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都各自睡去吧,留洗砚在屋里就行了!”殷烈吩咐。
众小厮答应一声,方都退了出去。
小武打好洗脸洗脚水送进来,也出去了。
洗砚笑嘻嘻地服侍殷烈洗脸洗脚,说道:“爷今晚怎么不在里边睡呢!”
殷烈斜眼瞅着他,说道:“你想说什么?”
洗砚嘻笑道:“小的听小武说小王爷已经把贝儿姑娘救出来了,原想这一次小王爷总算是如愿以偿,没想到这么晚了爷居然还会出来,所以有些奇怪罢了。”
殷烈伸手在他脸上一捏,说道:“小不点子年纪,懂得什么?”
“小的虽然不懂,不过爷的心思小的还是能够看出那么一分两分的。”洗砚说。
殷烈骂了一声“小王八蛋”,忽然一阵感激上来,伸手将他揽进怀里,说道:“乖孩儿,毕竟还是你对爷最忠心!这次若不是你,爷去晚了一步,可就悔之莫及了!”
洗砚嘻嘻一笑,脸红红地道:“爷,很晚了,该睡了!只怕明儿一早钱奶奶要向王妃哪儿告你状呢,倒要提防些才是!”
殷烈点一点头,说道:“这话说得不错!”
凑嘴在洗砚红红白白的嫩脸上亲了一亲,便丢手放开了,起身走去内室。
洗砚随着进来,服侍脱了衣服,殷烈又伸手在他脸蛋上摸了一摸,说道:“快睡去吧!小孩子家,不好熬夜!”
洗砚一笑,替他放下蚊帐,也就出到外间睡。
原来在外间用屏风隔起了一个小间,洗砚晚上就在里边睡,以供殷烈夜晚醒来的时候使唤。
到了第二日,殷烈一早睡醒,洗梳过后,便进去内院。
佩玉鸣鸾上前服侍,殷烈左右一望,问道:“贝儿呢?”
鸣鸾翘了翘嘴没说话,佩玉忙笑道:“昨晚做了一夜恶梦,到天快亮才好些,这会儿还在睡呢!小王爷先去给王妃请安,等转回来,也该起来了!”
“那你照看着些!”殷烈说。
“知道了,快进去吧!”佩玉一笑。
鸣鸾忽道:“今儿进去,八成有得一顿教训,还是想好怎么回答再说!何况这一进去,必定没有半日功夫出不来,就这样空着肚子,可不是自讨苦吃?”
一边说着,忙将晾好的粥递上。
殷烈瞅着她今儿早上比往日急火脾气格外不同,不由得一笑,说道:“你喂我吃,让我好好想想待会儿进去怎么说!”
鸣鸾“卟哧”一笑,转脸向佩玉道:“快过来,有人找你喂饭呢!”
“人家找你喂,别赖在我头上!”佩玉说,一笑起身走出去了。
殷烈笑道:“快点儿,我真饿了!”
鸣鸾脸上一红,见他张嘴等着,只好拿起汤匙舀了一匙往他嘴里送。
殷烈张口吃下,眼见她一张俏脸含羞带笑,禁不住有些心动,笑道:“这样多好,大家和平相处,我也会多爱你些,为什么平时说个话总是夹酸带刺的呢?”
鸣鸾忽然将汤匙向碗里一丢,咬着嘴唇笑道:“谁要你爱呢!没见过这么大个人,吃饭要人喂的!我可做不来,还是叫佩玉进来喂吧!”
起身就要往外跑,殷烈一把没拉住,也就罢了。
正吃着饭,忽见一个小丫头走进来。
佩玉见是王妃身边的人,忙迎上去问道:“可是王妃叫你唤小王爷进去?”
那小丫头说道:“王妃刚起来,是彩云姑娘让我进来说一声,钱奶奶今儿一大早就进去找王妃哭诉,说是小王爷昨晚不但将王妃许给钱管家的丫头抢走,还将钱管家踢成重伤!如今几个大夫在家里守着,都说就算能留下性命,也不中用了。钱奶奶哭得寻死觅活的,王妃也发了脾气,所以彩云姑娘提醒小王爷一声,今儿进去,要小心一些!”
鸣鸾不由得冷笑一声,说道:“我们早算计到了,倒用不着彩云姑娘多事!”
那小丫头名叫入画,原是彩云的心腹姐妹,一听鸣鸾这话,心里如何能不来气?
便撅起了小嘴,说道:“姐姐这话怎么说的?彩云姐姐好意让我来提醒,姐姐不见好就罢了,怎么倒落得个‘多事’的评语?”
鸣鸾双手往腰里一岔,说道:“咦!你个小丫头片子,倒有几分性格呢!我还就说她多事了,你回去告诉她,让她来跟我理论去!”
“快别逗她了!她是彩云的结拜妹妹,听你突然这样一说,心里自然不舒坦!再争下去,倒把个玩笑话愈发当真了!”佩玉说,忙拿了块油糕递到小丫头手上,“我们跟你姐姐原是开惯玩笑的,你也不要往心里去,回去跟你姐姐说,就说小王爷谢谢她了!”
那丫头兀自有些不忿,伸手接了油糕,气嘟嘟地走了。
殷烈笑眯眯地坐在一边看着几个女孩儿家的斗嘴,等入画退出,方向着鸣鸾摇头苦笑道:“刚还夸你呢,就又这么尖刻!”琇書網
鸣鸾翘翘嘴唇,说道:“我说实话而已!难道我们两个都是笨的,还要一个外人替你操心?”
