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上耳朵!”
赵承音冷着脸朝身后的孙梵梵低吼,同时她手上的动作不停,在口中咒语念到最后一字的那一瞬间,猛地将符文拍到了地上——
砰!
地上乱挠的无数双鬼手一霎消失,符文发出的蓝光从赵承音脚底向外延展,形成了透明的壁障,而那几只靠近障内的怨灵被蓝光吞噬,只余得一声嘶吼。
整个空间都开始颤动。
“你!”红衣女鬼像是终于迟钝地看出了赵承音内力不凡,她后退几步,捧着八音盒,“好大的胆子!”
“大胆的是你!”
赵承音呵笑一声,她双手凭空而起,有桃木自她掌中虚空而生,可剑身不同于普通的桃木剑,通体乌黑,隐约有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而她颈间的吊坠则是不间断地散发着蓝色的光——
飒。
孙梵梵瞪圆了眼。
赵承音一瞬冲出了壁障,不等身后的孙梵梵错愕的一声喊叫,她就这么凭空飞了出去,女鬼感觉到了杀气,一瞬回挡,可肯本不够赵承音快。琇書網
桃木剑直奔女鬼心口而去,女鬼连忙起阵想凝聚怨气,可赵承音却手一偏,转了个弯直接将女鬼捧在手心的八音盒挥落在地。
剑刺,盒穿。
“啊——”
女鬼的怨气一瞬冲天,她眼睁睁地看着地上破碎的八音盒,无措凝了一秒,而后就被愤怒盖住,只有眼白的双眸变得猩红,整个空间都仿佛要开始塌落,她指着赵承音,面目都开始扭曲:
“你、你怎么敢!”
“是你怎么敢,把我引进你的虚幻空间?”赵承音掀起眼皮,眸底不带一丝惧意,就这么看着面前的红衣女鬼,“阴魂不散,化为厉鬼,不入轮回,你想做什么?”
女鬼咬牙切齿:“这不关你的事!”
说罢,她猛地挥手,忽然凭空化出了无数箭矢,沾着怨气,从四面八方破空而来——
“赵承音!”
身后的孙梵梵诧异地低呼出声,见赵承音没有反应,孙梵梵连忙掐诀去挡,但也只挡得住她身后的箭矢,其余的仍然直奔赵承音而去。
但赵承音没有动作。
她就站在那里,不为所动,甚至连想躲避的心思都没有,于是就这样在女鬼阴切的笑和孙梵梵的惊呼声中,沾了怨气的箭矢在堪堪要戳破她肌肤的半寸时,全然掉落在地——
随箭矢而来的阴风也在她跟前烟消云散。
好似她的威压能使所有魑魅魍魉屈服。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大招呢。”
赵承音笑了。
她在一人一鬼震惊的眼神中弯下了腰,而后捡起了地上的一支箭矢,上面萦绕的怨气被吊坠的蓝光亮得一瞬就消失在了她的面前。
赵承音抬眸:
“就这?”
红衣女鬼僵在原地。
“是地狱的怨气。”赵承音的笑一顿,望向红衣女鬼的眉梢一压,“我可找得你够苦啊。”
孙梵梵一脸懵逼。
红衣女鬼咬着牙,好像在找什么想脱身的办法,可她却惊觉这处空间竟然开始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不是一开始就说了吗?”赵承音将指尖女鬼幻化出来的箭矢碾碎,“送你去魂飞魄散的人。”
她笑得肆意,空间其他的亡魂垂死的凄厉嚎叫已然尽数消失,赵承音就这么看着女鬼:
“拿沾了地府怨气的箭矢想杀-我?是没瞧见方才它们跑得有多快吗?”
这种地府和黄泉的怨气,不过都是她这六年在手中捏扁砸圆的消遣玩意罢了。
……当然,这一切的起源还是因为她当初刚被扔下地府,被那群魂魄吓得差点一脚栽进黄泉,嘤嘤嘤哭得整座判官府都快塌了,所以孟婆才随手抓了一团怨气,捏成兔子哄她玩。
身后的孙梵梵望向赵承音的眸中意味深沉。
“是我轻敌了。”女鬼兀地笑了,笑得阴风四起,“还以为你们这些黄毛丫头……”
“废话少说。”赵承音冷冷地看着女鬼,“那个被蛊虫弄得爆体而亡的女生,是你搞的鬼吧?”
