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的阿玛,是伊尔根觉罗氏华善,曾任护军参领。
康熙年初,累迁弘文院学士;九年,授甘肃巡抚,疏请免逃荒额赋。①
在清朝,被授予甘肃巡抚,意味着他负责一个省的方方面面,若放在现代,就是一个省市的时机领导人,一把手。
也就意味着,伊尔根觉罗氏华善要上任雍州。
邻近四川,四川盛产大熊猫,两城之间互有往来,且直隶省和四川省也有巡抚,但总督和巡抚职位工作上有所重叠,导致出了谁才能真正管理这座城的问题,所以伊尔根觉罗氏华善少回京。
而他的女儿王佳氏,与华善常有书信往来,伊尔根觉罗氏华善还会在任地上寄回一些当地土特产,以及其他新鲜好玩的东西。
王佳氏在未进宫前,性情内敛敏感,又因相貌不错,而饱受姨娘刁难。因她额娘去世得早,阿玛离家,在家中可谓是水深火热。
后十年选秀进宫,王佳氏自然而然的留了下来,成为翊坤宫里的一份子,与其他庶妃隔殿而居,她从家里带来的乳嬷嬷,甚至没等到她今年升嫔,去年年终便已因为疾病去世。
苏漾为什么会突然说这句话。
这得益于她曾经为苏女官时,为了行走间不得罪其他嫔妃,触霉头,就自然的将后宫的这些妃子的身份做了个小结,记在了小本本上。
之前太医徐忠说“夹竹桃一毒,源于四川大猫吃食而被毒死,毒药在此前便已经有了”。当时她隐隐只觉得有些熟悉,后来饭桌上饱腹后,终于有了一丝丝的实感。
这四川,不就是巡抚华善大人隔壁城市么!
四川盛产夹竹桃,百姓以作药换银子维持生活,这两城之间互有往来,自然不会只有一处才有这东西,再者水银以及相关材料,并不是极其罕见,要真想收集,也不是找不到。
这里逻辑就成了个闭环。
毒从四川来,雍州与邻,再华善任职上位,王佳氏,也就是敬嫔是他女儿,要想得到这些东西,不难。
难的是,如何送入宫中。
所以,苏漾前面才问:华善大人,在中秋佳节,可是进京述职了?
如果中秋佳节进京述职了,毒药可能是由他身边的人携带入宫。
又或者是,早在许久之前,宫中便已有夹竹桃。
在这两城所处的后妃里,几乎就只有敬嫔一人。
意味着,敬嫔入宫,便已携带了这东西。
只是,安稳五六年,怎的一朝突然拿了出来,还打算用在自己身上,却泼脏水给其他人?
云末与后花苑的茴香是好姐妹,茴香年满宫龄出宫,却突然暴毙而亡,极有可能是为了杀人灭口!
若是今日苏漾只是苏漾,康熙在此之前未有任何交集,就是后宫随便的一份子,也不会追根究底到这个地步,反而把敬嫔自己给暴露了出来。
本应是卡在她出宫当日未归这一环,便彻底给定死才对。
这样苏常在自辩不得,且又让皇帝更对承乾宫的佟贵妃不满,持之以恒,长久下来,被弃如敝屣是应当的。
这是第二错。
第三错,敬嫔早产。
安胎药,是为了让胎儿在肚子里更稳定,不容易早产。
如果开始知道是死胎了之后,必定要早早引产而出,不然对母体会产生极大的损伤。
本来也不至于走到下药诬陷别人的地步,安胎药加大药量,是为了死胎在母体里短时间内能延长一点时间,不容易损伤,但时间长了依旧得引产。
不能拖得太久。
这怕是敬嫔为什么突然做出这种操作的行为原因。
不过这也是苏漾乱七八糟的猜测,不足为真。
皇后道:“中秋那日……华善巡抚是没有进京述职的,离京城太远,又当地事务繁忙,只飞鸽传书给皇上了。”
康熙颔首:“确实如此,没有来京述职。”
苏漾不敢再往下猜,“这夹竹桃的毒,那妾身就不知从何而来了,对于妾身而言,只要洗脱身上被诬陷的罪名,就是妾身最大的愿望了。”
她眨着眼,眼泪盈眶却没有掉落:“不管真相如何,都希望敬嫔娘娘能好起来。”
皇后在一旁道:“此前负责敬嫔的太医是谁?”
徐忠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是束青。”
“宣太医。”
“嗻!”
