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京兰无力的躺下,眼睛里都是难受的水汽,嗓子有些沙哑:“世子爷呢?”
缨穗道:“您不许世子爷进来,他就去书房了?”
沈京兰点点头,虽说孕期女子都是这般过来的,可是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般呕吐难看的样子,她怕他一旦嫌弃,以后就再也忘不掉了。
“柳柳过去伺候了吗?”
“过去了。”
沈京兰长长舒出一口气,闭了闭眼,腹中呕吐的感觉,又想要泛起,她握拳压着心口,难受的说:“一定要让柳柳留住世子爷,如今应素文身子不顶用,府外的寡妇也不必担心,就只剩下姚氏了,她身子康健,若让世子爷常去了,难保不会让她怀上……呕……”
缨穗急忙给她喂水:“世子妃,您说的奴婢会去嘱咐柳柳,您犯恶心就先别说话了……”
小卧房,齐易南沐浴过后,一身黑色寝衣长发散着,神情冷淡的走到了床边,直接上去躺下。
一直随侍的柳柳见此,眉眼不动的上前放下帐子,回过头来一盏盏的灭了灯,只留最后一盏后,轻手轻脚的从柜子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铺盖,铺在了地上。
房间里寂静无言。
柳柳背对着不远处那张床,眼眸平静如水。
从世子妃提拔她为通房的第一个夜晚起,到今夜,她不记得这是自己在这冰凉的地板上睡的第几个夜晚了。
世子爷,从来都不屑碰她,可世子妃……却也从不知。
她甚至想,他们夫妻做到了这个份上儿,除了名分,还剩什么呢?
一早,齐易南离开之后,柳柳便将那丝毫未脏的床单换下来揉成一团,亲自拿去洗了,从头到尾没让任何人碰。
从世子妃提拔她的第一夜过后,每个清晨,她都是这么做的。
一开始这么做只是怕世子妃对她失望,责罚她。可时间长了,她发现世子爷好像对她没兴趣,更是在世子妃询问她是否伺候得当时,话都懒得多说一句。她便明白,世子爷看不上她。
所以,虽然整个泰兰苑都知道,她是世子爷的人,可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只是个奴婢而已。
主院书房。
齐国公正在提笔写着大字,字迹雄厚粗旷,颇有霸气,落笔后看着那纸上一个怀字,叹一声:“咱们这位怀王,若论出身还是先皇嫡子,可无奈他自己无能,没得先帝爱重。可如今陛下继位已数年,他也不知是发什么昏,好好的尊贵日子不好好过,竟生些事端惹陛下烦心。”
齐易南沉稳冷峻的面容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只道:“陛下羽翼未丰时,忍他一时是时势。如今陛下根基日渐稳固,自然再看不得怀王这般蛀虫,只是也不想做的太难看,遭天下人指摘。”
齐国公嗯了一声,道:“陛下把此事交给你,是信重你,你可要严谨一些,别出了纰漏。”
“儿子知道,只是陛下说了,人手从您的西军所抽调,这几日就要名单。”
“我心中已有人选,回头制了单子给你,你拿去陛下御批即可。”说着,笑吟吟的看着齐易南道:“如今世子妃有孕,你在朝中亦是站稳脚跟,料想你爹我再过几年,便可交出肩头重担,归田与你母亲含饴弄孙了!”
齐易南笑笑,虽陛下信任,可若他们父子都兼之重职,长久以往,自然也是有害无利的,父亲能如此想,不管是对陛下,还是对国公府,都好。
连着两三日,齐易南都颇为忙碌,偶尔有空也只是去泰兰苑小坐,亦或是去看看女儿,却都不留宿。
待到第四日,回来早些,本来准备歇在闲云院的,可官年和身边的张姑姑亲自来了一趟闲云院,待天黑后,齐易南便去了文和苑。
到了文和苑,应素文正在皱着一张苦瓜脸,盯着桌上那碗药,见他来了,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笑着跳起来跑过去:“表哥,你总算来看我了!”
