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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璃歌抬起手来,指向天空,她湛黑的双眸中,闪过一丝魅光: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沧泓?
看到什么?傅沧泓抬起头来,不解地看着天空,他看到的,只是一片蓝天,飘浮着丝丝流云。
原来你不懂。夜璃歌转过头,悲哀地看了他一眼——他不懂,太多的时候他都不懂。
我……傅沧泓抓紧她的手,并没有放弃,你可以告诉我,我试着去理解,行么?
夜璃歌摇头,心里的那种痛苦和绝望,连她自己都说不出来。
帮我找个地方。她紧紧抓住傅沧泓的手,呼吸急促地道,帮我找个地方,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我需要安静,绝对地安静。
好。傅沧泓毫不迟疑地答应,旋即将她抱起,大步流星地朝远处走去。
这是一座很破旧的小院,傅沧泓走进屋内,拂去桌面上的灰尘,轻轻把夜璃歌放上去。
好了。夜璃歌点头,推开他的胸脯,你走吧,到外面去,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进来。
好。傅沧泓点点头,走了出去。
阖拢的房门,遮去了外面所有的亮光。
整个世界终于安静下来。
夜璃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进入冥想的世界——
父亲?
她惊讶地瞪大双眼,看着那个立在渺渺云雾间的男子。
男子转过头来,脸上依然带着温文的笑,和从前一样,抚平她内心的痛苦与焦躁。
父亲……
看来,你又遇到困惑了。
是。
那么,不妨说说看。
我以为,整个世界已经改变,可仔细一想,却什么都没有改——似乎,不管女儿怎么努力,仍然有一种看不见的力量,始终笼罩在这片大地的上空,操纵着每个人的生死,抉择,际遇,父亲,您能告诉我,那是什么吗?
是你想得太多了。夜天诤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歌儿,你是比一般聪慧,故而,你的烦恼也比一般人更深更广……但你要明白,一个人的力量,始终是有尽头的,你不可能修改这个世界,即使你是天命之女,因为这个世界,先你而存在,所以,它已经预先替你,决定了很多事……琇書蛧
父亲,您的意思是,冥冥中自有力量,决定我会遇上傅沧泓,决定安阳涪顼会失败,决定我会成为皇后?即使如此,我的生命,傅沧泓的生命,甚至是我孩子的生命,对于这个浩瀚无穷的宇宙而言,也只是沧海一栗而已,对吗?
对。夜天诤点头,就是这样,我亲爱的女儿,你不能把自己看得太轻,可另一方面,也不能把自己看得太重,把自己看得太轻,你将失去自己,可如果把自己看得太重,你将失去整个世界……
那么父亲,女儿想知道,这世界上的事,到底是可为,还是不可为呢?
世事当然可为——因为每个人来到这世上,都自有其终极意义,当一个人完成自己的使命,生命也就会结束,而其灵魂,会重新回到宇宙深处,等待下一次转世轮回……
父亲的话,确实很有道理,行走世界的这些年,女儿也发现,似乎世界总在——
她忽然打住了话头,而对面,夜天诤唇角含笑,身影却越来越淡。
世界总在——一个圆里运行。
是的。
这是每个生命的终极呈象——生命从其其始,到其终,就是一个圆,不过有的人是小圆,有的人是大圆,但再大再大的圆,也逃不出宇宙去……逃不出宇宙去,所以,我们都是带着某种诅咒,某重使命而诞生,一灾应一福,一福伏一祸,环环相扣,永无止境,没有谁是在完全地得到,也没有谁,是在完全地失去。
只是,这样的世界,有意义吗?
有意义吗?
如果生命只是永远机械地重复,轮回,那么生命存在,有意义吗?
父亲——夜璃歌大喊一声,想问什么,然而天地苍茫,已经只剩她一人。
她想问他——父亲,既然早知宿命,为何还要赐我以生命?
难道夜璃歌来这世间,就是为了帮助一个男人统一天下,然后,这个天下却终将被其它的力量所颠覆,再重建?再颠覆?再重建?
如此不断地破坏不断地重建,世界才能继续存在下去?那么我所做的一切,又是否有意义呢?
当夜璃歌睁开双眼时,门外的天色已然黑尽,她挺了挺后背,站起身来。
昏沉夜色中,那人的背影却愈发清晰。
沧泓。夜璃歌近前,将他抱住。
璃歌。
嗯?
虽然,我懂的,没有那么多,但却明白一件事。
什么?
人们活在这个世界上,是因为希望,和爱。
嗯?!夜璃歌不由微微瞪大双眼。
也许,傅沧泓拿过她的手,紧紧握住,你了解得太多,看得太多,所以觉得这个世界很绝望,但是你——
什么?
但是你却聪明地选择,向所有人隐瞒事情的真相,这,也是你的仁慈,你总是希望,给身边的人带来光明,尽管那光明是如此微弱,但你既然已经尽力,就算事情没有按照你想象的发展,也不该懊恼,不该痛苦,而要,心怀希望继续向前。
沧泓?夜璃歌不禁伸手摸摸他的脑袋。
怎么了?
