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死寂中,江屿抬手缓而重地抹掉脸上的酒液,舌尖抵了抵腮,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猛地揪住迟嘉树的衣领,扬手便是一拳揍了过去。
有人尖叫。
谢悠悠终于回过神来,立刻就要上前拉住江屿。这时候肩膀被人扣住,回头,玄卿对她说:“你别去,交给我就好。”
沉稳的面容让她一瞬间就安下心来,放心把事情交由他处理。
长年在赛道上野的人和长年在坐在钢琴前的人打架上终究悬殊,迟嘉树虽然也有反击,但基本上是被江屿在按着打,脸上很快挂了彩,破了的唇角浸着血。可那眼神却丝毫不示弱,找准机会抓了酒瓶就往对方脑袋上砸过去。
这时候,一只手横过来,适时抓住了他手腕,与此同时也把江屿隔开。
玄卿面色难看,冲两人呵斥:“闹够了没有?!”
“滚!”江屿推开他,又要过去揍人。
玄卿却挡在迟嘉树面前,一句话,点醒了他:“你们是打爽了,可有没有考虑过悠悠的感受?别人又会怎么看她?”
江屿环顾四周,越过各异目光,看到站在一旁表情为难又不安的谢悠悠。
冲头的热血就这么冷却。
他是来看她演出陪她庆祝的,不是来给她惹事的。
可……
“是他先挑事。”他瞪着玄卿身后的男人,没克制住脾气,挑衅的嘲讽就这么脱口而出,“躲什么躲?刚才不是挺狂?这就怕了?”
迟嘉树哪受得了这番挑衅?推开挡道的玄卿又要上前。
江屿偏偏头,示意:“我们出去解决。”
的确,在这里起冲突并不合适,迟嘉树没有异议,沉默地跟着他往门外去。
谢悠悠和谢棠对视一眼,一前一后跟上。
议论纷纷的人群中,贺厉唇边勾起愉悦弧度。
——翻车了?很好。
**
“江屿,你给我站住——!”谢棠踩着高跟鞋跑不快,只能扬声喊人。
江屿头也没回,继续往前走。
谢悠悠真没料到会闹成这样,见江屿喊不住,便换了个人劝:“迟嘉树!他闹你也陪着闹吗?今天是什么场合,会造成什么影响,你全都不在乎了是不是?交流会上和人打架,传出去名声还要不要了?”
那背影一顿。
江屿见状,在一旁讥讽:“想认怂就直说,不用找借口。”
明知是故意,可迟嘉树还是轻易就跳进陷进,扯出冷笑,反唇相讥:“向你认输?做什么春秋大梦!”
见两个男人一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架势,谢悠悠停下因奔跑而磨得生疼的双脚,在原地干着急。
这时,薄兰栖正从二楼下来。
瞧见谢悠悠一脸焦灼冲着前方喊“站住!”便顺着她视线往走廊那头看了眼,看见谢棠扯下高跟鞋一副要光脚追那两个男人的架势,便偏头吩咐保镖:“带过来。”
牛高马大的黑衣壮汉立刻过去,动作快得看不清,就把准备斗个你死我活的男人给留住了。
谢悠悠和谢棠诧异地回头——
那一刹,薄兰栖从楼梯口的那圈阴影中走了出来,黑色西装衬得眉目冷峻,手里却拿着温柔的花束。
没去追究这场骚乱的缘由,或者说,那两个男人根本不值得他浪费眼神,他只深深注视着面前愣怔的谢悠悠,将那束花递了过去。
“祝贺演出成功。”他对她说。xiumb.com
不放心跟着追出来的玄卿,在这一刻清晰地看到了谢悠悠眼底的波澜。
——那是对任何人都没有过的、独属于面前这个人的、藏得住却消不掉的感情……
脚步就这样停住。
他站在原地,感觉面前横着一条永远也跨不过去的银河。
谢悠悠根本不知道薄兰栖今天也来了,她知道他对音乐并不感兴趣,况且他那么忙,也不会特意抽出两小时来这种对他而言毫无意义的场合。
而且…他什么时候亲自给人送过花?即便是要给长辈道贺,也是安排人订了花帮忙写好祝福语直接送过去。
所以,眼前的这一幕便违和得让她怀疑自己眼花看错了人。
“薄…兰栖?”她不确定地喊出他的名字。
“嗯。”他应了声,手里握着那束花,耐着性子等着。
谢棠这会儿已经反应过来了,也顾不得去管前面那两个互啄的小学鸡,转身就折了回来,把谢悠悠往身后一拉,浑身都竖着刺:“感谢薄总百忙中来看悠悠的首次演出,至于这花,您还是收回去吧,太贵重了,我们可受不起。”
薄兰栖没有计较她的无礼,视线越过她,落在谢悠悠脸上,语气平静却不容违逆:“我和谢三小姐有些话要说,其他人可否回避一下?”
“悠悠还有事要处理。”谢棠臭着脸,“恕我们失陪。”
她说完便把妹妹给拉走,不给这个臭男人丝毫继续伤害她的机会。
谢悠悠还懵着,浑浑噩噩就被二姐给拉走,走开一段路才稍稍回神,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被抛在身后的薄兰栖。
他还站在那里,手里握着那束花,遥遥朝她望来。
心口便是一跳,她咬住下唇,别过了脸。
无论他是不是特意来看她的首次演出,无论他出于什么理由送她花,她都…不要再和他有所牵扯……
谢棠把她拉到了中庭,路过江屿和迟嘉树身边的时候,谢悠悠还垂着头,像是全然忘记了他们的存在。
两个男人都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暂且放下方才的不愉快,望向站在走廊深处的薄兰栖。
即便宴会上都是名流,可这个男人身上所流露出来的气势却是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比拟的,他无需一言一语,无需显露身份,单是站在那儿,就能让人知道,他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这个人是谁?
和谢悠悠又是什么关系?
疑惑盘旋在心头,让两个男人莫名烦乱。
而那头,在谢悠悠离开后,玄卿才重新动身,走到了薄兰栖的面前。
这是过去六年令他痛苦到只能避开的存在,但如今他已经下定决心,无论结局如何都要认真地追求悠悠那么一次,便压下复杂的情绪,第一次以情敌的身份向他开口——
“如果对悠悠无意,那就别再来招惹她。”
“对你、对她都好。”
薄兰栖抬眼,依然是那副冷淡神色,让人瞧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声线也是冷淡的,说出来的话却透着不容反驳的力度:“谢棠或许有资格这样要求,但你没有。”
他说完这话,也没管玄卿什么表情,朝谢悠悠离开的方向望了眼,转身往与之相反的大门走去。
握着那束花,他一路走出音乐厅。
候着的司机见他出来,忙下来为他拉开车门:“薄总,回公司吗?”
薄兰栖看着手中那束花,沉默了片刻,说:“你先回去。”
“那您……?”司机请示他的意思。
“我还有点事要处理。”
司机便依言下了班,薄兰栖将后座的车门扣上,回头望了眼音乐厅的大门。
绚丽的装饰灯将星光都衬得黯淡。
也将此处,衬出一片寂寥。
他将花束放进车里,斜倚在车边,摸出一支烟点燃。
隔着漫上脸庞的白雾。
他微微眯起眼。
时间一分一秒,安静而缓慢地前行着。
一支烟燃尽,他抬手看了眼腕表,分针才走过一小段路。
原来,等一个人是这样漫长的感觉……
他以前,从来都不知道……,,网址m..net,...: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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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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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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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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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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