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没有说兰烨中毒的事情,这件事牵扯太大不能让外人知晓,而她只是希望对方知难而退。
“是他让你来说这话的?”她渐渐平静下来,开始认真审视眼前这个女子。
“不是。”绿衣女子面无表情的否认了。
“你来,他知道?”秦桑又问。
“不知道。”
之前没有在司兰烨身边看到这么一号人物,司兰烨也从未提起过她,现在看来,她同司兰烨的关系不算亲近,想到这里,秦桑绷紧的心弦放松了。
绿衣女子似乎有些不耐,道:“你觉得嫁给一个寿数短促之人,日日提心吊胆,真的有意义吗?”
“意义?”秦桑听着这话不舒服了,“那么我想问问,姑娘今晚过来秦府又意义何在?你是为我好还是为他好?若是为我好,你我素不相识不需要。若是为他好,他不同我成婚,寿命又短,临了孤孤单单离开这世上,至死连个家都没有,你这样叫做为他好?所以,你此行的意义又在哪里?”
面对这犀利的质问,绿衣女子微微一怔。
秦桑轻笑,嘲讽道:“还是说……我陪着他没有意义,姑娘陪着他更有意义?”
绿衣女子面色微变:“我没有这个意思!你想多了。侯府高门,商家女子趋之若鹜。我想提醒你,你若是不能放开这份虚荣,恐怕独守空房时剩下的只有悔恨。这世界上,可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秦桑不屑的嗤笑:“高门富贵?高门,我秦桑不稀罕。富贵,难道我秦家还不够富吗?我不信他是这样短命的人,我亦是愿意陪他赌一赌未来。而姑娘作为他的师妹,却口口声声的说他活不了多久。既然连神医都无法断定,你又有什么资格给他论断?”
沈碧萱眼神沉沉的望着她:“好个牙尖嘴利的秦姑娘!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没有资格论断他的寿数。但是我有一句话放在这里,你今日一意孤行,将来一定会后悔!”
“呵!”秦桑轻笑,“后悔?我只知道,我愿意嫁的人,三年五载又如何?我不愿意嫁的人,百岁千岁又何用?”
沈碧萱被她这么一问,张口结舌无话可说。
秦桑淡淡道:“姑娘还是少替别人操点心吧!夜色凉了,姑娘怎么来的怎么去吧。”
“可是你知道吗?他为了……”她话说了一半却咽了下去,“算了,不说了!说到底,这是他的决定,我又有什么可说的!”她说罢懊恼的转身离去。
秦桑微怔,她在说什么,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沈姑娘……”她想多问一句,可是绿衣女子已经消失在黑暗之中。
秦桑立在院子中沉思着,直到春兰拿了披风过来提醒该回屋了。
她回到房里坐在床上,拿出了枕下的那封信定定的看着。
倘若她没有嫁给他,沈姑娘会一直陪在他身边吧?她既是他的师妹亦是一个医者,陪在他身畔三年五载都是情理之中。
她在她的语气中嗅到了敌意,凭着女子的直觉,她觉得她一定喜欢他。
只是,她是绝对不会退让的。
婚期之前,安远侯如期从边关归来,两家婚礼准备亦是十分顺畅。
三月十五是个好日子,秦桑凌晨就被母亲从床上挖出来,然后被一群喜娘妆娘围绕着梳妆打扮,又是梳头又是开脸又是盘发,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嫁衣送过来了!”春兰打头开心的叫道,身后跟着一群穿着红衣的小丫鬟,一个个喜气洋洋的将嫁衣、首饰头面釵环一盒盒的往屋里送。
李氏一直在一旁看着女儿梳妆,感叹道:“终于等到了你嫁人的时候啊!”可是想到未来女婿的身体,她心中有浮起了隐忧。
“你若是嫁人后受了委屈,一定要同我们说,我们会替你做主的。”她握着女儿的手语重心长地道。
秦桑笑了笑,说:“娘,没事的,我一定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
李氏听着这话,心中了然。自打柳姨妈的事情出了以后,她就发现女儿长大了,再不是从前那个软糯糯的脾气,变得厉害了许多。厉害一点好,到了婆家不容易受欺负。
“来,试试嫁衣。”
李氏亲手给女儿披上了嫁衣,这嫁衣是在金陵定制的,价值不菲。
秦桑披上了火红的嫁衣,上面缀着的宝石如星辰般闪耀,金线绣出的凤凰仿若展翅欲飞,如此华贵的嫁衣在京城出嫁的贵女之中恐怕都难得一见。
春兰惊叹道:“姑娘,真的好美啊!”
秋菊道:“恐怕整个西京都难得找到这么一件!”
