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西方战事爆发,殷雄随父出征,竟尔战死沙场,这事也就搁了下来。
直到殷烈从边关回来之后,觉着这片地荒着可惜,然再建房屋也只是闲着不用,又跟后花园之间隔着厨房连通不上。
于是命人先将其改成菜园子,此后大厨房一应菜蔬,都由菜园子直接供应。
一则新鲜,二则也能省下一笔费用。
后来洗砚进府,殷烈知他家里生计艰难,又将菜园子交到他老娘手里管理。
洗砚纯良温顺,他老娘也是厚道朴拙之人。
因心怀感恩之意,每日勤勤恳恳,将菜园子打理得旺旺盛盛,四季都有新鲜菜蔬供应。
那王奶妈原是一个偏贪小便宜之人,自从有了这个菜园,她每晚回家之前,必溜过来偷偷摘一把菜带回家里吃。
吴家的心里虽不愿意,但明知她是小王爷的奶妈,也不敢不让她摘。
却说这日晚间,王奶妈先溜进厨房寻摸到两个馒头,跟厨房管事的媳妇高家的互相笑骂了两句,也就绕到厨房后边。
刚走近被半人高的篱笆墙围着的菜园子,就听见里边传出调笑之声,说道:“妹子倘若从了我,我情愿休了我家里那个不下蛋的黄脸婆,让妹子做我的正牌夫人!”
王奶妈一抬头,顿时一股怒气从心底里“腾”地直冒上来。
只见园里一个三十余岁的男人,正跟一个种菜的丫头纠缠不清。
那丫头手上拿着一把小铲,正蹲在地上栽种菜苗,任凭那男人胡言调戏,只是埋头不理。
那男人倒愈发地没得形景起来,一边叫着“好妹妹亲妹妹”,一边弯腰伸手去摸那丫头手背。琇書網
那丫头忽的翻过小铲,照着他手上就是一砸。
那男人被砸得“哎哟”一叫,禁不住恼羞成怒,正要借机发作,王奶妈三步两步赶过来,一把推开篱笆门,尖声叫道:“姑爷,你不在前边看着小子们做事,跑到菜园子来干什么?”
那男人回头一见是王奶妈,顿时满面羞惭,唯唯诺诺两声,赶紧就溜了。
原来这男人正是王奶妈的大女婿钱璜。
那钱璜原是一个无赖子弟,仗着其母钱嬷嬷乃是从前的小王爷殷雄的奶娘,又是现王妃身边一等心腹,在王府中极有权势,他也就跟着耀武扬威,真当自己是个主子。
加之生性贪淫好色,府内丫头媳妇,多有被他威逼哄骗上手的。
偶有一日,钱璜一时无事,溜进厨房跟几个做饭打杂的媳妇有一句没一句的胡调。
听一个媳妇子说起后院子种菜的丫头生得十分美貌,他便心中起意,偷偷溜进后菜园察看,一看之下,顿时惊为天人。
原来与他有过交接的妇人,都是容貌平庸之辈,略有几分姿色的,一则看他不上,二则还有上面的老爷少爷在,他也不敢太过放肆。
此时见一个种菜的丫头生得如此美貌,当真是想不到的好事情,这一日便趁着吴家的不在跟前,忍不住闯进菜园调戏。
王奶妈早就听说他家的大女婿跟府里几个媳妇子勾勾搭搭,这原不是什么光彩事,况且她闺女嫁给钱璜多年,一直没有生育,在家里很没地位,时常被丈夫婆婆打骂。
她虽是小王爷的奶娘,毕竟不如钱家在府里势大,也只好念着“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任事憋在心里不理不问。
不想今日亲眼撞见女婿跟一个下作的种菜丫头拉拉扯扯,怎还能叫她忍得下去?
她向来眼高手低,从来连正眼也没瞧过新来的这个种菜丫头一眼。
此时细细一瞅,见那丫头果然很有几分姿色,更是遏制不住,便上前一步,指着那丫头“骚货贱人狐狸精”地一通乱骂。
那丫头被骂得莫名其妙,刚开口问了一声,王奶妈赶上前来,照准她脸就是一个嘴巴子。
不等那丫头还手,又双手揪住她头发,顺势一把扯翻在地。
那丫头身材娇小,在地上乱踢乱挣,却翻不起身,被王奶妈按紧在地上好一通毒打。
她两个打骂吵闹,惊动了厨房里干活的媳妇婆子纷纷赶过来看。
但一则王奶妈一向跋扈,二则被打的又是一个不相干的种菜丫头,便都站在一边指指点点看热闹,竟没有一个上来劝架的。
直到吴家的闻讯从外边赶回来,方好说歹说将王奶妈劝开,那丫头已被打得满脸青紫,头发也被拽下一缕。
王奶妈兀自不肯罢休,又指着丫头乱骂几句,才被其他媳妇子劝着走了。
这丫头正是被小王爷殷烈强买入府里为奴的施家小女儿贝儿。
自入得王府,吴家的本是无知贫妇,又一心向着小王爷,得知贝儿乃是因忤逆小王爷获罪,便也对她十分地看不上,虽未加意折磨,却也没有好脸色给她。
贝儿每天埋头做事,身上疲累,心里反觉安静。
偶尔有人走进菜园,她也不跟人说一句话。
吴家的见她这样,又不忍心,渐渐地倒对她和气了些。
不想今日先被一个泼皮无赖纠缠半日,又被一个恶婆娘谩骂殴打,一身伤势倒在其次,这番羞辱却当真是难吞难咽。
一时满腹委屈,一腔仇恨,却咬紧牙关一滴眼泪也不流。
但等到了晚上,独自一个人躺在菜园子里搭起的一个低矮窝棚里,却忍不住流了一夜眼泪。
原来自贝儿进来菜园种菜,一直也没人替她安排住宿。
吴家的又管不了府里其他事,况且她每天晚上都要出府回家照料自己的男人,只得留贝儿一个人在菜园子里搭起的一个低矮窝棚中安歇。
贝儿毕竟是个年轻的姑娘家,那窝棚柴门松动,四面透风,每晚战战兢兢,睡不安稳。
今日又无端遭受如此羞辱,躺在冰冷的木板床上,贝儿一颗心也是冰冰凉凉。
明知此仇难报,唯将造成这一切的元凶——那个强横霸道的小王爷恨进了骨里!