半个时辰后,束青被几个侍卫压着前来。
“皇上,束青中午在城门鬼鬼祟祟,被人发现。看样子,是想逃跑,从他身上搜到了许多钱财。”
侍卫拱了拱手,随后退下。
束青眼神飘忽不定,神色却很紧张,跟见了鬼似的:“皇,皇上。”
“发生了何事,爱卿竟然不在太医院。”
束青面带难色:“这……奴才告假,今日回去看望爹娘。”
“你可知,在皇帝面前说谎,后果如何?”
束青一张老脸微僵硬,“奴才不知。”
康熙抬头吩咐道:“梁九功,带人去请他阿玛额娘。”
束青是大孝子,对阿玛额娘十分敬重,家底贫困,十年寒窗苦读,去给郎中当助手,认字读书,后来学成出师。
当初入宫当太医,也是在老两口同意之后,他才最终决定的进宫,若是拿了他家人,束青自然会束手就擒。
“不,不,不!!”束青惊恐道,“皇上,事情是奴才做的,请不要牵连奴才额娘阿玛!”
“奴才招,奴才都招!”
康熙不动声色道:“哦,你做了什么?”
“敬嫔娘娘,让奴才不要告知别人。”
一想到家里老两口上了年纪,要因为他犯下的错而被责难,束青万死难辞。
“敬嫔娘娘,敬嫔娘娘前几年,就开始吃易孕体质的药……”束青捂着脸,痛哭流涕,“因为皇上少来翊坤宫,娘娘又是庶妃,很少能被皇上翻牌子,于是想着,要是有一天,皇上能宠幸她,必要一举得子,于是找上了奴才,让奴才替她做事。”
“从那日开始,她便打点奴才,给奴才银子,让奴才给她准备一些民间偏方,一个月喝两次改善身子,已经喝了四年了,奴才每次要在宫外配好药材,给她请平安脉时才能送去。”
“也就今年,皇上您突然召幸于她。”
康熙神情漠然:“倒还是朕的错了。”
“一开始,皇上召幸于她前,月事已经不是很稳定了,后来每月都会有一点血,身子又没不舒服,以为是正常的,封嫔的前三个月,娘娘还在吃易孕体质的药,也没注意身体的异常,结果突然有一天,奴才带着药过去时,看见她脸色清瘦,吃不下腥味重的。”
“这才知道,她已经怀了身孕,此时安嫔那边,也刚怀了身孕。”
“皇后娘娘以为是她初为人母,不懂人情,这才造成早已怀上却不知有孕的情况,告知于您后,开始为敬嫔主子养胎,奴才,奴才顺其自然的调来了翊坤宫,每日为娘娘诊脉,可前不久。”
“前不久……奴才突然诊出胎儿胎心虚弱,恐是母体之前吃了太多药,伤了身子,怀了孩子也容易变成死胎,告知娘娘后本以为要引产,娘娘却给了奴才一大笔银子,让奴才不要宣扬,她自由有处置。”
他嚎啕大哭:“奴才,奴才被银子迷了眼睛,从小穷怕了,于是胆大包天的瞒了下来,结果今天突然事情爆发,奴才得知了消息,想赶紧出宫,把银子给奴才父母,就算奴才这条命不值钱,但还是想好好孝顺父母的啊!”
“皇上,皇上,”他跪爬着过来,抓住康熙的裤脚,撕心裂肺的哭嚎。
“皇上,奴才求您,求您一定不要牵连阿玛额娘,一人做事一人当,阿玛一直让奴才做一个好人,奴才也想让他们,日子能够好过起来,也能有婢女小厮伺候着安度晚年……”
“皇上,奴才错了!请饶了奴才一命吧!”
康熙一脚把他蹬开,冷笑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朕交代你的事情,你做不好,反而拿自己老母老父来为自己开脱。”
“你真让朕失望。”
他大步向前走,皇后钮祜禄氏想拉住他的袖子,没拉住,就眼睁睁的看着皇帝一脚踹开产房大门,走进房中,便看到哭红了眼眶的敬嫔。
她已经很虚弱了。
康熙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王佳氏,你是否还有话对朕说?毒从哪来的?”
完全超出了她所能掌控的事态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敬嫔恍惚的朝他笑了一下,年幼时额娘的教诲,阿玛对她的深厚期许,希望她能长成一个大家闺秀,后来额娘去世,姨娘当了家做主母。
还是从她小时候看话本,里面郎情妾意,夫妻和睦的时候开始的?
