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经过春风楼的时候,二楼雅间喝茶的李昀淮,透着半支开的窗扇,恰好瞥到了车里头的那抹纤细娉婷身影。
虽寥寥只瞧了一眼,但李昀淮还是很快的认出了那个少女,是前几日在英国公府落水的一人。
他听闻落水的两人,平阳侯府的那位二小姐伤的更重些,不过也都是她活该,谁让她好好的非要起了坏心思,竟然从后推人坠入湖中,结果连她自己也失足掉入了湖中。
这就是传闻中的自作自受吧......
只是还没来得及他拍手叫好,结果“嘭”的一声,他自己也掉进了湖中。
春夜里的那湖水,真叫tm的冷!
还记得当时,他正在从一偏僻小院翻/墙而入,黯淡的夜色下,他沉默立在院墙之上,四周林木葱郁,因而远处的人看不清他这边的情况。
而他站在院墙之上......
从他的那个角度看,恰好看到一道女子身影故意推着前面的女子落入湖中,而后面那个怀有坏心的女子,也意外的掉进了湖中。
他当时一时间看的有些愣了,脚下也不知踩到了个什么滑溜东西,紧接着,自己也掉进了湖里,因为他所在的位置很偏僻,加上天色又太过黯淡,所以没人发觉到他。
李昀淮从湖中游了上岸后,见府里的拱桥那边,有不少人聚集了过来,湖里的两人前后也被救上了岸......
他原本想将自己落水一事隐瞒下来的,但最后,还是被府中之人发现了,很快便就传到了祖母的耳中。
一想到那夜冰冷的湖水,几日来他喝的那些苦兮兮的药,还有她那心怀恶意的行为和举止,李昀淮对平阳侯府的那位二小姐,从心底生出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厌恶之感。
“长夏,你可知道那日在府上落水之事,后来怎么处理了吗?”
听了这话,小厮长夏轻声回道:“具体怎么解决的,小的还不大清楚,小的只听闻,许之山夫妇二人希望平阳侯府的人,这几日里能给他们一个说法......不过,前两日姜府的那位二小姐从落了水后,身子一直不大好,小的估摸着还得要再等个几日,才能知道详细情况吧......”
“她身子不大好?”想到刚才看到的一幕,李昀淮轻笑了一声,他呢喃出声道:“竟是比我还要会演戏!”
“少爷,你在说什么?”长夏瞧李昀淮微扯的唇角,嘴里低低嗫喏着什么,却没听清他的话,长夏有些好奇的问道。
听着长夏的询问,李昀淮只抬手端起案几上的茶杯,轻轻抿了几口青花缠枝瓷杯中的茶水,他闭上眼眸轻轻吮吸,只觉鼻尖茶香四溢。
“我说好久都没见过她那般会扯谎之人了!”李昀淮将青花缠枝瓷杯轻轻搁回在案几上,他眸光看着茶杯中的茶梗左右漂浮,顿了顿,他笑着回道。
“少爷,你怎么知道她在说谎......或许是真的呢,那晚的湖水那么冷,别说她一个身形纤瘦弱柳扶风般姑娘家了,少爷你落水之后,不也灌了整整两日的汤药才慢慢好起来。”长夏一面想着少爷的回答,一面思绪着,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听了长夏的话,气的李昀淮忍不住扶额,他到底是上辈子做了什么错事,才挑了个这么毒舌的小厮跟在他身边。
他深觉自己早晚要被长夏的话给气死!
“好了,你不用说了。”李昀淮深吸了口气,慢慢平复了下自己心里的情绪。
待用完了早膳,李昀淮领着小厮出了春风楼,才在街道上逛了没多久,就遇到了他才不久前提到的好友郑良君,郑国公之子,和他一样都是家中的幼子,颇受家人宠溺,也是个贪玩不爱读书的性子,因着趣味相投,两人的关系很是不错。
他那人素来喜欢绿色,今日穿了一身淡青色暗纹的直裰,腰间挂了块成色通透的玉佩,他手执一柄绘着水墨山水画的折扇,行走在来往的人群之中,李昀淮稍一抬眼,便瞥到了人群之中的那一抹绿意。
站在不远处的郑良君,也在这时候发现了他。
李昀淮只见那人眼中闪过一丝神采,随即便抬起手来同他招呼了下,接着郑良君就走到了他跟前,李昀淮听他语气颇为惊喜和诧异着道:“李昀淮,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我也很惊讶啊......郑良君,你现在不应该在书院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李昀淮话中的惊讶丝毫不弱于对方。琇書蛧
“你这几日没去书院不知道,教导咱们的先生身子病了,同院长请了几日的假,书院里其他的先生不够调配,索性便给我们都放了假。”
听到此处,李昀淮只觉着自己的整颗心都在隐隐泛着疼,但面上仍旧强笑着道:“那是挺好的啊!”
“对啊对啊!进学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好事。”听了好友李昀淮贺喜的话,郑良君笑嘻嘻的感叹着道,似又想起了什么事来,语气关心的问道:“听闻你前几日翻/墙落了水,受了风寒,现在好些了吗?”
“嗯,已经好多了。”听着这话,李昀淮下意识的回道,此时的他还没意识到郑良君说了什么,直到瞧着郑良君的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李昀淮这才突然惊醒了般,连忙反驳道:“我前两日身子的确受了风寒,但若说,我是因为翻/墙落水所致,那一定是你弄错了。”
“好了,你别辩解了,这话可是你家老太太亲自和我祖母说的,怎么可能会弄错......”说着,也不知突然想起了什么,郑良君实在忍不住轻轻的笑出了声来,“哎,你那日究竟怎么回事,你技术不是一向很好吗......竟然翻/墙掉进了自家的荷花池里。”
听了话,李昀淮冷冷瞪了对方一眼,抿嘴低声道:“很好笑吗?”
“不是,不是我想笑的,但我一想到你栽进荷花池的画面,我就实在忍不住。”因着太过激动,说话的人竟忍不住结巴了起来。
但瞧着眼前的人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了,郑良君轻咳了一声,努力压下了心中的笑意,片刻之后,他神色平静慢慢道:“其实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好笑的。”
感觉再继续绕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不大好,郑良君很快转了话题道:“李昀淮,你可知道,这两日西街那边来了一批牙商,贩卖各样的奴隶,反正无事,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儿去见识见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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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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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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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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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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