却不想那小王爷殷烈,自将贝儿罚到菜园子受苦,没过几日,也就将这事丢在了脑后。
幸好吴家的见贝儿苦受折磨,心里又不忍,反对她比之从前好了很多。
眼瞅着过了中秋,天儿一日冷过一日,也没见有人来给贝儿添件衣服,吴家的便从家里拿了两件破旧棉褂来给贝儿替换,又给她床上加了一床旧棉褥。
却有一日,洗砚等小王爷出门去了,一时闲在屋里无聊,便收拾了几样点心,吩咐其余奴才好生收拾屋子,自己出了书房,沿路去到后菜园子看他老娘。
一路穿门过户,重重叠叠。
偶尔遇到几个奴才,皆知他是小王爷身边最得宠的一个,都满脸堆笑跟他打招呼。
王府占地极阔,一连穿过几道门户,从厨房旁边绕过去,才算到了菜园子。
刚走近篱笆墙,就听见一阵吵骂声传来,隔着篱笆向里一望,只见一个婆子正指着一个蹲在地上的丫头“骚货贱货”的乱骂。
那丫头却只管低着头蹲在地上扯草,对那婆子的污言秽语恍若未闻。
洗砚早一眼认出这婆子正是小王爷的奶妈,素知这婆子一向看他不上,本想转身回去,又怕自己的亲娘也受了这恶婆子的欺负。
暗想自己也得小王爷百般宠爱,何苦怕了这个恶婆娘?便又站住了脚。
耳听王奶妈骂得难听,洗砚不觉心中有气,便推开柴门一步跨了进去。
原来王奶妈自将贝儿一番毒打,心里仍不解恨,之后隔三岔五就来菜园子闹一场。
今儿一早,听说她家的大闺女昨儿又被女婿毒打一顿,她不好赶去女婿家为女儿撑腰,便又恨上了贝儿。
心想倘不是这不要脸的女人勾动了女婿的心思,女婿也不致嫌弃女儿到这种程度,便又气势汹汹来找贝儿寻衅撒野。
贝儿这些日子每每被她打骂欺辱,实是苦不堪言,也曾想过自己在这个世上无依无靠,只怕永无出头之日,与其受苦受罪,倒不如一死了之。
然而心里终有不甘,自己究竟如何而来,是不是还能有机会回去,若不弄个清楚明白,就此一死,实在死不瞑目。
因之任凭王奶妈或打或骂,她都一概逆来顺受装聋作哑,一天一天强捱着过。
王奶妈一口气骂了半日,见贝儿一声不吭,她自己倒骂得没了精神,听见人声回头一望,却也认得。
洗砚心里虽然瞧她不上,却也不敢得罪,先开口笑道:“奶奶教训人呢?”
王奶妈明知洗砚不过是仗着比别的奴才清俊些,所以得了小王爷许多宠爱,因此对他十分看不上,便道:“这个小贱人一点儿规矩没有,不骂她不知道天高地厚!”
停了一停,又道:“你不在书房伺候小王爷,跑到这里做什么?”
洗砚听她开口教训,心里也自有气,勉强回了一句:“过来看看我娘!”
便转头叫了两声:“娘!”
吴家的眼见王奶妈前来撒泼,明知惹不起她,一直躲着没敢出声。
听见儿子叫她,方答应着忙从窝棚里钻出来,拍了拍手,问道:“你怎么来啦?小王爷可知道?”
“小王爷刚出门去了,我闲在房里没事,所以过来看看。”洗砚回答
王奶妈见他娘儿俩顾自说话,尤其洗砚更是一眼不再瞧她,心里不觉又有气。
当时却不便发作,只得重重哼了一声,回头又骂了贝儿一句,也就转身走了。
(请看第20章《傲气难续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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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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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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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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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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