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他不会怎样,但是只要离开一日,她心中便不安。如今陈茗的船队已经回来了,宝物也已经安置妥当了,从现在起,她要一直好好的守在他的身边。即便拥有万千财富,倘若他不在,又有什么意义?
秦桑发觉,正如钟师叔所说,他即便在昏睡之中也会遭受各种痛苦,有时他身体发凉,有时候发热,还有时候看起来很难受。
秦桑不能做什么,只能给他擦擦汗,握着他的手一直呆在他的身边。
当她握着他的手时,她发觉他的眉心略有舒缓。
第十日到来的时候,秦桑紧张极了,师叔曾经说过,他若是醒来,要么是十日,或者半月。
她摸了摸他的手,手还是热的,神色除了比平日更苍白一些,没有多大的不同,那不就是代表他不会死?
她心中满是期待,希望他睁开眼看一看自己,但是他依旧紧闭着双眼,没有任何要醒来的迹象。
“兰烨……”她轻轻摇着他的手,眼底渐渐满溢出泪水,“兰烨……”
春兰和秋菊对看了一眼,都叹了一口气。
“姑娘,或许还要再等两日呢?”春兰宽慰她,“世子瞧着神色还是挺好的,姑娘宽心……”
秦桑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深吸了一口气,紧紧握着他修长而清瘦的手指,凝望着他:“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醒来,但是兰烨,你答应我,你一定要醒过来……”
外头响起了脚步声,秋菊惊喜道:“是陆先生和钟先生来了!”
今天是服药后的第十日,陆先生和钟无机如期而至。
但是司兰烨并没有醒来,钟无机道:“看来还得继续等等,到底什么时候能醒,到底能不能醒,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几人正说着话,却见到门口绿衣女子急促的进来,脸色带着忧色。
似乎怕惊动床上的人,她对着几人招手。
陆先生和钟无机都出来了,秦桑也跟着出来了。方才没看见沈碧萱她还奇怪,现在看她急匆匆的赶来,就更奇怪了,仿佛有什么大事情发生。
见秦桑掩上了卧房的门,沈碧萱才开口:“师叔让我去打听外头的消息,如今消息确实了。昨夜,信王殿下遇刺了!”
信王遇刺!
秦桑大吃了一惊,这一惊非同小可。司兰烨辅佐信王,好容易就要坐上东宫之位,竟然遇刺?
“结果如何?”陆先生和钟无机急忙问。
沈碧萱摇头,神色严肃:“恐怕……信王府遍寻良医,我也扮作大夫趁机进去看看,我觉得,信王恐怕这个时候已经没了……”
秦桑惊呆了:“没了?怎么就没了?”她曾经见过信王殿下,那般神采飞扬的男子,说没就没了?
何况司兰烨一直同信王并肩作战情如兄弟,倘若知道这个消息,该是多么的难过。
“果然!”陆先生叹气,“我早就料到天下有大变!原来应在这一出!”
沈碧萱压低声音道:“据我听到的消息,有人说信王昨夜夜会前东宫太子妃时遇刺的,而那刺客恐怕是前太子的遗留心腹。”
秦桑震惊极了,她想起之前司兰烨昏睡之前,便提到担心这件事,果然,他担心的事情应验了。
陆先生道:“信王手握重兵,如今他一死,恐怕没有人能掌控得了局势,今外戚横行,天下从今日起乱矣!”
这一个“乱”字,正是接下来整个西京的写照。
陆先生和钟先生下山之后,秦桑担心西京的状况,便派了人下山去打听消息,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便传消息过来。
果然,如沈碧萱所说的,信王没了。信王没了之后,整个朝堂震动起来,紧接着,皇帝病重卧床一病不起,因着信王的死大受打击也薨了。皇后认了年幼无用的八岁九皇子做了儿子,很快立了做小皇帝。皇后所在的刘氏一族迅速的掌握了朝堂政权,而因为太子之事,刘氏迅速召回了远在边疆的安远侯司封,并以延误军机的罪名,罢免了他的职务夺走了他手中的兵权。
而与此同时,秦家也遭受了牵连。因为供给朝廷的瓷器之中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批残次品,秦鼎被拿入大牢,秦家被抄家问罪。若要免除秦鼎的死罪,便要交给朝廷一大笔赎金白银一万两。
可是抄家之后,秦家已无钱可交。朝廷分明是要制秦鼎于死地。
秦桑没有想到整件事会发展成这样,她知道,皇后这是在秋后算账。原先信王在的时候,她不敢做什么,如今信王没了,成了她的天下,她怎能不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先是公公司封,接着是秦家,最后皇后要杀的,一定是司兰烨和自己。
但是即便局势再危险,秦家她不能不管。
这一日傍晚,风雨如晦,秦家的后门悄然停了一辆马车。当下人瞧见马车上的人掀开了帘子,慌忙将人接了进去。
秦家遭难,秦鼎陷入了大牢,曾经富可敌国的秦家一夕之间便陷入了生死存亡的时刻。
李氏和秦子轩夫妇急的不得了,曾经的亲戚好友害怕受到牵连,一个个躲他们都来不及,哪里还有人肯出一两银子?如今秦家抄的底朝天,哪里凑的出朝廷索要的银两?
