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怕她惹娘生气不必见,娘偏要见!她原是个农村丫头,从没出过门,哪里懂得这些规矩?”殷烈说。
“就算她不懂规矩,既进了府,就该自个儿学着些!”王妃说,斜着眼睛瞅了贝儿两眼,“瞧她这模样,也不见得就是个美人,据我看跟鸣鸾比也还差着一截儿,你就为着她打了钱管家,还跟我在这儿吵闹不休?”琇書蛧
“反正我不管,不管她怎么样,我都要定她了!其他人谁敢打她主意,我都废了他!”
王妃一听,愈发有气,可明知这个儿子的脾气,又自小宠惯了他,实在是拿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彩云见两个人僵住了,忙上前笑道:“王妃,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照我说随小王爷自己拿主意去,王妃何苦操这个心呢!”
王妃脸一沉,说道:“这儿也有你插嘴的份?把这丫头带到外边侯着去!”
彩云听见王妃声音中大有喝斥之意,心中委屈也不敢吭声,忙应了一声,上前拉起贝儿,一同退了出去。
殷烈瞅他娘一眼,站起身也要跟出去。
王妃瞪他一眼,说道:“你给我坐下!”
殷烈大是不耐,说道:“娘要见人这也见过了,还要怎么样呢?”
一边说着,只好又回身坐下。
王妃忍一忍气,说道:“也是我惯得你,已经成人的人,做起事来仍一点分寸没有!这丫头要长相没长相,要规矩没规矩,你为着她将钱管家打成重伤,值不值得?何况我已经亲口将她许给了钱管家,你又把她硬生生地抢回来,传了出去,这主抢奴妾的名声好不好听?”
“娘说了一遍又一遍,还没完了!什么主抢奴妾,贝儿原是我看上了要娶回来做妾的,只是她脾气倔,所以放在菜园子里磨磨性子罢了。钱璜居然敢打她的主意,可不是找死?何况就算我抢了他的,娘说要怎么样吧?我抢也抢了,打也打了,娘还真要我给一个奴才赔还了不成?”
“你……”王妃一手指住了儿子,一时嘴唇颠簸说不下去。
殷烈见他娘浑身颤抖,知道她这一回是动了真气,不敢再火上浇油,忙起身道:“娘为着这么点子小事气成这样,值不值得?我也二十四五的人了,难道想娶个自己喜欢的小妾也不成?娘从小什么事都顺着我,怎么这一回就不疼我了呢?”
王妃听他耍赖撒娇,终究自小宠惯了他,只得顺一顺气,说道:“你还叫我怎么疼你?佩玉鸣鸾两个,还不是两个美人坯子?尤其是鸣鸾,比刚这个丫头哪一点儿不强?为什么你就非要为了她惹娘生气呢?”
“我哪里敢惹娘生气了?原是钱璜那狗崽子不好,不是他先打贝儿的主意,就不会出这些个事情!也是娘耳朵软,听了钱嬷嬷的话,当真就把贝儿许给了他,也不来问问我的意思!”
王妃一听,便又板起面孔厉声说道:“我怎么知道那丫头是你看中的?你既然看中了她,就该把她收在屋里,放在菜园子里招摇现眼的,算怎么一回事?何况……钱嬷嬷是从前小王爷的奶娘,又是随先王妃陪嫁过来的大丫头,连宫里的兰筠娘娘也是吃她奶水长大的,所以平素连我还称她一声‘妈妈’,我们若是对不起她,不说下面的奴才要背地里骂我们得意忘本,让兰筠娘娘知道,也要不喜的!难道……”
说到此急忙住口,忽然一阵伤心上来,噎住了气说不下去。
原来王妃出身贫贱,自嫁给安平王为妾之后,虽因相貌比其他人生得好而多得了王爷一分两分的宠爱,但也因此更受先王妃以及其他姬妾排挤,连王府中一介下人奴才也都是惯能巴高踩低的,都时常给她气受。
后来有了殷烈,虽说母凭子贵,也不过略有好转。
直到先王妃去世,王妃煞费苦心,终于使王爷力排众议,将其扶为正室。
但下面的奴才表面上对她恭敬,私心里仍是瞧不上她的出身。
又是王妃费尽心机,先将钱嬷嬷笼络住了,由她入手,才渐渐使一干奴才尽都俯首帖耳,心悦诚服。
到如今虽说地位牢靠,位尊势显,再也无人敢对她有一星半点儿的不恭敬,但王妃深知韬晦之道,对待钱嬷嬷一直言听计从,尊重有加,以免落人话柄。
也因此,钱嬷嬷才敢如此放肆,明知贝儿是小王爷买进来的,仍向王妃提亲,而且一提就准。
殷烈见他娘红了眼圈,不由得咬牙说道:“纯是一□□滑刁钻的恶奴才!”
