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最大的威胁在这里,本来没入污水里挖泥就已经够难以忍受了,现在连安心地挖都成了问题,这些扎手的东西是最大的阻碍。
我站了起来,犹豫一下把里衣也脱了,撕成两半缠在手上,我不敢缠得太厚,触感不灵敏就可能漏掉钥匙,太单薄又会被扎到,我只能找个合适的临界点。
没想到这个房间才是最大的困难,我真是低估了它,我重新吸了口气,快速沉下连挖几次,惊喜来得太突然,我摸到了一把钥匙。
我站起来,愣了数秒,心里被狂喜填满,没想到我这一次有如神助,竟然一下就找对了位置!
我欣喜若狂,贴着墙大步向那扇小门走去,我摸到了锁孔,抬手就向里插,却怎么都插不进去。
漆黑中什么都看不见,一时插不进也正常,我仔细摸了摸锁孔,但还是插不进,我又把钥匙翻转过来,还是不行。
怎么回事?
我有些急了,摸了摸锁孔,又摸了摸钥匙,我能感觉到钥匙明显比锁孔大。
我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先前有多喜悦,现在就有多绝望,我低估了这个房间的难度,而且是大大低估,它不仅给我制造了诸多困难,连钥匙都出现了混淆。
这里的淤泥里会藏着多少钥匙?真正的那一把又在哪里?房间虽然不大,我却比哪一次都绝望,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
我狠狠地拍了一下水面,郁闷了很久还是回到原位半蹲下去,冰凉的水泡得我全身发寒,我不会渴死,更有可能先被冻死。
我一边暗骂着一边挖泥,很快就又挖出了一把钥匙,它的大小似乎差不多,但我已然没了激动的心情,一瘸一拐地走到门边试探。
果然不是,我正想把钥匙丢进水里,又反应过来,如果一边挖一边丢,岂不是没完没了。
我赶紧缩回手,像放宝贝一样地把它塞进裤兜,先前的那一把早就不知被我扔到哪儿去了,幸亏察觉得早,若是后面才发现,还不知要怎么后悔。
淤泥里什么都有,甚至有细小的碎玻璃渣,我还摸到了很多一团团的飘荡着的东西,似乎是长头发,我一次次蹲下去,又一次次站起,我已经摸到七八把钥匙了,没有一个能打开门。
我的左腿早已麻木,不知是累的还是被冷水泡的,右脚的伤也越来越疼,似乎被泡得肿起来,我开始头晕,好几次都差点摔进水里,脚下轻飘飘的像踩了棉花。
我抬手在额头上摸了一把,好像并不烫,我现在真的很想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但只要坐就会整个沉进水里,我竟连休息的机会都没有。
难度果然是越来越高了,我先前竟还觉得庆幸,现在却无比想念上一个房间,就算再怎么恶心,我也能坐下休息,这里就像个密不透风的水牢,任由我的身心在此腐烂。
我真的有些力不从心了,行动的速度也越来越慢,每一次蹲下再站起时就要耗费数倍的力气,我很饿很渴,我早就习惯了每日一餐,这种饥饿感已经很久不曾出现了,这说明我在这里的时间早已超过了二十四小时。
阿青他们不可能一直在外面等我,说不放我出去也是真的不会放,我没想到自己经历了那么多困难,竟会被一场考试拖住腿脚。
我倚靠在墙边,连身体渐渐滑进水里都察觉不出了,直到污水漫过嘴巴,我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我竟然差点睡过去,我挣扎着站起,精神反而更差,我开始害怕,我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会死在这里。
饥饿感已经退去了,我沉进水里,像发疯似的挖着脚下的烂泥,我放弃了用衣服做防护,它让我的触感不再灵敏,动作也变慢了许多,我现在需要休息,不管那扇小门后面有什么,我都要在里面好好休息一下,我的身体没法支撑我继续下去。
尖利的杂物划过我的手,掌心和手指间传来阵阵刺痛,我能感觉到它们在流血,但我已经不在乎了,比起死于感染,我只会先死在这里。
又是一把钥匙,我想走过去尝试,但几乎没法从水里站起来,我是沿着墙边挖掘的,现在已经处于房间中间,失去了依靠,竟连站起来都如此困难。
我想靠着拐杖站起,手臂却酸软得要命,我感觉自己快要晕过去了,气也憋不住,污水突然吸进鼻孔,我清醒过来,打了个喷嚏,猛地站了起来。
这种感觉真是生不如死,哪怕在古墓中坠崖时都没有这么难受,我踉踉跄跄地摸向那扇小门,果不其然,钥匙还是不对。
裤兜已经鼓起来了,我靠在那扇小门边仰望着黑暗,他们何其残忍,偏偏要在我最累最饿的时候安排这样一个房间,他们的目的就是让我不得休息,要么出去,要么死。
这才是真正的考试,我要挑战的是自己的极限,这个极限是各方面的,身体和心理一个都不放过。
手上的伤又开始疼了,我把手从污水里拿出来,接触到空气,疼痛越发严重,我能摸到掌心上全是凹凸不平的伤口和死皮,伤早已被污水泡烂,肿胀不堪,如果看得到肯定会吓我一跳。
血似乎也流尽了,手上湿哒哒的我也分不清,我握紧拳头,就像徒手抓住一个仙人球,扎得我的头脑无比清醒。
我的脑海中全是从前认识的人,想得最多的就是父亲,他以前是不是也经历过和我一样的考试,也在黑暗和绝望中苦苦挣扎过?
