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啦?”皎皎摸了摸樱桃软乎乎的小肚皮,仍是有些困。
督主府夜里不许点灯,她足足捱到天边放亮才能安枕。
“喵呜~”小猫悠悠甩了甩尾巴,抱着皎皎的手心满意足地又合上眼睛。
皎皎见此不禁弯了弯眸子,宠溺地垂着手任由它抱。她轻轻打了个哈欠,睡意渐沉。
“呜呜呜……”
皎皎刚闭上眼,兀地听见一阵细微的哭声。她坐起身来,猫儿瞧了瞧跃入她怀中。
“呜呜……”
又是一阵低泣,她仔细听了听,好像是却儿的声音。
皎皎急忙下床,趿拉着鞋子小跑到隔间。哭声渐渐清晰,果真是却儿。
“却儿?”她抬手敲敲门,哭声停了停,片刻后纷乱脚步声传来,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姑娘,您有什么吩咐?”
却儿双眼红肿,说话的声音还带着哭腔。皎皎摸摸她的头发,柔声问道:“却儿怎么哭了?”
“没怎么,只是有些想家了……扰着姑娘睡觉了吧?奴婢不哭了。”
皎皎看着她心事重重的样子,伸手擦了擦她眼角残余的泪花,动作极其轻柔:“要不要吃点东西?我以前想家的时候都会吃东西。”
却儿扁着唇抬头,皎皎披着清晨阳光笑意融融地哄她,温柔的像是家人一般。她吸了吸鼻子,忽然哭出声来:“姑娘,奴婢的阿娘生病了,奴婢把攒的月俸银子都送了出去,可还是不够……”琇書蛧
“却儿不哭。”皎皎忙连声哄着,跟来的樱桃也伸着爪子碰了碰却儿的裙边,轻轻喵喵叫着。
“我瞧着陈伯对你不错,你去寻他告两天假出府照顾母亲吧。”她说着,撸下腕上的两只缠丝玉镯缓缓摩挲了片刻,递到却儿手中,“府里的东西我不敢动,但这是我自己的东西,你拿着救救急。”
“姑娘,怎么敢要你的东西?”却儿推拒着,她只是想跟人说说话,万万没有开口要东西的意思。
“拿着罢。”皎皎见她一脸惶恐,轻声道,“这玉水头一般,不是什么值钱物件,不过做工却十分精致,应当值个二三百两银子。”
“姑娘……”却儿满眼是泪,感动不已。
“这是我的心爱之物,昨日我也只带了它回来,不想竟派上了用场。”皎皎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能救人一命,也是这对镯子莫大的荣耀了。”
“姑娘!您是我见过最好的主子了!”却儿捧着镯子哭得哽咽,皎皎见了也不禁红了眼睛。
“可是我走了姑娘怎么办?”却儿抿着唇,有些放心不下。姑娘怕黑,对这里的人也不熟。
“不用挂念我,你只管好好照顾你阿娘,你用心,阿娘的病也好得快,这样才能快去快回呀!快去吧,莫要哭了。”皎皎抱着猫送却儿出了院门,看着一步三回头的小姑娘笑眯眯地朝她挥了挥手。
曹妈妈远远瞧见皎皎只着了身中衣便站在门口,心中不免有些鄙夷。昨日督主去花想楼要身契与沈大人杠上的事情不过半天就传遍了京都,府中上下自然都知道了她便是那个花想楼的行首皎皎。
到底是勾栏里出来的,轻浮!
她心中是如此想,可面上却是不显。毕竟皎皎若是受宠,她身为皎皎院子的掌事妈妈自然能高那姓陈的一头,到时这督主府还不是她说得算?
曹妈妈想着,堆起一个和煦笑脸走了过去:“姑娘怎么站在这了?快进去吧。”
“谢曹妈妈关心。”皎皎唤了一声,看着却儿的身影消失这才回了房。
这一日过得十分漫长,却儿不在,督主好似也不在。下人来来往往,皎皎却一个都不认得。
“樱桃,你说督主大人现在在做什么?”她轻轻点了点猫儿粉嫩嫩的小鼻子,不知为何,自己满心都是督主。
“从前我只知传闻中的东厂督主心狠手辣是条饿狼,可如今真的见了才知道那些传言有多离谱。”
“他杖毙了细作,府中人明里暗里都有怨言,可他却从不解释。”
“樱桃,你说督主大人是不是有点可怜?做的明明是保卫河山的实事,可却人人都在骂他。”
“喵呜~”
怀中的猫回应了一声,伸出小爪子轻轻抚了抚皎皎的面颊。
这猫实在是有灵气,说什么它都好像能听得懂。皎皎被逗得不禁笑了出来,捏捏它粉色的爪垫:“樱桃这般可爱,给你画幅画可好?”