“别论这个了,还是想想一会儿进去怎么跟王妃回话是正经!”佩玉说。
鸣鸾忽而“卟哧”一笑,说道:“有什么不好回的,原是为府里除掉了一个祸害,正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呢!”
“快别乱说!你就图个嘴痛快,回头传到奶妈耳朵里,又有一场气受!”佩玉赶忙接话。
殷烈站起身来,说道:“你们都别管,我自然有话回。”
他抬步出门去往王妃的院子。
鸣鸾等他走远,才向着里屋斜了一眼,说道:“都什么时间了,还在主子的床上挺尸,真把自己当成姨奶奶了不成?”
佩玉听着大不自在,勉强笑道:“让她睡吧!如今……小王爷又没个明话,到底怎么安置她,只有等小王爷回过王妃再说!”
“原是已被王妃许给人了的,如今倒赖在小王爷的床上不起来,什么意思呢?凭小王爷怎么想,也不能让我们当她奶奶供起来!你不好去叫她,我去叫!”鸣鸾说,便气愤愤地进去里屋。
原来贝儿从殷烈进屋其实已经醒来,将几个人的对答句句听进耳里,明知以后除非一死,否则还得跟这几个尖酸刻薄的丫头相处,若不让着她们些,不过自找气受。
赶忙从床上坐起身来,等到鸣鸾气愤愤地进来,便笑道:“不劳姐姐叫,我这就起来就是!”
倒把鸣鸾一肚子刻薄话都堵了回去,愣了一愣,冷笑道:“起来就好!外边一堆活儿等着人做呢,别真把自己当成主子样了!”
说着,便出去了。
贝儿忍气吞声穿好衣服出来,见外屋只有佩玉一人,见她出来,冲她一笑,说道:“她就这脾气,一张嘴从不饶人,你也不用太理她!我给你留了些粥,快洗了脸吃吧!”
贝儿不想佩玉会如此和颜悦色,禁不住一阵感激,简简单单洗了一洗,随便吃了几口饭,忙抢着要收拾屋子。
佩玉笑道:“这些活,哪里用得着你动手!”
便出去唤了小丫头进来收拾,自己拿了一幅刺绣坐在窗下绣花。
贝儿见她神情淡淡的,也不愿自讨没趣儿,只得也在窗下坐着。
怔怔地瞅着窗外,遥想着天外世界,一时愁肠百结,不知未来究竟如何。
正闲坐无趣儿,忽然那个叫入画的小丫头复又走进来,说道:“王妃传贝儿姑娘进去回话!”
贝儿吃了一惊,站起身来向着佩玉一望。
佩玉也忙起身,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什么事我也不知道,我们只听见小王爷在屋里跟王妃吵起来了!姑娘快走吧,进去晚了,恐怕王妃更要生气了。”入画说。
佩玉一听,忙也催着贝儿快跟入画进去。
贝儿无奈,只好立起身来,随在入画身后进去。
一路走来,心里七上八下,也无心观赏沿路风景。
一连穿过了几道门洞,才听入画悄声嘱咐道:“前边院子就是!咱们王妃虽然性情宽厚好说话,发起脾气来也是很果断的一个人,你回话的时候可得小心着点儿!”
贝儿听她好心提醒,只得谢了一声。
于是穿过月亮门走进去。
只见院子里站着好几个丫头媳妇,都噤声屏气垂手侍立。
殷烈却站在廊檐之下,看见她进来,忙几步赶了过来,随在她身边悄声说道:“一会儿见了我娘,一定要下跪磕头的!你不给我磕头没关系,在我娘面前无论如何都要忍着点儿!你听话些,等会儿回去我再补偿你!”
贝儿回头向他一瞅,明知他是为了自己好,由不得心里一阵无奈又一阵悲哀,只得点一点头。
殷烈大喜,抬脚先走进屋里。
贝儿等在门口,过了一会儿,才听里面有人叫道:“王妃叫贝儿姑娘进来!”
贝儿叹了口气,只见一个丫头高挑着帘子等着她,只好上了台阶,低头走进屋里。
向上抬头一望,只见正面一个中年美妇坐在上首,一身绫罗,发髻上更是缀满金珠银饰。
便知这必是王妃无疑,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称呼怎么做,便又低了头静静而立。
彩云站在王妃身后,见小王爷急得直跟贝儿使眼色,忙出言道:“怎么这么没规矩的,见了王妃,还不赶紧跪下!”
贝儿心中一瞬间流过无数念头。
她不记得自己从前究竟是怎样的一个身份,生活在怎样的环境,但在内心最深处,却一直固守着一种不容侵犯的人格与尊严。
而今日一旦跪下,也就等于完全抛弃了虽记得不大清楚、却一定曾经拥有的过往人生,从此将不得不随波逐流,不得不卑躬屈膝。
然而倘若不跪,在这个无法无天混沌污浊的世道,也许就是犯下了弥天大罪,说不定就有杀身之祸。
她年纪轻轻,难道就甘心如此不明不白地死在这个混乱的世界里?
她的父母怎么办?
他们是否还在等着她回去?
虽然她根本不知道从何而来,也就谈不上“回去”二字,可是既然能来,就有再“回去”的可能。
倘若她就此一死,岂不是什么希望也没有了?
就算她不珍惜这条性命,她就能够忍心抛下父母不顾?
殷烈见她挺立不动,实在是急得没办法,只好开口低低叫了一声:“贝儿!”
贝儿回头向他一望,终于一横心,双膝一曲,缓缓跪了下去。
这一跪艰难之极也心痛之极,等到膝盖触地,忽然之间,双眼就蓄满了泪花。
(请看第29章《不怒慑刁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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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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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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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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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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