齐易南看着她无奈一笑:“听说你身子不舒服,就来看看你。”
应素文闻言,脸上的笑容渐渐落下,低着头闷闷道:“说是上次落的那一胎留下的病症,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好,什么时候能再有个孩子……”
齐易南轻叹着,在桌前坐下:“别胡思乱想了,先喝药吧。”
应素文最讨厌喝苦药,一看见那碗药就想逃就想吐,生无可恋的坐下来,却迟迟不肯碰那药碗。
齐易南抬手摸了下,已然温温的了,便敲敲桌子,“别愣着了,快喝吧。”
应素文看着他静静深眸,撅着嘴乖乖的端起碗一饮而尽,而后苦着脸吃了好多蜜饯脸色才好看了点,只时辰还早,应素文拉着他去外头园子逛了一圈,后来实在是觉得热的受不了了才回来。
松儿已经备好了水,齐易南先进了净房,应素文从柜子里给他翻出来一套里衣后,也跟着进来。
齐易南看着她进来,微微拧眉:“你不用进来。”
应素文扁着嘴,上前帮他解衣,“我知道你不喜欢沐浴的时候身边有人,就是进来帮你解下衣裳……”
说着,顺势拽下他的外衫,可解里衣时,忽然发现那衣裳做工十分蹩脚粗糙,待他脱下拿在她手心细瞧了以后,更是嫌弃的直接扔在了一旁的墙角,还道:“表哥你这里衣哪里来的,做的丑死了,以后别穿了。”
说着正要伸手去解齐易南的裤带,齐易南却按住了她的手,眸光淡淡的拿开,迈步到她身后将那件里衣捡了起来,拍去沾上的浮灰,淡声道:“我不觉得丑。”
应素文却是好像没听见一样,毫不客气的又一把拽过来,又往地上一甩,还一脚踢开,道:“堂堂国公府世子爷,怎能穿这种粗劣的东西,你身边新换的庆云也真是的,一点都没有莲云做事仔细。”说着,将自己拿过来的一套绣工精致的里衣展开给他看,笑着说:“表哥你瞧,像这种,才配你。”
齐易南看着她手里那件精致的里衣,又垂眸看看地上那件,已经被她踩了脚印的,顿时眼神泛冷,再一次弯腰将那里衣捡了起来,在应素文不解的目光中,沉声道:“这件是江宁亲手做的,虽做工粗糙些,但我不在意。”
应素文一听,手里那件上乘的里衣,便被她捏皱了,只见她眸光一缩,暗恨着咬了咬唇,话语极其不满:“她做的又怎样,做的那么丑,还好意思给你穿吗?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不怪是乡下来的土包子……”
齐易南闻言,眼神微怒:“素文,你说话注意些。再者,她做的衣裳是丑,但却是她一片心意。你在说她之前,可想过你自己?你长这么大,尚且连个像样的荷包都绣不出来,你有权嘲弄别人手艺粗糙吗?”
齐易南说着,拽过她手中的外衫,开始重新往身上套。
应素文见他这般,便知他要走,顿时气的红了眼眶,愤怒道:“不过是这点小事,表哥你就只管骂我,却护着她!我是真不明白,你究竟看上那个女人什么了?她到底哪里好,哪里配得上你,你都不嫌她脏的吗?”
“应素文!”齐易南微怒着,沉声呵斥了她,眼神逐渐不耐:“看来这些年,母亲真是把你惯坏了!”
应素文一听,看着他发怒的样子害怕的往后退了一步,眼眶红红的落了泪,死咬着唇却不敢再开口。
看着她突然吓到的样子,齐易南本已愤怒不耐的眼神,又化为失望,懒得再跟她说什么,提着衣裳便大步离开。
待他走后,应素文站在那里,好一会儿才敢哭出声来。
兰姑姑循声进来,拉着她出去,看着她嚎啕大哭的样子,是气急无奈:“哎呀我的姑奶奶,你这是又跟世子爷乱说什么了?好不容易世子爷来看你,你怎么又惹他生气了?”
应素文伤心的趴在桌上大哭着,“不过是件小事,他却骂我……还护着那个贱人……”
兰姑姑一听,无奈的哄道:“不是跟你说过了,少管别人的事情,你只管跟世子爷好好的就行了,何必多话呢,那些子贱人自有世子妃慢慢收拾,你何须多嘴啊……”
“我就是气不过!”应素文哭着,一把拿起桌上的茶盏摔了,一个接一个的摔:“我就是讨厌那个贱人,表哥还护着她……她怎么不死,我恨死她了,她死了才好……呜呜……”
还没骂完,兰姑姑就急忙前去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拖进内室,“小祖宗,可别再说昏话了,要是叫世子爷听见,更气你了!”
闲云院,齐易南面色不虞的回来,庆云伺候的小心翼翼,看见他手里拿着的脏衣也不敢多问。
待他沐浴后出来,庆云收了脏衣正要走,齐易南却道:“那套里衣,记得好生洗了收起来。”
“是。”庆云从屋里出来,关好了门,映着门头上的灯笼仔细看了看那套里衣,发现好像是从南府穿回来的那套,便懂了。
翌日黄昏,江宁和青云,小冬在屋里吃甜瓜。
青云说起过两日的长夏灯会,准备买些什么灯时,江宁才恍然,自己到京城竟已三个多月了。
如今日子过的平静,舒心,不用整日的担惊受怕,她轻松的居然都快要想不起当初那些日子了。
“不过,世子爷也几日不来了,不知灯会前,他有没有空来看看姑娘。”青云这般说着,小冬却闷头只管吃。
江宁笑笑没吭声,他来,她心里欢喜,他不来,她亦不伤心,安安静静的等着就是了。m.χIùmЬ.CǒM
只是,他上次说了要带自己出去玩,也不知何时能兑现,又或是……他已经忘了?
然,两日后黄昏前,青云收到传话,眉开眼笑的进屋来,看着江宁:“姑娘,准备一下吧,世子爷传信来,今夜带您去赏灯!”
江宁闻言,平静的眼眸渐渐笑起,“还以为他忘了呢……”
青云走到她身前,认真道:“姑娘,说了您别不信,我家世子爷这还是头一次带着女子出去赏灯的。”
江宁眼神亮了亮,“那……世子妃和应小娘她们……”
青云一笑,摇了摇头:“没有过,我家世子爷一向……甚少有闲心。所以他对姑娘这般,是真用了心的。”
江宁眉眼间笑意柔柔,他,对自己用心了吗?
若依青云所说,或许是有几分,可她怎么觉得,这也许是上一次那件无疾而终的事,换来的补偿呢?
作者有话要说:有妻妾就不能视若无睹,男主也不是种马
不过他的小马达是真的不会累,永动的哦
晋江男主可以蠢,可以坏,可以渣,唯独不能不行!这关乎男主的尊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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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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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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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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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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