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知道他有一名未婚妻的,之前听说那位未婚妻也在闹腾,她以为他不会成亲的。
“半个月内,不昏阙可以做到吗?”司兰烨又问,他至少要亲自迎娶她,至少要完成这个婚礼啊。倘若不然,她岂不是成了全城的笑柄?
沈碧萱心里突然有些沉重,又带着些五味杂陈的复杂。
“你这样,真的决定成婚了?世子,你该知道的。这才是第二次药,第三次药更加厉害,倘若第三次药吃下,连师父都不知道结局的。即便是这样,你还要成婚吗?”
他中的毒是剧毒,解药也是剧毒。第二次药尚有把握醒来,但是第三次服完了,他到底还能不能醒过来,连师父都不可预料。
司兰烨他是对自己太有自信,还是对师父太有信心?
司兰烨唇角微扬,像是想起了某个人,缓缓道:“这话我也问过那个人,她说要,我答应了她。既然答应了人,就不能食言。”
他的眼前,仿佛浮现出那个白雪皑皑的冬夜,她不顾一切的抱着他,对他说“今朝若能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m.xiumb.com
他给过她反悔的机会,可是她不要啊。
沈碧萱无语的看着他,心情突然有些许难受。
“我真不知道,”她实话实说,“这药是师傅配的,他告诉我产生反应的时间和状况都是因时而定,我没有把握说什么。但是……或许还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
她迟疑了片刻,还是道:“我可以用银针压制住药性让它放缓,此时压制半月,后面毒性发作恐怕会更加厉害,而且施针之后,针会留在身上,一举一动都如针扎。”
承安慌道:“世子,不要了吧,这样受苦何必呢,即便是不施针,也未必不能挨过半月呢。”
司兰烨蹙眉片刻,道:“你且帮我压制半月再说吧。”他不能允许有那个意外,倘若真的出现了意外,她一定会失望的吧。
沈碧萱心中不忍,想要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
她沉默的看着他把药服下,才道:“服药后,我三日后给你施针。”
司兰烨诚恳道:“多谢。承安,你帮我好好招呼沈姑娘。”
沈碧萱无奈道:“谁让你我同门呢。我这个师妹终究脱不了干系。”
承安安排了沈碧萱在隔壁的跨院住下,他一直觉得自己被蒙在鼓里有些冤,特意向沈碧萱打听她什么时候送了第一次药,为什么她会叫世子师兄。
沈碧萱倒也没有隐瞒,将事情都告诉了他。
“我师傅姓钟,是一名医者。我师伯姓陆,是一名儒生。两人师出同门,只是所学不同。后来我师伯来西京游历,见一少年天资极佳,便收了徒弟。师伯在西京呆了一年回了云南,时常在我们面前念及这个徒弟。去年冬天师伯重回西京,本来是去看看徒弟的,没想到他的徒弟中了毒,便传书给我师父让他亲自上西京。师父带我过来,第一次见了师兄。师父见他中毒已深,也很着急,替他开了第一副药稳住了病情,然后回到云南遍寻草药配置第二副解药。”
她这么一说,承安还真想起来了,世子还真遇到过一个野生师父,自顾收了他做徒弟还跑到侯府白吃白喝了一年。但论学问,倒是很不错的。正因为这个原因,那个野生师父才没被撵出去。
说起去年冬天开药的事情,他也记起来了,那会儿他正在给世子熬药,一对父女过来探望世子,来去匆匆的,原来就是他们。
承安好奇的问:“说起云南最出名的神医,我只知道归龙谷的钟无机。这位神医被传的神乎其神,又说他神龙见首不见尾,若是能找到他,怕是啥病都不怕了。姑娘认得他吗?”
沈碧萱道:“他就是我师傅。”
承安惊呆了,心中真是欢喜又难过。世子的毒连这样的神医都棘手,究竟是谁,下这么狠的手!
