喻司廷坐在后车座上，端详手里的演唱会门票。
据小胖所言，这次演唱会的门票仅限两千张，且只发放给老粉，可谓是一票难求。自打枪烟要开演唱会的消息放出来之后，小胖便托熟人帮忙搞票，直到昨天才搞到两张，还是别人没空去临时转手的。
门票售价并不便宜，一张就要普通上班族大半个月的工资。
由此也能看出，枪烟乐队的确人气很高，他们本身也很有自信。
喻司廷看向坐在身侧的季崖，他正抱手闭目养神，从衣服的口袋里能看见门票露出来的一角。
按理说，季崖应该没有门票才对。
“哥们，你也喜欢枪烟啊？”正在开车的小胖稍稍抬头，从后视镜瞥向季崖。www.xiumb.com
季崖没睁眼，淡淡应了声：“嗯。”
“我说呢，你肯定是老粉。你那张票啊，可是前一百限定，上面有主唱的亲笔签名。我本来也想搞两张，无奈没人肯出。你们不知道，现在网上已经有预定门票存根的，一张三百。看完演唱会，把存根一卖——哎，还能回点血。”
小胖兀自说，季崖只听不答。
别的不知道，喻司廷很肯定季崖绝对不是枪烟乐队的老粉。
季崖和他一样，在小胖发来介绍名片之前，根本不知道有这个乐队的存在。他们只是提前认识了乐队的主唱，秦缺。
这一趟，也不是为了看演唱会。
他们是想亲自确认一下秦缺是否还活着。
至于门票……
喻司廷掏出手机，给季崖发了条讯息。
YU：【你怎么有限定门票？】
发出去的同时，他听见隔壁传来“滴滴”两声提示音。
季崖没动，而是隔了十几秒之后，才缓缓睁开眼睛，掏出手机察看。紧接着，喻司廷手机上的聊天页面上跳出一条新讯息。
季崖：【她们给的。】
她们。
不必想肯定是R和花迎。
于是喻司廷又戳开和R的私聊页面，飞速敲字。
YU：【你喜欢枪烟？】
R：【不喜欢。】
YU：【门票是花迎的？】
R：【不是。】
YU：【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这句发出去之后，对面没有再秒回，而是隔了好几分钟之后才迟迟回复。
R：【就不告诉你。】
喻司廷的脑海里响起了那首小龙人的儿歌：“就不告诉你，就不要告诉你……”顺带还有R似笑非笑地朝他抛wink。
他的内心毫无波动，反手给R改了个备注：
坏女人。
还有两个红灯就抵达目的地。
毕竟喻司廷是自己拉过来的，他本身完全不了解枪烟，于是小胖便主动当起了科普，免得到时候入了场不小心露馅。
“枪烟乐队，最开始的发起人是秦缺，也就是现在乐队的主唱。起先只有三个人，长期混地下。没有名气的时候，还被其他地下乐队打压过，一度连练歌的场地都没找到。后来有一个走了，只剩下秦缺和另一个人。”
“秦缺野心大，二人乐队不是他的风格，于是决定出去找队友。结果呢，半路遇见大雨山体滑坡。车翻了，仅剩的成员挂了，自己也差点没抢救回来……”
说到这里，喻司廷突然开口打断：“什么时候的事？”
“啥？”小胖没反应过来。
“车祸。”
“哦，你说这个啊。”小胖在红灯下停车，抬起右手掐指算了算，“至少有三年了吧，最少也有两年半。这事儿当时在圈子里炸了，在微博热门上挂了好几天。你不刷微博你不知道，那时候人人都怕秦缺出事。他那一把烟嗓，唱歌绝了。你知道圈内人都怎么夸他的吗？一个称呼：缺神。老天爷偏要让他吃这口饭，圈子里都盼着他大红大火，人要真没了岂不可惜！”
后面的那段喻司廷没听进去，只注意到“三年”。
三年。
虽说入梦的间隔有长有短，按照他目前的经验，平均是一个月半入梦一次。三年，也就是曾经入梦24次。
喻司廷又想起了阿缅说过的话。
难道秦缺还活着……？
不对。
如果麻花辫没有推秦缺，她不会因为杀人而发疯。如果秦缺真是被麻花辫推下去的，那并不符合出梦的条件。
想不通。
现在只能到演唱会上确认了。
喻司廷已经打定主意。如果秦缺真的还活着，他肯定要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正想着，小胖将车头一拐，开进一个地下车库里。
今晚的演唱会是在一家大型地下酒吧举行。据说，这家酒吧的老板就是秦缺。这些年他开乐队赚了不少钱，顺便开了几家酒吧赚点外快。
平时酒吧只要年满十八就能进，今儿因为要开演唱会，除去验身份证之外还得验门票。
季崖和小胖很顺利便通过了检查。
保安对着喻司廷的身份证和本人，来回看了好几遭：“你真的成年了？”
喻司廷：“……”
他的身高不矮，接近一米八还差两厘米。比起显然已超一米八的且年近三十的季崖，他确实显小，但也不至于怀疑他未成年吧？
“现在有钱人家的孩子保养的就是好。”保安不由得啧啧称奇，“二十三岁长得跟十六七的小年轻似的。”
说完，保安让开路。
见喻司廷终于进来，小胖有些幸灾乐祸：“有一个词叫病弱，病久了就显弱。你现在整一个身娇体软易推倒，保安大叔见了都觉得你还没成年。”
喻司廷一个手刀就要劈过去：“混二次元混得皮痒是吧？”
“大侠饶命。”小胖连忙闪开。
看着前面两好哥们又打又闹，季崖稍颔首，唇角微微挑起，也不知道在笑什么，笑意渐浓。
喻司廷把小胖赶到了吧台前，突然想起季崖跟在后头，于是掉转方向回来找他，正巧看见他在偷笑。
“笑什么？”
季崖仍笑：“没，只是觉得小胖的话有意思。”
“他能有什么意思。”喻司廷佯作嫌弃，“一开口就是老二次元了。”
季崖：“他说你易推倒，我觉得很贴切。”
喻司廷：“……”
靠。
谁推谁还不一定呢！