得知要进宫后,松了口气,这样不用每天受姨娘冷眼,也不用在假笑着对阿玛说自己没事。
也不用担心,以后姨娘会给她找一个丑态隆钟的老头子。
她以为自己想得很简单,入宫就好了。
可不仅没好,她还喜欢上了这个男人。
想给他生孩子,想拥有他。
可是,他却连看都没往他身上多看两眼。
后宫三千,孤独寂寞。
除了请安,宫中无几个至交姐妹,连话也说不上几句,那时候便想,要个和他的孩子就好了。
哪怕他身边妃子无数,哪怕他对自己并没有爱。
可是帝王迟迟不来,她却剑走偏锋。
开始为备孕做准备,几年来,已经吃了不知道多少药,就是为了让一次怀孕。
可这也恰恰伤了根子,才会导致胎儿在腹中死亡。
那药……她原是在府上,机缘巧合得来的,当时是想着,要是能把姨娘毒死了大快人心,或者把她爹毒死,额娘在九泉下,也能早些见到阿玛,到时候是打是罚,都由着额娘,额娘可能,可能会心软的,不过这不是她应该考虑的事情。
可是后来……后来她没来得及,也没找到机会,那药就一直藏着入宫了。
藏着藏着,终于在前几日派上了用场。
敬嫔似乎已经不再狡辩了,她放弃了辩驳的机会,也许是前面总是撒谎,让她已经没有余力在来补救。
“是,就是我。”
她惨笑着,有气无力又歇斯底里:“额娘生我,生了女儿,阿玛不喜欢我,长大了点,我就在想,我怎么不是个儿子呢,额娘要是生儿子就好了,这样阿玛就能喜欢我,就能带我一起去雍州。”
“雍州好啊,雍州远离京城,远离我家。”
“可是我想摆脱我姨娘,她总是对我不好,我如愿以偿的进了宫,也把药带了进来。”
“话本里,夫妻和睦,相敬如宾,我便想着,如果皇上您不喜欢我,厌恶我,我就能用这药将我们双双毒死,共赴黄泉……这样也能做一对鬼夫妻。”
皇后脸色大变,怒斥道:“敬嫔,慎言!”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谋害一国之君的罪名,是能抄家灭族的!
“结果呢,结果我连皇上的面都看不到。”
她浑身发着抖,冷汗从额头渗出,顺着睫毛眼睛滑下,涩得她睁不开眼。
“皇上吃的喝的,用的,都有专人伺候,这夹竹桃药性这么烈,保证还没能道皇上口中,就能毒死试药公公。”
“我本是这样想,却不敢下这手。”
“阿玛虽不顾家里,但他在雍州,受到百姓爱戴,若是他离奇死亡,百姓得多痛苦,失去了这么好的一位父母官。”
她哽咽抽泣:“妾身太孤单了,皇上不喜欢我,只想要个孩子,要个儿子,这样他就不会受欺负了。可是……”
“可是万万没想到……没想到吃药太久,身子熬坏了,好不容易得了个孩子,额娘还不知道,又一直喝着药,束青跟我说是女儿,本来很难过的,后来又想着女儿也好,能有孩子陪在身边,妾身已经很高兴了。”
她努力仰头,睡在带血的床被里,满脸泪痕:“额娘对不起她。”
生的死胎,是个女儿。
苏漾在窗帘侧边,默然片刻:“那你为何要栽赃我。”
敬嫔缓了缓气,冷冷道:“看你不顺眼,想拉贵妃娘娘下水,让皇上厌恶罢了,你以为是什么?”
“你以为你有什么好值得针对的地方么?”
她虽孱弱,却不屑一顾地笑:“侍寝连被宠幸都未曾,有什么资格被我针对?”
苏漾:“……”
嘴真毒。
前面陡然升出的同情哐当一声,被打得稀碎。
苏漾没什么好说的了。
康熙定定地看着她:“去年坤宁宫放火的太监,口中也是这毒,宫廷中专门用来□□房里,已经变成了毒性不强的夹竹桃,不会置人于死地,也是你做的?”
皇帝说话总是带着沉重的分量。
一针见血。
罕见的,敬嫔脸上闪过犹疑,刹那间又很快消失了,快到差点来不及捕捉。
“是妾身做的。”
敬嫔柔柔地说:“先皇后赫舍里氏端庄美丽,出身名门望族,是妾身一辈子也望尘莫及的人,她死前对妾身很好,如花似玉的年纪,却早早仙逝而离去,皇上,您敢说您对她尽到了丈夫的责任吗?”