“喵~”
皎皎走到桌案前,研墨铺纸执笔。猫就乖乖坐在桌边。
阳光落了满室,一人一猫格外和谐。
*
一晃过了小半月,自宋命带她去取身契那日后,皎皎就再没见过他。
府上下人一开始还对她恭敬热络,后来见督主并没怎么将她放在心上,就都懒散冷淡了下来。尤其是曹妈妈,时常会借着教规矩难为她。
却儿也还未回,不过捎了信来,说阿娘的病已大好,过两日便能回来了。
皎皎坐在桌边,看着那几盘清粥小菜,跟她刚来那时的珍馐美食完全是天壤之别。不过她也不甚在乎,只要能在督主身边,即便是见不到他也是好的。
“姑娘,该是学规矩的时辰了。曹妈妈已经候着了。”一名婢女行至门前传话。
“好。”皎皎起身,转头嘱咐了一声,“樱桃要乖,不能乱跑。”说罢就起身走了出去。
曹妈妈坐在院中,身后婢女遮阳端水,派头十足。她看着面前水灵灵的娇柔女子,气就不打一处来。本以为伺候到了个金疙瘩,然而主子却半点没将她放在心上。
她只要一想到自己费了半天功夫却仍是比那陈管家矮了一头便觉得憋屈。
“奴婢是奉了元夫人命令好好教教姑娘规矩,若有些冒犯之处还望姑娘见谅。”
皎皎抿了抿唇,曹妈妈是元夫人的人,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得罪:“曹妈妈费心教我,我岂会责怪妈妈?”
“姑娘明白就好。今日学的是祭祖跪拜礼。”曹妈妈缓慢地点点头,起身为皎皎亲自示范一番。
“双手交握与胸口齐平,右手在前……”
皎皎认真听着,与她同步。
“慢慢跪下,脊背挺直,双手右手在上,交叠放至于大腿二分之一处。”曹妈妈回头看了一眼皎皎,尽管厌恶她,但也不得不承认她极其聪明,什么东西一看便会,“很好,就是这样,先跪半个时辰练习一番。”
“是。”皎皎默默叹了口气,实在是不知自己如何得罪了曹妈妈。
祭祖跪拜礼,难道督主大人还会带她去祭祖不成?摆明了是在为难她。
虽如此想着,她也跪得端正。不然曹妈妈挑起刺来便不是只跪上半个时辰这般简单。
日头毒辣,皎皎水米未进,只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便有些吃力。额上汗珠滚落,她热得头昏脑涨,身子微微晃了晃。
“嘶……”肩膀处传来一阵尖锐刺痛,皎皎又是一颤。
“宫里都是这般训导宫女,奴婢也是为你好。”曹妈妈将银针递给一旁的婢女,“姑娘动一下便刺一下。”
“是。”
皎皎看着那婢女手中的银针垂下眸,交叠在腿上的手不禁紧了紧。
“姑娘手动了。”曹妈妈淡淡,眸中却是欣喜。
肩膀又传来一阵刺痛,皎皎吃痛,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睛。她咬着唇,只能强忍着。这种深宅大院死个人再简单不过了,大户人家得力的管事可比不受宠的妻妾儿女体面多了。
更何况,她什么都不是。
曹妈妈见她梨花带雨的娇娇模样白了一眼:“姑娘娇弱,可也得忍耐。不然元夫人可是要责罚奴婢不尽心的。”
“我明白……”
半个时辰早已过去,可曹妈妈仍未出声叫她起来。皎皎唇色渐白,膝盖酸麻疼痛逐渐失去了知觉。
房门忽然出现一团白色,她愣了愣,只见樱桃蹑手蹑脚走到曹妈妈身后,猛地跃到她头上抓乱了她的发髻旋即跑到房檐上。
“啊!给我抓住那个畜生!”曹妈妈顶着头乱发,气得浑身发抖。
一瞬间,院子里乱成一团。
“樱桃快跑!”皎皎生怕它落入曹妈妈手里,忙喊了一声。
“贱|人!定是你怀恨在心故意让那畜生来抓我!”曹妈妈怒急攻心,失去理智一把扯住皎皎猛地拧了她几下。
“我没有……”皎皎痛得一缩,却顾不得自己只担心樱桃,“那是督主大人命我养的,曹妈妈您不能动它。”
“我动了又如何?要说那也是你自己没照看好猫,主子要罚也是罚你才是!”曹妈妈怒极,“再者说,你以为主子还记着那只猫?他连你都忘在了脑后哪会管一只猫死活?”
说着,就将人狠狠甩在地上。
天旋地转,皎皎痛得全身冷汗。她动了动想爬起来却没什么力气。
院内没人管她,阳光毒辣,晃得她头晕目眩。皎皎意识渐沉,忽地听见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冷冽声音:
“这濯月轩倒是挺热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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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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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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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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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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