一想起父亲,我竟又有了斗志,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我还记得当初做决定时的雄心壮志,我是为了解开血咒,为了让父亲在另一个世界不必再牵挂我,现在只是一点点困难,我怎能放弃。
甲还在我的手腕上,它似乎一点也不怕这些污水,它一直被泡在水里,也不需要呼吸,我总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
我想起来了,当初在泰兴时,是甲进入那个一体棺把玉取出来的,它是听了阿川的指令,如此说来,我岂不是也可以靠甲寻找钥匙?
我感觉全身一麻,瞬间站得笔直,我怎么忘了这茬,我竟然一直傻乎乎地自己摸索,完全忘了甲的存在。
我的头脑非常清明,我迅速给甲下达了寻找钥匙的指令,但它一动不动,我从山巅被打回谷底,又下了一次指令,但它还是不动。
为什么会这样?
我迷茫起来,我在这里尝试用过甲一次,但那时候是因为悬尸本就死了,它才没有反应,找钥匙可不一样,我是亲眼见过阿川使用的,这说明它有这种能力,为什么我就不行?
这的确是我未曾练习过的,但甲的使用很简单,只需要静心下命令即可,它不听话,说明我一定是有哪里做错了。
我想不出有哪里做得不对,看样子除了出去问阿川,在这里是没法解决了,我的心里似有火在烧,如果考试的目的真的是锻炼我的极限,用甲就像是作弊,他们是为了避免,才没有教给我吗?
那还真是严防死守,这些人的思维简直缜密到令人惧怕,我憋着一股气,又开始摸索,我现在想这些根本没用,只有出去了,才能知道结果。
手一开始还会隐隐作痛,到后面连痛感都消失了,伤口处的神经似乎死掉了,没有疼痛,反而让我轻松许多。
一把钥匙,又一把钥匙,我一次次尝试,没有一把符合,我不由开始怀疑这里是不是根本没有正确的钥匙,还是因为我的手太抖,即使找到了正确的,也没能把它插进去。
我的裤兜里已经鼓鼓的全是钥匙了,摸索范围也在不断地向房间中心靠拢,留给我摸索的淤泥已经不多了,我这次运气奇差,竟一直摸到了最后。
我又摸到了几把,全都不是,我能感觉到只剩房间中心的一小块淤泥了,我突然懊恼起来,在一片黑暗中,我肯定会优先探索靠近墙边的地方,他们是不是正是利用了我这种心理,才故意把钥匙藏在最中心?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就是个天大的傻瓜,我未免太失败了,明明练习了这么久,还是会掉进圈套,我就像是一个做数学选择题的学生,完全不懂解题方法,只能把选项一个个地代进去试探。
最后一小块淤泥也被我试探完,里面有两把钥匙,我颤巍巍地拿着它们走向小门,这是最后两把,总会有一把是正确的。www.xiumb.com
我还真摸到了最后,我说不出是什么心情,竟也没有抱怨了,现在只要能出去就好,先前的一切努力也都已经过去了。
这一把不是,另一把也不是,我在黑暗中瞪大眼睛,又反复试探了几次,它们根本就插不进锁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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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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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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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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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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