一边又道:“娘你别提这些了,贝儿我是决不会给他的!大不了……明儿我去给那老太婆陪个不是,再多许给她几个钱就罢了。已经成这样了,总不能让他来打还我吧?”
王妃瞬时间已平静如常,前后一想,心中已有计较,暗想钱嬷嬷这一次确是有些过分,倘一味顺着她,只怕日后难以收服,便道:“罢了,这件事总还得我这当娘的替你担待!你如今已是小王爷的身份,终不成让你去跟一个奴才陪不是!只是你日后做事定要三思后行,别让人背后说你不如大哥。”
殷烈一听,忙起身答应。
王妃方提高了嗓门唤彩云进来,说道:“去把你钱奶奶请进来!”
彩云答应一声,忙又出去了。
一会儿回来,钱嬷嬷随在身后,一进屋就跪伏在地,泣道:“我儿如今仍是死活不知,还求王妃为老奴做主!”
王妃叹道:“原来那个丫头,本是小王爷买进来要留着自个儿受用的,只因她不识礼数,所以先放在菜园子里磨磨性子,不想出了这个岔子!但不知这件事情妈妈事前可是知道的?”
钱嬷嬷一怔,半天方支支唔唔道:“老奴……如何能够知道?”
王妃察言观色,心中早已明白,脸上却不动声色,说道:“我想妈妈也不知道,若是知道,还来向我提亲,岂不有欺主之嫌?不但欺负小王爷年幼,也是欺我不理家务,闭塞视听了!”
钱嬷嬷一听这话,慌得忙又磕头,只道:“王妃明鉴,老奴委实不知!不然,就是该死了!”
王妃微微一笑,又道:“妈妈老成持重,我想也断然不会如此轻浮!也怪小王爷鲁莽,话说清白就罢了,怎么能下如此狠手呢?但毕竟他是小王爷,殷家又只剩下这么一点骨血,连兰筠娘娘还特意从宫里带出话来,让家里好生照料,不能再出一点差错。你说我哪里还敢管他?就管也管不了啊!所以,还只能委屈了妈妈!要不这样,妈妈若是气不顺,等王爷回来,我告诉王爷,让王爷给妈妈出气!”
钱嬷嬷跪在地上叩头不止,连连说道:“奴才们的这点子小事,怎么还敢惊动王爷?凭王妃怎么处置罢了,老奴没有不服的!我那小畜牲都是自找的,就算被小王爷打死了,也是他做奴才的本分,奴才们绝不敢有半句怨言!”
“这话说的也对,可我……怎么能够忍得下这个心呢?”王妃说,不由得淌下泪来,又回头埋怨殷烈,“你平素对钱管家也是十分看重的,就算他做错了事,也不能下这样狠手啊?”
殷烈撇撇嘴不言声。
王妃狠狠瞪他一眼,方回头吩咐彩云:“快将你奶奶搀起来!”
彩云忙上前搀起钱嬷嬷。
王妃想了一想,又跟殷烈说道:“那丫头即是你看中的,谁还敢跟你争了不成?不过你现在尚未大婚,没有个不曾娶妻先纳妾的道理,且先收在屋里。你父王有信回来说明年开春就回来了,也就半年的光景。等他回来,先替你定下一门好亲事,之后你要娶多少妾室也没人管你!也趁这个时候叫那丫头学些规矩,不要等以后妻妾之间不和睦。再有,赶紧地请个医术高明的太医去给钱管家好好看看,再将钱管家的月钱提升一级。日后奴才还是好奴才,你这当主子的,也要有主子的样子!”
殷烈“哦”了一声。钱嬷嬷赶紧地又爬伏在地上谢恩,一肚子苦水发泄不出,憋红了脸哭也不是,诉也不是。
王妃忙又让彩云搀她起身,回头瞪殷烈一眼睛,说道:“我还要跟你奶奶说说话,你这就出去吧,别在这儿呕我了!”
殷烈笑嘻嘻地回了一声,这才洋洋洒洒出到外边。
只见贝儿还在门口候着,便得意洋洋走到跟前,轻声笑道:“没事了,咱们回去吧!”
伸手来牵她手,贝儿一甩手,率先走出院子,顺着碎石铺成的小道一路疾走。
倒把殷烈弄得一个愣怔,不知她又是怎么了,皱了皱眉,也只好耐着性子随在她身后。
向前走了一段路,贝儿再也抑制不住,眼瞅着四下无人,忽然蹲在一株小树下“呜呜”哭了起来。
殷烈吓了一跳,忙道:“怎么啦?我娘又没骂你,哭什么呢?”
贝儿不答,只是蹲着呜咽不止。
殷烈大皱眉头,想要喝斥一句,又不忍。
再见她已哭得浑身抽搐,似乎伤心之极,心里反有些疼得慌,又拉不下脸面去哄她,只得皱着眉头默不吭声站在一边守着,看她能哭多久。
(请看第30章《怀妒挑酸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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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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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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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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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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