沈碧萱见他没了问题,自己回了房间。师傅吩咐她在侯府多留几天观察世子的病情,可是知道他要成婚了,她的心情突然焦躁起来。
沈碧萱思忖了良久,觉得他这样的情况并不适合成婚,或许只是那个女孩不知道他的情况。
她必须做点什么。
司兰烨到了傍晚的时候又醒来,他虽然生病,却也不喜欢躺着,承安老是念叨他,说他病了还不好好休息,非得在书房里写写画画的。
现在承安那厮知道真相了,怕是要越发唠叨了。
司兰烨正要去书房,见听雪怀中抱着几个锦盒进来,道:“世子,这是秦家派人送过来的礼物。”
“哦?”司兰烨唇角微扬,“拿进书房。”
锦盒送进了书房,全都是珍稀药材。他打开盒子一看,各种见过的没见过的药材都有,他不由得笑着摇头。
这风格,他可真是见过,是秦桑送来的没错了。她不懂医术,便捡着贵的药材买,也不论用途,一股脑的都送过来。
盒子角落有一张字条,司兰烨拿起来看。
只见写着几个横平竖直的字:“好好吃药。”一看便是她的手笔。
司兰烨唇角扬起,想了想在纸上挥笔而就,写了一封信递给听雪,“拿给送药的小厮。”
听雪接了信,又从袖中取出另外一封信交给他,道:“这是北边给您的信。”
司兰烨点点头,拆开这信一看,是信王的来信。信王府位于西京的北边,下面的人都不明说是那位来的信,只说是北边来的。他看完信,眉头微微蹙了蹙,思忖片刻便将来信在烛火上烧了。
承安倒茶过来,司兰烨问了一句:“沈姑娘呢?”
承安挠头,回道:“好像下午就不见人了,年轻的小姑娘,大约出去逛去了吧。”
司兰烨点头:“她是个不受约束的江湖人,由着她吧。”
玉兰苑中,秦桑有些坐立不安,她方才派了小厮送药过去,不知道他会不会有什么回信。
这会儿,她望了两次,只见秋菊笑着走进来。
“姑娘,药都送到了,世子爷收了。”
秦桑听到安了心,期盼的问:“有回信吗?”
秋菊摊手:“没见着呢。”
“啊……”秦桑失望极了,“这个人……”连张字条都不舍得写的吗?
秋菊看她失望,赶紧将信从袖子里拿出来递到她面前,笑着求饶:“姑娘饶恕奴婢,信在这儿呢!”
那信犹如意外的惊喜,秦桑也不同秋菊计较了,拿过信打开便看。
“忆昔初见,冰雪皑皑。有女如狐,艳色胜花。幸得结发,白首不弃。花重锦城,之子于归。小子兰烨,幸甚至哉!”
书信上银钩铁画,字体劲道十分好看,正是他的手书。
秦桑看完,又轻轻念了一回,不由自主的将信捂着脸笑的在榻上打滚,如同在草地上撒欢的小兔子。
这个人,难得说几句好听的,可是真说出来,怎么听着又有点肉麻?
春兰进来瞧见惊讶的问:“姑娘这是怎么了?疯魔了?”
秋菊笑道:“可不是吗?也不知道世子写了什么,叫咱们姑娘高兴的这样。”
秦桑开心的将信收起来搁在枕头底下,之前绿衣女子的阴霾也因为这封信而渐渐消散。
她一定是想多了,如今距离婚期不到半个月,又怎会有什么变故。
吃了晚饭后,秦桑在廊下站着,转头看着卧房窗口前的位置,那里曾经搁着他雕刻的冰梅花,可惜天气暖和了,冰梅花就化成了一滩水。
不过没关系,她没了冰梅花,还有他送给的兔子花灯和嫦娥奔月的步摇。
今日月色清朗,她独自出了院子在旁边的小花园散步消食,草丛间兰花阵阵幽香,虫儿唧唧鸣叫,寂静中又透着些热闹。
她想着,今日她独自散步,半月后,她身边就会多一个人吧?
这么想着,唇角自然的弯起。他那个人这么有学问,说不定还会趁兴作诗呢。
一道阴影不知何时落在她身侧的柳树下。
秦桑抬头时,吃了一惊,一个人影挡在了她面前。
这里是秦家自己的花园,怎会有人闯进来?她来不及惊呼,那人道:“秦姑娘吗?我特地来找你。”
这声音……
秦桑惊呆了,月光下,她看清了来人,来人是一个女子,身材纤秾合度,穿着一件绿衣,她没有戴帷帽,眉目清雅秀丽,仿佛山间幽兰。
是她?!
秦桑惊讶极了,这个女子正是她之前想要寻找的绿衣女子,可是她为什么会找自己?
“你……”她吞了一口唾沫,“你找我?为了……”
“为了司兰烨。”女子直截了当的说。
秦桑瞪大了眼睛,“你是他什么人?”
直觉告诉她,这个女子同司兰烨一定有联系,但是究竟是怎样的联系,她也不知道,也猜不出来。
“算得上师妹吧。”她说,“我叫沈碧萱,是为了他的病情来的,我想,你并不清楚他病的有多厉害。”
秦桑心中“咯噔”一下,司兰烨曾经告诉过她,他病的很重,她是有心理准备的。
可是她也很想知道,他究竟得的是什么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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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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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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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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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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