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孙梵梵一路上被赵承音生拖硬拽着来到这里,期间还舔着脸给舍友们打了个电话说她们俩有事不回去,请求舍友帮忙掩饰的时候,她的内心是崩溃的。琇書網
郊区的夜很安静,只有两三蝉鸣在扰乱耳膜。
“……那个,”孙梵梵小心翼翼地觑了眼身边的人,“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赵承音不语。
她就站在这里,眸光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圈。
只见在被璀璨繁华遗忘了一般的城郊一隅,面前有座高耸且又破败的大楼,跟周围的景观格格不入,那大楼门前的牌匾上,写着落笔有力的“A市城郊管理局”七个大字。
而在这夜里,赵承音两人凭栏扫望,大楼的门前花园的花儿却开得异常灿烂,上面盛开的花朵甚至都不属于这个季节。
好家伙,谁家九月梅花盛开?
而跟这灿烂的梅花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花园里只有一盏昏暗的立灯,灯丝在苟延残喘地散发着微弱的光。
赵承音嘴角僵了僵:“……管理局要破产了?”
“嘘,快呸呸呸!”孙梵梵连忙出声制止,但一想到眼前人的实力,语气又弱了几分,“好歹也是管理局,面子也是要给的哈。”
赵承音瞥了她一眼,微微抬起下巴示意:“站在这儿干嘛,去。”
她扫了眼铁栏外的指纹感应器。
当然,说是指纹感应器,其实是感应气息的阵,只有经过了特殊管理局登记入编制的人修和工作人员,才可以打得开这个大门。
而凡人肉眼看不见的是,连带着这栋楼的方圆十里内,都是一个大阵。
孙梵梵哦了一声,苦着脸小跑着去伸出手,指腹都没触碰到屏幕就已经滴的一声——
阵法感应到了她身上的印记,铁栏的锁被自动打开。
赵承音双手环胸,看着眼前高耸又破旧的大楼,就这么踏了进去。
孙梵梵紧跟在她的身后,等两人都走了进去之后,阵法自动关闭,铁栏的锁扣闭合,发出了轻轻一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孙梵梵总觉得在赵承音踏进去的时候,花园里那开得灿烂无比的反季节梅花好像……
都悄悄换了个方向??
只是孙梵梵的狐疑等到赵承音走到那扇大门前,不用通报就已经有人开了门守在那里并且鞠躬欢迎的时候,所有狐疑都变成了震惊——
“赵小姐您好,咱们领导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站在大门外的青年恭敬地将她们两人迎了进来,身后的大门自动关上,而青年直接按下了阵法的启动,咻的一声,再睁眼,已经到达了肃穆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安静得很,只有三两个人坐在座位上专心做着自己的事。
赵承音一脸淡漠:“你们副局人呢?”
“副局在办公室等您。”
青年边说边将赵承音往局长办公室引去,而孙梵梵则是被他拦在了原地,青年转头一脸冷漠:
“普通编制不可踏入,请你在这里站着。”
话音刚落,青年扭过头去对着赵承音又一秒切换成了恭敬:“来来来,您往这边走。”
赵承音意味深长地瞥了孙梵梵一眼,眸光似乎带着些许……揶揄?
孙梵梵怔了怔,旋即脸就被气得涨红,可她不敢多说或多做些什么,就这么看着青年引着赵承音走进了最里面的那间办公室,而在她进去之后,那几个一直低头做着自己的事的工作人员猛地抬起头来,相互在小声地讨论着什么。
……妈的,境界高了不起啊!
孙梵梵愤愤地找了个位子坐下,顺便暗暗感受了下这里的气息——
下一秒,她就安静了下来。
很好,境界地位威压高是真的了不起。
没有理会孙梵梵的腹诽,青年在引着赵承音进去之后,就退了出去,还顺手关上了门。
那张真皮座椅被滑动着转了过来,赵承音眯了眯眼,眸光往那头茂密的银发上一放,旋即呵笑出声:
“白祁,长本事了啊。”
她冷笑着自顾自在沙发上一坐,看着眼前熟悉的脸:
“敢设个局让我往里跳?”
被称为“白祁”的人眸光一亮,嬉笑地站了起来,跟方才在青年跟前的威严模样完全不同,一头银发衬得他肤色雪白,同样的,也毫无血色:
“可不敢当啊,谁不知道您锱铢必报,两年前你追着牛头满地府跑说要砍了他的事迹,可传遍了整个华国特殊管理局高层圈。”
他调笑着,大大咧咧地往赵承音身边一坐。
“就一个红魂,你们特殊管是干嘛用的?”赵承音鄙睨他一眼,往旁边坐了坐,“您白祁鼎鼎大名,不会撕不破一个小小的空间吧?”
白祁连忙挥手:
“哎,这可不是我的主意啊!”