“留着旧物睹物思人又如何?人在时,您不去多多关爱,人死后却彰显深情。”
她轻柔的笑意变淡,“妾身不过是想让先皇后走得更加安心罢了,同时,也想您能更怜惜眼前人一些。”
“如果皇上您是想问谁去换的,妾身可以告诉您,是茴香。”
茴香如今已死,死无对证,随便怎么泼上去,都无人反驳。
已经从敬嫔口中问不出什么了。
皇后道:“皇上,敬嫔产后虚弱,有什么,等她身子好点再说。”
敬嫔冷哼一声,偏过头去。
屋子里的浓重血腥味满室弥漫。
产婆还跪在门外,不敢起身。
苏漾盯着康熙,心中惴惴,不知道他会如何处置敬嫔。
会直接招呼人拉出去砍了么?
虽然……虽然是泼了她脏水,诬陷她,对付应该狠辣些,可她生的是皇帝的女儿,尽管是死胎,那也是皇帝的。
生产几乎是从鬼门关走一遭。
“敬嫔忤逆,心术不正,喝药导致腹中胎儿死亡,还欲嫁祸苏常在,包藏祸心,即日起撤去嫔位,打入冷宫,降为下三旗,小产期间以嫔位对待,足月后搬离翊坤宫,终生不可出。”
康熙语气微顿了顿,“侍女一应打入辛者库。庶妃许氏与敬嫔交好,言辞撺掇,,杖责三十,打入辛者库。”
庶妃许氏……
敬嫔瞳孔微缩:“关许氏什么事?!”
康熙瞧她一眼,淡淡道:“午膳时,有人告知朕,徐氏与你常有往来,行为举止颇有撺掇之意,你想喝药备孕,未尝没有她的怂恿。”
敬嫔倒吸一口凉气:“你知道……你竟然知道!”
许氏与她交好,这事虽不是什么隐秘之事,但这么快就能将她人际关系查清,行动之快,快到让人有些无法接受。
这后宫之事,康熙未必不曾看在眼里。
只是他不过问而已。
亦或者是,不在意罢了。
果然帝王无情,佳丽三千又如何?
康熙不再言语,拂袖而走。
走到门口,他抬起头看了眼天时,现在时辰已经有些晚了,天边的日光开始下坠。
他走到跪着的束青身侧,平静无波:
“太医束青,撤去太医职位,医德败坏,从此不可行医,三代内不可考取科举。”xǐυmь.℃òm
束青用力咽了咽口水,忍住哭腔:“奴才遵旨,感谢皇上饶命之恩,奴才没齿难忘!”
事情终于解决。
苏漾身上的罪名也给洗清了。
皇后先行回宫,苏漾小心的陪着皇帝去御花园散心。
又是那日雨中的亭子。
苏漾想起自己差点被淋成落汤鸡的模样,与雨中散步的康熙对视的出糗,深感光阴似箭。
却仿佛像是昨天发生的一般,又历历在目。
可是心境有些变化了。
她当时忙着去尚衣局核查佟贵妃的冬季衣裳,无心赏雨。
此时却无事一身轻,颇有心情的开始四处打量。
御花园之所以叫御花园,美景常在,红墙金瓦,掩在葱密的树丛,倚墙而建的海棠树梢,纤巧秀丽,错落有致。
皇帝在亭中坐下,不久梁九功拎着茶水上茶。
苏漾站在边上,还没习惯与他同坐,便被他叫住坐了下来。
“你是不是觉得……朕不近人情了些?”
康熙动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却端在手里没喝。
苏漾谨慎地斟酌词汇:“皇上乃一国之君,怎可被儿女情长所困扰。”
或许是一天起起伏伏,康熙嗓音低沉而沙哑,眉间有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倦。
“这可不像你。”
“那晚朕问你,你还说,若是朕是一个寻常人家的公子,你便会考虑,要不要试着跟朕打好关系,将来若是感情到位了,满岁出宫便有去处。”
苏漾抿了抿干涩的嘴唇,问:“皇上,妾身可以给自己倒一杯茶么?”
“倒。”
苏漾倒了茶,小口小口的喝着。
她不知道康熙为何突然说这些,难道是触景伤情,被敬嫔说到伤心处了,想起了先皇后赫舍里氏么?
其实她也很好奇。
康熙和第一任皇后,到底……倒是是以怎样的关系相处的。
先皇后在康熙十四岁左右嫁入宫中,相伴这么久,当真是没有一点爱情的存在?