众人纷纷赞叹,秦桑含笑不语。
她对着镜子看着镜中的自己,青春貌美、嫁衣璀璨,这才是她十六岁该有的样子啊。上辈子她真是吃了猪油蒙了心,才会选择那条不归路。
他会来迎娶的吧?但是她每每想起沈碧萱那没说出来的半句话,心中又会浮起隐忧。
才打扮停当,父亲和兄长又过来看她,面对即将出嫁的女儿和妹妹,两个男人都是又是欢喜又是惆怅。
秦鼎和秦子轩都是出手极阔绰的人,秦鼎为女儿准备嫁妆,不惜手掷千金,十里红妆都不能形容秦家嫁妆的奢华。秦子轩更是搜罗了许多外国的奇珍异宝珍稀药材都一股脑的塞进了秦桑的嫁妆里。
如今即便是出了秦家,秦桑也算是一个西京数的上数的富婆了。
一家人说了一阵子话,只听到外头喧闹的乐声一直从街面传到了内宅。
接着便有小丫鬟欣喜的来报:“新郎来了!新郎来啦!”
秦桑心中一跳,露出了笑容,他终于来了。
李氏大喜,赶紧让秦桑盖上盖头坐在喜床上,又带着众人都出去迎接新郎。
秦桑坐在那里,心口砰砰的跳个不停,外头的各种喧闹人声不绝于耳,直到有喜娘欢欢喜喜的高呼道:“新郎来迎新娘咯!”
隔着红纱盖头,她隐约能感觉到一个高大的人影向她走过来,靠近时,她听到他低低叫了一声:“桑桑,我来了。”ωωω.χΙυΜЬ.Cǒm
只这一声,她的眼眶骤然湿润了。
“嗯。”她轻轻点了点头。
一截大红的彩绸被喜娘塞到了她的手里,而彩绸的那一头牵着他的手。
她跟着彩绸,在喜娘的搀扶下亦步亦趋,同他一起拜别了高堂,坐上了花轿。
坐在轻微颠簸的花轿中,她不看光听也知道,外头是怎样的热闹,鞭炮萦耳呼声应天,十里红妆风光无限。
她觉得自己仿佛自己在做梦,她掐了掐自己的手心,会疼,不是梦。上辈子她临死前的幻想,终于成了现实。
她曾经那样的羡慕陪在他身侧的女子,而如今,她即将成为他真正名副其实的妻子。
这种梦想实现的感觉,美好的不真实。
直到随着他进了侯府,拜了天地入了洞房,她坐在了属于他们的喜床上,鼻端满溢着淡淡的墨香和兰香混合的气息,她这才仿佛有了一点真实感。
这是他独有的味道。
春兰和秋菊作为陪嫁丫鬟一起到了安远侯府,此刻就在她的身边。
“姑娘,要喝口水吗?”春兰轻声问。
秦桑点了点头,喝了茶水,她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秋菊刚从外边打探消息回来,道:“外头宴席很热闹,但是世子不饮酒,大约一会儿便会过来了。”
秦桑听到她这话,心口又是一跳,不由得吞了一口口水,他……他要过来了……
她突然局促不安起来,他若是过来,她……该怎么办?
正紧张着,突然觉得肚子咕咕的叫起来。嫁人的确是个体力活,忙活一整日都没什么机会好好吃东西。
不知何时,新房里突然安静下来。
“春兰,拿块糕我吃。”她唤了一声。
耳畔响起脚步声,却比春兰的重一些,当一只修长素白的手伸到她的面前时,隔着盖头,她的脸也红了。
他竟然已经进来了,丫鬟们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了出去。
秦桑突然觉得好丢脸。
“不吃吗?”他素白的手指在她的盖头下晃了晃,言语中带着几分调皮。
秦桑一时有些尴尬,可是雪白诱人的糕点已经递到了跟前,她又确实有些饿了。
不吃白不吃。
她伸手接了糕点,正塞到了嘴里,下一秒,她的盖头被掀开,她的眼前突然一片光亮,她抬起眼,正对上了他那双好看得如同平湖中泛着星光的眼。
她知道她现在的样子一定有点傻,戴着沉重的凤冠,却像只傻狍子似的啃着糕点……
他看着她,眼底的星光越发璀璨,殷红的唇角渐渐扬起,越发肆意。
“不许笑。”她有点气,鼓起了圆嘟嘟粉红红的小脸,嘴角还沾着白色的糕沫。
他不但不听,反倒笑意未减。
他穿着大红的新郎喜服,红色的映衬下,愈发显得他眉目如画,肌肤如玉,仿似画中仙。
真是郎艳独绝,秦桑都看的呆住了。
她第一次看到他一身红衣,亦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笑。
此情此景,她咽了一口口水。
他笑完,道:“不必管我,你饿了便多吃几块。”他转身倒了合卺酒,递了一杯到她手中。
“就着酒吃,别噎着。”
秦桑有些无语的看着手中龙凤酒杯,心里道,这是合卺酒吧?就这样的喝法?
“这个不是应该……交杯吗?”
不交杯,给她做下糕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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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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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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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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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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