红衣女鬼一愣,而后痴痴地笑了:“原来你们是为了这个来的。”
她是因为看中了赵承音身上好闻的气息,才想着把她们引进来,谁承想竟然是个大人物。
赵承音没什么耐性,她手一动,空间又塌了一点。
“是那个女学生自己做的选择,我不过是帮她罢了。”
女鬼尖锐的声音传到两人耳朵里,孙梵梵不适地捂了捂耳朵,赵承音却视若无睹,只开腔:
“你是把人引进你的空间,而后用幻术幻化出她们想要或者惧怕的东西,从而引诱出她们的阴暗面,跟你达成交易,对吧?”
红衣女鬼一愣,望向赵承音的眸里多了些深意:“你早就知道?”
“从踏上那个楼梯开始,所有事情就都关联起来了。”赵承音回眸,瞥了眼身后的人,开腔带了些咬牙切齿的意味,“管理局那群老狐狸……”
孙梵梵还处于懵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及【这人咋这么牛批】的情绪当中,不能自拔。
“我是打不过你。”红衣女鬼凄切地出声,打破了两人的情绪,对着赵承音说道,“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可赵承音只懒懒一瞥:
“你给她的,是什么蛊?”
女鬼抬头,满眼冷讽:“人的欲-望,不是为权利金钱,便是为了,情之一字。”
赵承音眉梢一顿。
她看了女鬼半晌,兀地笑出了声,笑的眼里满是冷意:
“你给她的主蛊至寒至幻,却又猛如烈火,她承受不住,才会出现幻觉,而主蛊一旦入侵血脉,便会在活人体内行走如风,等到进入心房的时候——”
赵承音一顿,咬牙切齿:“便状若大螭,诞下无数小蛊,啃食心脉,最终腹腔爆裂而死。”
孙梵梵听得心尖一颤。
“……呵。”红衣女鬼嗤笑出声,“你竟然知道这蛊?”
“你是苗疆的。”赵承音冷腔,“两年前从司审逃脱,匿了踪影的红魂,就是你吧。”
红衣女鬼痴痴地笑了。
笑了好半晌,她才停下来,浑身的怨气竟然收敛了不少,她看着赵承音,一字一顿:
“你到底是谁?”
“你真的只是跟那个女生做交易吗?”赵承音没有理会女鬼的提问,“从湖里捞出来的女-尸,早就没了原先的模样,她的那张皮——”
“早就被你拿了吧。”
赵承音微眯着眼,说出的话却让身后的孙梵梵心惊。
果然,女鬼愣了愣,兀地笑了:“你很聪明。”
说罢,红衣女鬼猛地挥手,从天花板垂落,由四根红丝线吊着的——
一张完整的人皮就凭空出现在了她们的眼前。
薄如蝉翼,在空间内的白光中显得异常诡异。
孙梵梵猛地“卧槽”一声,迅速移开了目光。
“满意你所看到的吗?”红衣女鬼看到她的反应很有趣,笑着望回赵承音,“这就是你要找的人……皮啊。”
赵承音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发紧,她死死地压下了心中的戾气,一字一顿都饱含了怒气:
“剥食人皮,三魂缺魄,你生不走阳间路,她死不入轮回道,红魂——你好大的胆子!”