倘若不交足赎金,秦鼎恐怕免不得一死,而秦家自此便败落了。曾经风光无限的皇商秦家,如今竟也落得个走投无路的下场。
“夫人,姑娘回来了。”
当李氏抬头看到秦桑的时候,不由得大吃一惊,急忙过来握着她的手,道:“傻丫头,你怎么来了?你可知道,你如今可危险的很哪!”
他们秦家是受到安远侯府的牵连,如今司兰烨和秦桑更是皇后的眼中钉肉中刺,她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出现?
秦桑看着母亲憔悴的脸,不由得心中惭愧,她长这么大,从未看到母亲如此惊惶憔悴过,现在的她,仿佛惊弓之鸟。
上辈子,她过世的很早,并不知道秦家后来的下场。但如今看来,秦家财势过大,即便是上辈子恐怕也难以逃过抄家的下场。
秦子轩和唐冰看到秦桑来也是吃惊。
“你和你夫君赶紧离开西京才是,这会儿朝廷的人恐怕在四处寻你们。如今安远侯爷都保不住你们了!”秦子轩急切道。
唐冰也急道:“妹妹,你还回来做什么?”
秦桑勉强笑了笑,握着母亲的手道:“娘,银子筹够了没有?是否交了一万两,爹真的可以出来了?”她就怕有的人出尔反尔。
李氏点头:“这点我倒是确信,这一万两,还是我托了人去说和的,这其中有你爹当初的好友,他从中帮忙,向我承诺过,只要交了这一万两,的确可以不必再追究了。毕竟……咱们家也没有真的犯了那滔天的罪。”m.χIùmЬ.CǒM
秦桑听了这话,心中略微放心,点了点头,让身后的春兰拿过来一个黑色的木匣子。
她将木匣子交到了母亲的手里:“娘,这里有黄金和银票,总计两万两,你先拿着。”
这话落下,三人都无比震惊的看着她。
“你怎么……”李氏惊讶无比的看着手中沉甸甸的木匣,当打开匣子的时候,满满的银票和黄金将她震惊住了。
秦子轩惊呆了:“妹妹,你这……也太豪横了些吧……”
唐冰瞪圆了眼睛:“你怎么能拿的出来……”
她这一出手,让众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两万两?!这个西京,能够一口气拿出两万两的人,还真是屈指可数。
秦桑微微一笑:“你们放心,这是正经得来的,若不是现在时局紧张,我还可以拿出更多的银子。这里一万两你们拿着去交赎金,父亲出来后,你们迅速离开西京,到偏僻的地方住下来。剩下的一万两,留着将来时局平定了做生意用。”
李氏不解:“可是你怎么拿得出这么多钱?”当初他们给女儿的嫁妆虽然丰盛,可是加起来也没有到一万两白银之多,如今她却一口气拿了两万两出来,怎能不叫人惊诧。
秦桑没有说什么,轻轻摇了摇头。船队之事她没有对其他人多透露过,即便是宝盛记那么多珍宝,对外人也没有透露来源半个字。所以秦家人并不知道她这些钱到底是哪里来的。
正如秦桑所说,宝船带回来的财富,倘若不是这个时局,可以卖更多的钱,但即便是这个时局,宝船上的货物依旧给她带回了巨额的财富。这个数额,是外人难以想象的。
“那你自己呢……”秦子轩担心的问。
“我还有钱,这个你们不必担心,照我说的话去做,我相信,这黑天不会太远,终有一日,天会大亮。”
她转头,看了一眼窗外晦暗的天空。
她来的匆忙和隐秘,也来不及细聊,便匆匆告辞。
李氏和秦子轩夫妇一直送她到了后门,她上了马车匆匆离去。
第二日,山下打听消息的小厮来报,秦家缴纳了朝廷的巨额赎金之后,秦鼎从大牢中出来了。他一出来,秦家便举家出城不知去向,朝廷得了银子并没追究。
知道家人出城了,秦桑长长吁了一口气。
她吩咐平安带信给陈茗,现在立即关了宝盛记,铺子中得到的盈利都以陈茗的名义存在保险的银号,没有出售的宝物秘密的保管好。
外面风雨声越来越大,秦桑立在门廊下,看着石榴花被风雨摧残落下,点点落红洒满了院落。
“姑娘,山里风凉。”春兰拿着一件水蓝色的披风替她披上。
秦桑抬头看着急促交织的风雨,拢了拢肩头的披风,轻声道:“春兰,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来这里吗?那时的雪下的真大啊!”
春兰似乎也想起那时候,不由得感慨:“才不到一年而已,变化却好大啊!姑娘,咱们一直呆在这里真的可以吗?奴婢心里好不安啊。”
秦桑微微扬起唇角:“那你想想看,为何朝廷到现在都没有对我们动手?”
春兰诧异的望着她:“是没想起来吗?”
“怎么可能……”秦桑轻笑,“因为那个人笃定我们逃不掉。你信不信,西京四座城门早已在守株待兔了。”
这个西京此时此刻,于他们而言,已如牢笼一般。
他们只是还没想好一个下手的罪名罢了,毕竟安远侯累世功勋,他们要杀他的儿子,总得寻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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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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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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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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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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