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星河看了眼,可惜他对京都中的各家贵公子都不甚熟悉,更别说国子监中的这些人,于是连扯着赵让问道:“赵兄,这人谁啊?你认识么?”
赵让道:“此人古琴技艺不错,还曾得过周夫子的夸赞。”
孟星河焦急道:“那晚……我是说苏夫子岂不是危险了?”
赵让笑着安慰道:“孟兄且放宽心,既然苏夫子能放下如此狠话,那自然说明苏夫子自有其厉害之处。”
虞晚淡笑着看向刚上来的人,胆子挺大,就是不知能在她手里坚持多久,“请。”
那人也不客气,拂袖坐下就开始抚琴。
虞晚任由他抚了几个琴音,那人见虞晚连跟都没能跟上,不由放松了心神,愈发轻视起来。
不料五声琴音甫一落下,虞晚开始动了,一手泛音对阵,一声比一声清脆,一声比一声高远,轻盈活泼如百鸟争鸣,声脆而不乱,瞬间将对面之人的琴音盖了下去。
那人没料到有此变故,脸上出现慌乱神色,手下顿时乱了套,琴音亦受影响有一瞬间的混乱,高下立见,只是仍兀自逞强,手下动作加快,欲要破了虞晚的琴音。
虞晚只微微一笑,加快了抚弦的速度,声声急啼,如报早春,到最后竟惊起林鸟无数,争相脆鸣了起来。
那人再跟不上,败下阵来,停了手里的琴音,赤白着脸道:“你……你耍诈!”
方才虞晚只用了泛音一种弹法,若论指法倒并未见得有多丰富,只是纯粹以音以快盖人。
赵让摇着折扇感叹道:“孟兄,这苏夫子不简单呐。”
孟星河与有荣焉:“那是。”
台上之人还欲狡辩,底下突的有声音传来:“输了便是输了,与其狡辩挣扎徒惹人笑话,倒不如痛快认输,也不失君子之风。”
“你谁……”台上那人转头看了眼说话的是谁,待看清来人面目,顿时偃旗息鼓住了嘴,将没说完的话都吞了回去。
来人正是听闻消息赶来的苏明学。
赵让抬着折扇遥指苏明学:“孟兄,英雄救美的来了。”
没人答他,他转头一看,却瞧见孟星河正盯着苏明学,表情恨恨:“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个时候出现,他一定是故意为了吸引晚晚的注意才这个时候开口的。”
赵让拍着孟星河肩膀道:“孟兄,亡羊补牢犹未为晚。”
孟星河握了握拳,“没错。”
说罢,同样朝着台上喊道:“自己技不如人就愿赌服输,赶紧恭恭敬敬喊一声苏夫子下来吧。”
一个是素有真君子之称的苏明学,一个是当朝太宰家的混世魔王,哪个他都得罪不起,于是只得拱了拱手,声若蚊蝇的对虞晚称了声“苏夫子”,而后灰溜溜的滚了下来。
虞晚望向下方,声音平静:“继续吧。”
人群中有一个文弱瘦公子模样的人站起身来:“我来试试。”
孟星河扶额叹息着问道:“上一个丢脸的才下来,这上赶着去丢人的又是谁?”
声音不大,也不小。
文弱公子看了眼孟星河,却没生气,只好脾性转回目光看向虞晚道:“苏夫子的琴艺之高超,方才我在台下已亲耳所闻,不由钦佩万分。”www.xiumb.com
“只是听夫子所言,似乎对其他乐器亦有所研究,张某不才,还恳请苏夫子赐教。”
说罢,他唤人抬了一张竖着摆放的乐器上来,道:“此物名唤竖琴,由我张家偶然所得,我苦练许久,但一直难得要领,还望夫子不吝赐教。”
台上谈话声继续,赵让在下方新奇的看了眼所谓的“竖琴”,一边同孟星河解释道:“这人出自制琴世家,宫中所用之琴皆出自张家之手,而这位张公子,自幼喜爱音乐,在乐艺方面更是颇负盛名。”
“早两年圣上即位,大设宫宴,其中便请了他来进宫演奏。”
孟星河忿忿不平道:“他这么厉害,还故意拿一张从没见过的乐器来和苏夫子比试,岂不是故意找苏夫子的茬?”
赵让笑道:“孟兄倒有些误会他了,人们都称他作“乐痴”,眼下既然说是求苏夫子赐教,那便是真心求教。”
“且看着吧,我看咱们夫子似乎胸有成竹呢。”
孟星河于是紧张的抬头向上望去,心内已经打定主意,即使虞晚失势,他也要站在虞晚身边,力挺晚晚到底!
台上张乐痴已经开始坐下揽着竖琴弹奏,音色优美动听,流畅自然,众人在台下听着皆是一阵陶醉。
唯有孟星河手里攥得紧紧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上面,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片刻,曲毕,张乐痴让出位置来,恭谨道:“我也只能弹成这样了。”
虞晚抬手挨个试了一遍弦音,似是想起了什么,半晌,才道:“你的琴音已经很动听,只是选错了曲子。”
张乐痴不解:“夫子的意思是,我选的曲子搭不了这张乐器?”
虞晚没答话,已经动手演奏起来。
曲音和缓而动听,如有人在耳边低声私语,诉不尽淡淡愁思,叫人潸然泪下。
一曲终了,台下诸多人皆在偷偷抹泪,不知触景生境又想起了多少曾经的伤心事。
张乐痴听罢,又哭又笑道:“我懂了,原来是这样,”再拱手作长揖:“多谢夫子教诲。”
孟星河同样听得呆呆流下来泪来,她是在诉说自己的从前么?他好像确实从未听晚晚说过她的从前究竟是如何挨过来的。
伤情持续了一会儿,孟星河又很快擦干眼泪看着虞晚笑起来,真好啊,最少晚晚此刻就鲜活的站在台上,不比任何人差,不输给任何人,亦无需仰仗谁的鼻息活着。
他巴不得晚晚能永远这样,在人前散发着光芒耀眼、独特、美丽。
而他,甘愿成为她的裙下之臣,愿俯首帖耳替她拾起长长的裙摆,亦愿跌跌撞撞成长为能替她遮风挡雨的庞然大物。
她之所愿,即为他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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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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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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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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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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