“这是她们自愿与我做的交易!”红衣女鬼被赵承音兀地释放出的威压逼得后退了好几步,她捂着心口,笑得越发痴狂,“你这么道貌岸然做什么,你踏进空间时,看到的可都是你自己……啊——”
不等红衣女鬼说完,赵承音已经猛地挥手,掷出了虚空的桃木剑,毫不犹豫地封住了她的嘴,然后烧符念了度魂咒,不管他们愿不愿意,都将空间里残留的冤魂和怨气尽数超度。
四面八方的墙上都蔓出了泛着血红的花儿,赵承音眼一横,桃木剑兀地深深嵌进了红衣女鬼的魂体,冲破魂体的嘶吼声一瞬释放,震得孙梵梵死死得缩成一团。
红衣女鬼身上的怨气尽数拭去,她瞪圆了眼睛,像是不甘,可她被封印住了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赵承音一步一步在她面前站定。
“想激怒我,给你一个痛快?”赵承音压低着声儿,她垂眸看着地上的魂体,“你想多了,三审司这次,不会再让你有逃走的机会——我亲自看着押你下去。”
红衣女鬼魂体一颤。
说罢,赵承音稳了稳这四方空间,而后蓦地出手,封住了孙梵梵的视线和听力,将她困在了那壁障之中。
而后,她伸手掐诀,眉梢紧压,以桃木为力,猛地直砸地面——
砰。
法阵中忽然亮出金光,那些被赵承音强行超度的亡魂都紧紧地缩在了一起,可强大的吸力哪会让它们逃走,很快就被扯了下去。
而红衣女鬼用尽魂力强撑着,赵承音冷眼,凭空扔出张符咒,三秒过后,一声敦厚的声音在空间里响起:
“我说小音音,你强力召唤我干嘛,我还在锁……”
一个身宽体胖,皮肤都是黑黝黝的鬼魂从法阵之中露出了头来,他话说到一半,眼睛忽然一闪:
“红魂?!”
他迅速钻了出来在空间处站定,看着地上的红衣女鬼,一脸诧异,旋即扭头望向赵承音,速度之快,让他帽子上的“天下太平”四字都反了光:
“这是怎么回事?”
“黑无常,召唤你怎么这么费劲?”赵承音微微翻了个白眼,她瞥了地上的魂体一眼,冷声,“她为祸人间,剥食人-皮,在凡间犯下大案,闹出了人-命,还想把我锁进她的虚幻空间。”
黑无常啧了一声:“她蠢成这样?当初是怎么跑的?”
“……”赵承音习惯了黑白无常两兄弟的不着调,只沉声,“我已经封印了,你将她压下去三审司交由判官吧,至于人间的事,我会处理。”
黑无常嗯了一声,化出脚镣手铐,足足将红魂捆得跟粽子似的才满意,而后在赵承音看智障一样看自己的眼神下,心满意足地走向法阵,还不忘回头看她:
“这两日地府缺人手,你要是得空就早些下来。”
赵承音应了声。
说罢,黑无常转身就换了副脸色,扯着重重的锁链就带着红衣女鬼下去了,那红衣女鬼的魂体在被法阵尽数吞噬之前,眸光还一直瞥着地上残破的八音盒。
咻。
法阵被关闭。
赵承音站在原地良久,才挥手,将被封闭的孙梵梵放了出来。
“卧槽,你把我关起来干嘛?”孙梵梵愣了愣,旋即从地上爬了起来,跑到赵承音身边,“所以,你一早就知道这里有古怪?”
赵承音转过身去,觑了她一眼:“停-尸-间里的东西,不过是特殊管理局吸引我来的借口。”
一群老狐狸。
说罢,赵承音掐诀,蓝光四扫,这方空间直接被扯破,孙梵梵赶紧抓住了她的手,眼睛一眨一闭,再睁眼,已经回到了最初的负二层走廊。
依然是空无一人,一片死寂。
赵承音拂开了孙梵梵的手,地上虚空化出的桃木剑被一扫而去,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她抬起脚就往电梯走。
“……稍等一下下!”
身后的孙梵梵愣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兀地出声叫住。
赵承音转身看着她。
“凭空化影,凝魂聚形,扯破空间对你来说不过是掌中之物,这个等级的厉鬼你说封印就封印——”
孙梵梵双手紧握,看着赵承音的眼里满是疑惑和恐惧,她一字一顿:
“赵承音,你到底是谁?”
沉默在两人之间诡异地蔓延。
孙梵梵心里虚得很,生怕眼前的人在这里把自己咔嚓,于是开口挽回:“额,我刚的语气有问题,那个,你可以当我没说过……”
“你有管理局的登记编制?”
赵承音挑了挑眉,兀地打断了孙梵梵,答非所问。
孙梵梵一顿,懵逼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你过来。”
赵承音扯了个笑,笑得孙梵梵心里直发慌,可也听话地走了过去,而赵承音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乖,我带你去管理局——找乐子。”
孙梵梵一脸懵逼:“???”
赵承音笑着,直接将孙梵梵扯走。
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找茬气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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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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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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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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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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