庵外,隐隐有马蹄声,如雷奔来。
温平飞身跃出庵外查看情况,向来沉稳冷静的他,脸色顿变。
月光下,大队人马正朝着霞隐庵疾驰而来,倏忽如暗云,很快便到了庵门前。
*
林道济领军回城,走到一半时,无意间发现霞隐庵方向烟火升腾,他大惊失色,立刻驱马往回赶。
等他赶到时,庵门大开,佛堂被烈火笼罩。
大殿前的石板地上,一并摆放着十余名被杀的女尼,而净慧师太。
净慧师太躺在地上,已然没了气息。
林道济目眦欲裂地奔过去,抱起净慧师太,颤抖着声音,喊了一声久违的,藏在内心多少年也不敢喊出的“娘”。
他下令不惜一切代价追查凶手。
数日前,在霞隐庵附近农家小院中居住的顾骁野等人,便成为了怀疑对象。
林道济不知道对方是何人,但根据村民的描述,他命画师画了画像,在淮州城内外全都张贴了缉拿告示。
而对方似乎也无意于隐藏行踪,数日后,林道济很快就接到线报,说在林家祖坟附近所在地,发现了他们的行踪。
林道济带着人匆匆赶到时,是个黄昏。
墓园松柏幽深,然而入口处站着一个姿容绝色倾城的女孩。
她微微含笑欠身:“林大人。”
林道济警惕地打量她,“你是何人?”
他确信自己并不认识这个女孩。
许落轻声道:“林大人若是为了净慧师太的事,那就请随我来吧。”
林道济只犹豫了一秒,便跟着她走了进去,副将带着众士兵随后而行。
只是,当远远望见他爹林淮安的墓碑,望见墓碑前,一袭静静伫立的玄衣身影时。
林道济做了个手势,制止了副将,“你们留在这里。”
他心中犹疑不定,继续往前走,直到那玄衣人影慢慢转过身来,林道济仿佛被雷劈了般,陡然僵住。
来人,竟赫然是曾在战场上力劝他归降的大梁朝皇帝顾骁野!
林道济不敢置信地盯着顾骁野,有那么片刻,他怀疑自己眼睛花了。
然而,眼前的人神色淡然平静,看着他的眼神,带着说不出的意味。
顾骁野淡淡道:“温平,带她出来吧。”
随着他话落音,温平扶着一个年级约莫十六七岁的小尼姑,从林中走了出来。
那尼姑模样清秀,眼睛很大,下巴尖尖的,似乎是受了伤,脸色有些苍白。
她紧紧跟在温平身边,一眼望见不远处那些持刀带剑的官兵,下意识抓住了温平的手,惊恐地不敢往前。
温平安慰道:“不用害怕。你只需将那日发生的事,告诉林大人就行。”
那小尼姑紧紧拉着温平的手,想起那夜的事,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啪嗒啪嗒落下来。
“那夜,霞隐庵闯进来一拨歹人,他们穿着……”
小尼姑擦着眼泪,指了指远处那些士兵,小声说,“穿着和他们一样的衣服,拿着刀冲进禅房,把我们都赶到大殿里……”
她哭着将那夜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领头的那人说,他爹被林,林道济杀了,已经打草惊蛇,再去投玄甲军不可能,只能往深山里走。他说我们会泄露他们的行踪,把我们全都灭口……”
“净慧师太为了救我,被那人踹得摔在佛像上,脑袋磕破了,流了好多血……我被刺了一剑,又疼又害怕,晕了过去……”
那小尼姑说到伤心处,放声大哭,哭着哭着,抬手抹眼泪。
她握着温平的手不肯松,举手擦泪的动作是无意识的,也就压根没注意到,自己将鼻涕眼泪,全擦到了温平的衣袖上。
温平没有纠正她,沉默地稍稍抬袖,好方便她擦泪。
等她哭声稍稍平息了些,温平这才道:“你告诉林大人,净慧师太临死前,说了什么?”
那小尼姑抽噎着将净慧师太说的那番话,重复了一遍:“她说,她知道这些年林道济对霞隐庵很照顾,可她不是林道济的娘亲,林淮安也不是林道济的爹……”
她话还没说完,林道济已然脸色骤变,厉声道:“你胡言乱语些什么?!”
那小尼姑被林道济这么一吼,吓得呆了呆,小脸都没了颜色,她哭都不敢哭,眼泪汪汪地瑟缩着往温平的身边躲了躲。
温平冷声道:“她只是实话实说,林大人吼她一个小姑娘做什么?林大人还是耐心一点,听完后面的话再说。”
他转向那小尼姑,放柔了声音,“别怕,你将净慧师太的话,都说给林大人听。”
那小尼姑含泪点了点头,看也不敢看林道济,很小声地:“净慧师太说,能证明林,林大人身世的东西,就埋在林淮安的墓碑前……”
林道济的脸色,已然不能用言语来形容,很难说是震惊,还是怀疑,还是别的什么。琇書網
顾骁野嗓音清冷地开口:“既然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林大人,是你让人来挖那东西,还是,我让人挖?”
上一次在战场上,他与林道济面对面时,自称的还是朕。
可是这会儿,他却自称我。
而且,他的态度很是客气,上次虽然也客气,但那分明是君王对臣子的礼重,但这次,莫名多了几分……平和。
林道济眸光闪动,锐利的目光像是要将顾骁野刺透:“我的身世,不知你这么关心作甚?”
顾骁野出现在霞隐庵本就不应该,出现在林家祖坟,更是不应该。
怎么想,怎么蹊跷。
他不知道顾骁野到底在搞什么,难不成,是想用这身世,劝他归降?
顾骁野别有深意地看着他,“林大人,还是先取出墓碑下的东西再说吧。”
林道济盯着顾骁野看了一会儿,转头招手叫来了几名士兵,在墓碑前三寸之地挖了起来。
地上生着茵茵绿草,但很快就被泥土覆盖。
林道济一瞬不瞬地望着越挖越深的土坑,在看到那里头露出一个近乎胜了沉重铁锈的铁盒时,他的心猛地跳了起来。
“林大人。”士兵双手捧着那铁盒,恭敬递到他跟前。
林道济接过那铁盒,手微微颤抖着,动作缓慢地,一点点打开了那盒子。
里头,是一枚玉佩,和一封写在羊皮上的信。
信上的笔迹,他再熟悉不过,那是他的父亲,林淮安的亲笔字迹。
(本章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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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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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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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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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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