心里这么想，但话不能乱说，生气也不能冲季崖发火，喻司廷只能一个箭步冲到吧台边，对着正在点鸡尾酒的小胖的后脖颈就是一个手刀劈下去。
“我日。”小胖一口鸡尾酒还没吞下去，直接喷了出来，“你没看我正在喝酒呢！多浪费啊，一杯好几百呢。”
喻司廷：“小惩大戒，不要教坏正常人。”
小胖知道他话里的正常人指的是季崖，正巧季崖也走到了吧台边，于是便问：“哥们，来一杯？”
“我不喝酒。”季崖说。
小胖重重地“啧”了一声，先是瞥了眼喻司廷，又看向季崖：“你们俩啊，你们俩。光我一人喝，你们都不喝，真没意思。”
喻司廷点了两杯黑加仑，一杯自己，一杯给季崖。
“哥们，你该不会也不吸烟吧？”小胖问。
季崖：“吸烟有害健康。”
小胖嘿嘿地咧嘴笑了：“我刚认识司廷哪会儿，我也问过他吸不吸烟，他的回答和你一模一样，也是‘吸烟有害健康’。”
喻司廷抿了口黑加仑，没有说话。
他如今已经不惊讶了。甚至于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和季崖是同一个人的两面。表面看似完全对立，实则有太多的相同点。
至于那件事……
他也不大想知道了。
同生共死这么多次，喻司廷相信季崖不会坑他。即便是有事瞒他，肯定也不会是恶意隐瞒。
他相信季崖。
无条件、无理由，完全信任。
季崖也没有回应小胖的话。
他和喻司廷并肩坐在一起，连举杯喝黑加仑的动作都默契地同步。
随着进场的人越来越多，酒吧里开始显得拥挤。小胖回头看了眼人山人海，全都叽叽喳喳地在讨论乐队的事。
“怎么还没开始啊。”小胖解锁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这都八点了。”
刚说完，整个酒吧的灯光便熄灭了。
黑暗中，一束镁光灯打在中央的舞台上。
随着第一声“枪烟”，周围的人开始有序地叫起口号：“枪烟！枪烟！枪烟！”
在浪潮般一声盖过一声地呼喊里，枪烟乐队的成员陆续上台。一共六个人，还差主唱。
吉他手走到麦克风前，试探性地拍了两下测音，又说：“在今晚的演唱会开始之前，我们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大家。”
全场噤声。
喻司廷和季崖同时看向舞台。
台上五个人，没有秦缺。
吉他手说：“秦缺出事了。”
一语出，台下竟有姑娘突然捂着脸哭起来，其他人也开始交头接耳：
“不会吧，缺神昨天不是还在发微博吗。”
“哎，世事无常……”
当所有人都开始往坏的方向想，乐队的鼓手敲了三下，全场又安静下来。
“昨天晚上，秦缺和我们大伙一块去吃夜宵。结果呢——”吉他手说着，往左边撤了一步。
随着后方的升降台缓缓而上，全场爆发尖叫：“缺神！缺神！缺神！”
喻司廷皱起眉头。
正如他亲眼所见，秦缺还活着。
镁光灯下，秦缺向粉丝们招了招手：“大家晚上好。”
女粉尖叫：“缺神我爱你！”
秦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很感谢大家来看我们乐队的演唱会。但是因为我昨晚吃太多辣椒，嗓子不大舒服，所以有一些曲子太高的歌可能唱不上去。”
吉他手凑过来，嬉皮笑脸道：“这就是坏消息。”
台下的人喝起倒彩。
“不过。”秦缺举起手，“为了补偿大家，今晚我会演唱一首还没有公开的新曲子，名叫《生死之间》。”
话时，他打了个响指。
音乐响起——
“无限的梦境让我迷失方向，
孤独前行，
希望渺茫。
是否有未曾看见的可能性，
直面死亡，
活下去。
我听见你的心还在跳动，
坚持，
再坚持。
因为我也来到了你曾走过的地方，
体验过折磨你的痛苦和迷茫。
我面临无数次死亡，
但我总能活下来……”
听着秦缺的歌声，喻司廷的心底竟然有几分动容。
他偏过头，季崖也回头来看他。
在梦里的时候，喻司廷很轻易便能猜出其他人的欲望与恐惧，却不知道季崖是为什么能够听到他的心声，最后导致聋哑。
这一刻，在他们眼神交接的瞬间，他突然明白了。
季崖心中最深切的渴望，只不过是能更了解彼此多一点罢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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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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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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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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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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