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跑出去几步,他又退了回来。
在这条极易被人忽略的小路拐角处,瑟缩着一个人。
这个人以一种卷缩的姿态蹲在地上,头埋进膝盖里,只能看见他有着一头淡金色的头发,他的露在外面的指节分明的手拽着裤脚剧烈的颤抖着。
而他的手上,有着不太明显的青紫色斑点。
是尸斑!
“白泽?”林灯喊了他一声,看见他猛地一抖,抬起了头。林灯来不及多想,就伸手拽住了白泽的衣领:“瑟曦呢?!”
林灯脸上的表情十分骇人,指甲陷进白泽的脖子里。
纵使白泽感受不到疼痛,心理上也觉得压力倍增。
“被......被带走了。”白泽咽了一口口水,想要从林灯手里挣脱出来。
“带走?被谁?!”林灯的脸比刚才又黑了几分。
“我......我还想知道是谁呢?!”白泽眼里带着恐惧,似乎大声说话会他有底气一些。他扯着嗓子喊:“他们冲进来二话不说就开始抓人,要不是克洛洛让我跑,我也已经被抓走了!”
废物!
林灯松开抓着白泽的手,没有再浪费时间,而是加快脚步往广场跑去。
已经太晚了......
广场只留着杀手刚才留下的血迹,而那个杀手,大概是已经被同伙带走了。
林灯沉着脸四下看了一圈,在左手边看到了一个正在卖花的小女孩。
他没有多想,快步走上前问:“那里刚刚有一个男人,双手手腕有伤口,你看见了吗?”
大概是林灯的表情实在吓人,卖花的女孩惊叫了一声,连连后退了几步才怯生生的看向林灯。她张了张嘴,似乎正在犹豫要不要开口。
“看没看见?”林灯拿出一枚金币放在女孩的花篮中,重复了一遍问题。
“看......看见了。”女孩盯着花篮中的金币看了看,又看向林灯,眼中仍然带着害怕的情绪。她说:“有两个人过来带走了他。”
两个人?
林灯眯起眼睛问:“往哪边去了。”
“西边,他们往镇外去了。”
动作太快了。
简直像是早就计划好了,就在这里等他们的一样。
林灯沉住气准备先回旅馆——有马的话,效率会高上许多。
“还有一个问题。”
女孩刚因为林灯的离开而松开的一口气又提了起来,惊惧让她的整个背部都挺得笔直、肩膀僵硬的耸起来,她不敢直视林灯的眼睛:“您......您说。”
“那两个人有什么特征?”
“特征?啊!有一个光头,”女孩极力配合着林灯的问题,皱着眉头想了想:“长的特别高,得比您高出一个头呢!另一个人长的可吓人了,脸上有一道特别长的疤!”
女孩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一下,纤长的手指从左侧额头一直滑到下巴处,接着说:“那个人很矮,也很瘦。大概就只比我高了一点儿。啊,还有这个,是他们掉的。我......我看这个东西做工精细,兴许能卖一些钱,就收起来了。”
说着,女孩从一旁的小口袋里掏出了一枚铜制的叶子。
这片铜制的叶子有拇指大小,叶子的脉络被精细的刻画出来,而正中间,则有一个用意不明的月牙状突起。
“谢谢。”林灯接过叶子后,又在女孩的花篮内放了一枚金币,转身快步离开了。
回到旅馆的时候,坐立不安的白泽正守在大厅的角落里。
看到林灯后,他才松了一口气,上前问:“怎么样?找到了吗?”
“找到了吗?”林灯斜眼看白泽:“你觉得事情有这么简单?话说回来......”
林灯掐住白泽的脖子,手掌一点一点的收紧:“你为什么不救他们?”
对于一个死人而言,掐脖子是感受不到痛感和窒息的。可白泽却觉得,林灯根本无所谓他痛不痛苦,只是单纯的想把自己的头扭下来而已!
白泽用力掰着林灯收紧的手指,早先的惊吓与恐惧,和现在的被质疑与无力感让他变了脸。
太憋屈了!这种无时无刻不得不看林灯的脸色行事的情况。
“你脑子里有屎吗?!我救他们?我倒是想!我怎么救他们?!来来来!你来说一下,我一不能打,二不会魔法!我怎么救他们?你想杀我?来啊!杀啊!老子有什么义务在明知道做不到的情况下去拼命?!”
白泽的声音有些嘶哑,那是自亚巴顿从他的身体离开之后留下来的创伤导致的。他哽着脖子,大有一副“今天我就撂这儿了也没关系”的态度。
是啊,白泽怎么救人?
林灯冷静下来,苦笑着放开了白泽。
是他迁怒了。xǐυmь.℃òm
自从他遇到瑟曦起,两人从未分开过,相隔最远的时候,也不过是酒馆与小镇上的某户人家之间的距离而已。
“对不起。”林灯低声道歉,很快整理好情绪往马棚去了。
“唉,不是我说。”林灯过分成熟的做法一时让白泽反应不过来,他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为自己突然上来的脾气有些不好意思。
他快步跟上林灯,说:“你也别急,我看到他们带着武器进来的。但瑟曦他们是好好的被带走的,现在肯定没事!”
林灯闻言并没有放缓脚步,只是一边解开系在柱子上的缰绳,一边问:“他们有几个人?”
“六......六七个吧。太混乱了,我这不着急跑嘛,也没看清。”说道这里,白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虽说林灯的迁怒是毫无道理的,可白泽到底是个男人,对于自己的无能,他觉得既好笑又苦涩。
六七个?
就是说对方加起来有将近十人。
林灯翻身上马,看着白泽说:“我去找瑟曦,你去不去?”
“啊?”白泽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快速的解开另一匹马的缰绳说:“去!”
得到肯定的回答,林灯没有再说话,而是调转方向往镇外去了。
对方丢了东西,也许可以从这片铜叶子下手!
冷静下来后的林灯显然已经想到了对策,他和白泽来到镇外后,进了树林就停了下来。
“这是干嘛?”白泽看着林灯翻身下马不解道。
“找人。”林灯随手捡了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
他皱着眉头一面在地上描绘着因为使用频率过低而不太熟悉的魔法阵,一面问白泽:“克洛洛呢?”
“不知道,他叫我躲起来后就不见了。估计也藏起来了吧。”
“是吗?”林灯随口应道。
他画完魔法阵的大致轮廓后,蹲了下来,握着树枝指节发力泛白,在魔法阵内刻下了晦涩的咒语。做完这些,林灯站了起来。他将树枝往阵外随意的一丢,四下看了一圈。
最终,林灯的视线落在了一颗树上。
他眯起眼睛在其中一根树枝上看了一会儿,然后走上前极其没形象的爬上了树。
“喂!你干嘛?!”白泽被林灯的行为弄的一头雾水。
林灯没有管白泽,他拿出丝帕,小心的靠近停在枝头的一只蝴蝶,看准时机飞快的下手,蝴蝶就被他捏在了手里。
直到下了树,林灯才冲白泽说:“带着两匹马走远一点。”
“啊?哦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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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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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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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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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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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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