还是如敬嫔所说,自古皇帝多薄情寡义。
润了润干涩的喉咙,苏漾道:“民间夫妻,只有贫穷人家,才会夫妻二人,无人插足。”
“妾身也不能免俗。”
“若是心里喜欢一个人,看见他目光放在了别的漂亮女子身上,那便是要吃醋的。”
“不止吃醋,”苏漾促狭一笑,“还得三令五申的,酸他,不如纳了算了。”
“要是这人顺藤摸瓜,答应下来,妾身便会准备和离书一封,潇潇洒洒离开。”
“不过呀。”苏漾给自己又续了一杯,“平贱夫妻百事哀,妾身这么一个不能吃苦又有点小贪财的人,两者选其一,还是皇上好;漂亮姐姐多得是,为何还要吃醋,欣赏还来不及呢。”
她在末尾,小小的恭维了下康熙艳福不浅。
康熙沉吟,“你倒是会给自己找由头。”
“今日之事,委屈你了。”康熙抬手,“梁九功,将朕特意为常在准备的碎银拿来。”
“嗻!”
梁九功拎着一包碎银放在桌上。
“常在,”他笑眯眯道,“这是二十两碎银。”
康熙道:“宫中你根基最浅,也无娘家势力撑腰,今日轻轻松松的一泼污水,若不是朕追根究底,你怕是明日就得成刀下亡魂。”
他语气微顿,“你做女官时,人缘尚好懂得发展,怎地成了常在升了位分,反而落了下风?!”
苏漾错愕:“……皇上,你……”
竟然在指点她如何在后宫生存。
难道她就这么中看不中用?
“这碎银你拿去打点上下,若是不够……”康熙瞥了眼梁九功,道,“差凝冬来寻梁九功。”
这哪是不够,简直是太够了!
苏漾进宫这一两年,就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银子,金元宝除外。
她只能点头:“是,多谢皇上栽培。”
常在月例银子肉眼可见的少,只比女官多几两而已。
除了吃食月例银子方面多了点点,还得谨防着康熙时不时抽风。
苏漾忽然也觉得,若是后宫都像她这样,难怪皇帝薄情寡义没有爱情了。
这上下级铁一般的关系,能发展出啥爱情。
苏漾心情复杂的目送康熙起身离开,随后凝冬小跑着走上前来:“主子,主子。”
“收好,”苏漾示意石桌上的银子,“以后就靠你了!”
凝冬不明所以的迷茫。
苏漾也不解释,长舒了一口气后,道:“走,回宫!”
回宫后先是去了佟贵妃娘娘那里,问了个好,又得了安慰的赏赐,同样也是银子,只不过只有十两。
苏漾回到房中,撑着下巴道:“小暴富。”
凝冬疑惑看着她:“主子,你说什么?”
“开玩笑的,我要去洗澡。”
“凝夏已经放好水了,主子。”
苏漾点点头,“好。”
水温是热的,泡澡刚刚好,苏漾泡了一个澡后,身心舒畅,差点在浴盆里给睡着了,还好凝夏时刻关注这里,直接喊醒她,伺候着她上床睡觉。
浓浓的疲倦,瞬间席卷而来。
苏漾陷入深眠。
她睁开眼,屋内环境悄然发生改变。
这比她上次见到的可奢侈繁华太多了,倒颇似宫中之物,只不过又略有不同,具体哪里不同,她又说不上来。
苏漾没去过乾清宫正殿,不过她倒是在偏殿西暖阁待了半晌。
这里显然不是承乾宫。
她还以为自己这次入梦哪个大人物梦里了,或许是先皇爱新觉罗.福临?
但看了看,又似乎不是。
宫中摆设都其实差不多的,苏漾不太记得每个宫中都是些什么陈设,也有可能宫外有人故意仿照宫中的来。
她出现在帘子旁边,脚步一踏出,耳边便听到了细细的哽咽和哀鸣。
似乎是故意不想让旁人听见,于是裹着被子,只小声的在被子里哭,也不敢大声,听着可怜巴巴。
苏漾轻叹:老熟人了。
还是小哭包,小可怜。
庆幸和失落交存。
苏漾故意脚踩出一点声响,就听见细微的哭泣声戛然而止。
有人猛地掀开被子,连鞋子也没来得及穿,踏踏踏的走过来,红肿着一双核桃眼,吸了两口气,喉中泣音沙哑而可怜,哭梗着差点就嚎啕大哭:
“姐姐,你怎么才来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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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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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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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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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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