赵承音乜他。
“……你可别怪我,这是那群老古董商量出来的结果。”白祁摊了摊手,一脸【我也很无奈】的神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副局长不过是个虚名。”
他掷给了赵承音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赵承音这才收回了冻死人的眼波。
她知道白祁说得没错。
现如今的华国灵气稀薄,镇守四方的四大神兽又陨落了俩,剩下的青龙和玄虎也不见了踪影,人修修炼更为艰难,而在四大特殊管理局,真正能与阴间地府沟通的并且担任要职的人,已经没多少了。
都被那群老古董人修占得七七八八。
一个个自负得要命。
连带着人修和他们之间都有了不少的嫌隙,一分两派,暗地里势如水火。
“这话别人说我还是信的,至于你?”赵承音开腔,翻了个白眼,“你就算了吧,你当初以一己之力跟那群老古董吵了个三天三夜,吵得那位德高望重的元婴期人修差点就地渡劫陨落的事迹,在地府也是一段广为流传的美谈啊。”
说罢,赵承音眸里的揶揄差点就明晃晃地甩到了他的脸上。
果不其然,白祁的脸色僵了僵。
而后,他没好气地往沙发一靠,敞开的白衬衫内,肌肤上大片纹身异常清晰:
“得了,咱俩都是祸害,谁也别说谁。”
赵承音轻哼一声:“说吧,那群老古董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
白祁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他用手撑着脑袋,歪头看人:
“你已经知道有人修偷习鬼道的事了吧?”
赵承音嗯了一声。
“因着这事,管理局咱们这边的人没少找那些人修麻烦,那些老古董自知理亏,也不敢多说什么,赔礼道歉的事也都做了,但是——”
白祁眸色泛着冷,他顿了顿,像是压了压怒火,才继续说了下去:
“那个偷习鬼道的人修,是C市修道世家,陈家的弟子,说来,也是个旁支。”
赵承音看着他,不语。
“陈家怕惹怒天罚,自然是一再赔罪并撇清关系,但是那个废物的老婆却是个拎不清的——一个凡人,说着什么唯物主义,死活不信邪,偏说陈家把自己老公关了起来囚禁,还闹上了新闻,幸亏被咱们给压了下来。”
白祁冷声:
“而新一代那些人修没几个是省心的,他们没有信仰,不过是终日无所事事地度日,对修道半分尊敬都没有,还说着什么世道变了,一再想将老一代安分守己的人修取缔,不好好修炼,只想走捷径,这些天,咱们的魂体跟那些小崽子势如水火,管理局两派的博弈愈发紧张,而就在昨天——”
“刚好就出了红魂这么一件事,那群废物人修画符掐诀,都搞不定,最终闹到会上去,那群老古董舔着脸来陪不是,可咱们手下的人这段时间都被气得不轻,怎么可能会帮他们,我也被恶心的要命,于是,那群老古董没办法,就想到了你。”
白祁小心翼翼地觑了身边的人一眼,语气放轻了一些:
“刚好你入学,于是他们就这么布了一点点魔气在那间医院,把你引了过去……”
“把我引过去给那群废物擦屁股?”赵承音打断他,冷笑,“你被他们恶心到了,我就不会恶心了?”
白祁一愣,后赶紧试图顺毛:
“这不是知道您缺功德吗,这不,你今晚回去看看,缉拿逃魂,功德报酬绝对丰厚!”
赵承音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懒得说话。
白祁也叹了口气:
“小音音,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副局长做得真的是很难啊,那群老的又不管事,那群年轻的一个个又心里不服气,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还要时刻管理这个区域所有的灵异事件,不能让公众发现一丝端倪,我难啊……我苦啊……”
“停停停,我没空听你卖惨。”赵承音一个眼刀飞了过去,“那具女-尸的魂呢?”
“我刚召了回来,带她下去了,不过尸身不整,三魂缺魄,再入人道是不可能了。”白祁像是也冷了眸色,“至于那个主蛊,我封了。”
赵承音沉沉地嗯了一声,旋即像是不经意般说起:
“你们局长可真是神出鬼没,这么多年我就没见过他。”
白祁一怔,旋即他垂下了眼睫,眸底掠过了一丝奇怪的意味,但面上却是笑着,不泄半分奇怪,嘴上叭叭叭地说个不停:
“谁知道呢,我一天天的忙得要死,当初就不该听十殿阎罗的,我不过就是去转了一圈,就被丢来这里了,哎,小音音,你说他们是不是还记着我当年吵着要上天的事才这样惩罚我,造孽啊……”
“……吵死了。”赵承音的太阳穴紧了紧,她兀地站起身来,斜了他一眼,“走了,没事别找我,有事也别找我。”
说罢,她转身就往门那边走。
白祁也连忙站起身,挑了挑眉:“我送你啊。”
“站那别动。”赵承音懒得理他,可却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她的脚步一顿,扭头,“我看你挺闲,要不帮我做件事?”
白祁脚步一顿,僵着脸:“我?闲?”
“对没错,就是你。”赵承音扯了个笑,凭空一指,一行小小的字就落在了他的手心,“一个魂体的委托,我懒得去了,你帮我吧。”
说罢她转过身搭上了门把。
而白祁看着手心浮现的地址和魂体信息,眸光闪了闪:“什么魂体的委托,难得啊,能让你上心。”
搭在门把上的手指紧了紧,赵承音头也不回:
“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废物拘的人魂,走了。”
话音刚落,赵承音不给白祁再问的机会,直接就走了出去。
门又被关上。
白祁拂手,默默地将掌心上的字落在了办公桌上的簿上,落在魂体名上的黑字像是散了些许金光——
魂体:宋玉。
亡因:生拘人魂。
未了心愿:托梦予父母。
白祁就这么看着记录簿上的信息,又看了看被赵承音反手关上的门,他站立许久,终落得一声叹谓:
“这么多年,怎么还是这般心软。”
声音很轻,随风飘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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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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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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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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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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