我突然间发现,你今天好可爱……
是吗?傅沧泓脸上也流露出纯真的笑容,我真地很可爱。
当然。夜璃歌连连点头,我从来没有发现,你如此可爱,傅沧泓,你是个可爱的男人,更是个可爱的皇帝。
那么,看在我如此可爱的份儿上,你是不是应该做得什么,来表示你的欣赏和鼓励呢?
那,你希望得到什么?
自然是——你——
……
有的时候,不要太清醒,这样人生才会幸福。
纵然眼前就是地狱,就是刀山火海,但是因为心中有爱,所以仍然能开出最洁白美丽的花来。
也许这才是,生命真正的意义吧。
第二天,夜璃歌特意去找那个男孩子,想把自己想到的话告诉他,告诉他不管这个世界如何,不管他人怎么看待他,至少,他应该为了自己,好好地活着。
只是,那个小男孩儿却不见了。
夜璃歌尽力地寻找,确实没有发现,才回到破院里。
沧泓,我们走吧。
傅沧泓已然收拾干净桌子,把早点一一摆放好:来,快来坐下吃吧。
夜璃歌走过去坐下,拿起一个包子放进口中,慢慢地咬着,任那香甜的汁液溢满唇齿。
味道真不错。她真心赞道。
是啊。傅沧泓点头,你看看,这个世界还有那么多好吃的,好看的,好玩的,以及好心的人,怎么能说生命没有意义呢?生命的意义,就是把你最好的一切,展示给人看,把你最好的一切,留在这个世间。
沧泓?夜璃歌不禁张大了嘴——
怎么?你吃惊了?傅沧泓眼里不由闪过丝得意。
确实有些,夜璃歌颔首,看来从前,我把事情想得有些悲观了。
傻丫头,你就是太喜欢追求完美,什么事都往最好处想,一旦发现现实与你的想象有出入,就接受不了,如此而已。
你——夜璃歌双手撑着下巴,就像瞧怪物似地盯着他,你什么时候,比我自己,更了解自己了?
当然,你是我最爱的女人嘛。傅沧泓伸指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丫头,你总是不长记性。
夜璃歌难得地吐吐舌头,心里忽然浮起一个很搞怪的念头——要是从今以后,把决定所有事的权力都交给这个男人,情况会怎么样呢?
他会不会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好?他会不会揣透自己的心意?她会不会……
这样想着的时候,夜璃歌不禁扑嗤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没有。她又迅速地板起脸,然后离座而立,侧身做了个万福,妾身见过夫君,从此以后,妾身的命运,就全系于夫君一身了。
傅沧泓失笑,也故意板起脸来:夫人可要说话算话,别出了这个门,却又忘了。
不会不会。夜璃歌连连摆手,妾身只愿与夫君长相厮守,至于其它,全凭夫君安排。
用过早点,两人略作收拾,便再次上路,夜璃歌果然不再拿什么主意,凡傅沧泓说什么,她便做什么,反倒教傅沧泓很不习惯。
却说这日,行至一座满山苍翠的山下,极目望去,却见山腰上隐有一座山庄,两人都甚有兴趣,于是联袂沿着石级朝山腰上行去。
快接近山庄大门时,几只野狼忽然从树林里蹿出,直扑向两人。
傅沧泓倏然变色,当即将夜璃歌护在身手,抬手将恶狼给打飞。
少顷,却听庄门吱呀一声打开,走出个手执拂尘的中年道士,冲两人稽首:不知何方来客至此?
夫妻二人这才定下心神,踏前一步,还礼道:我兄弟二人一路跋涉至此,只因贵地风景灵秀,故而想暂住些时日。
原来是这样。那道士上上下下将二人打量一番,但见他们衣衫虽整洁,但却是普通装束,料来身份并不如何显赫,于是颔首道:二位能驾临此处,也算是一种缘分,且请入内奉茶。
夫妻俩微微点头,抬步迈进殿中,一路行去,但见花草树木,绕院清流,无不清雅,看来确是处修心养性的绝佳之所。
道士将二人引入内厢,奉上香茶,自己陪坐,闲聊了会儿当地的风俗人情,因道:此地甚偏僻,故多有猛兽出没,还望二位小心。
多谢居士提醒。
蔽观简陋,只有些粗衣素食,待贫道吩咐厨下,整治停当,再来相约两位,另前院有三清法像,及一些旧时遗留下来的绘图,二位可随意观赏。
道士说完,便起身走出。
夫妻二人饮完香茶,遂站起身来,步出厢房,沿着廊下慢慢行去,不多会儿至正殿,果见殿中塑着三清法像,像前有一张香案,香案前摆着几个蒲团。
夫妻俩至法像前,沉膝而跪,虔诚地磕了几个头,然后站起身来,旁边过来一青袍道士,手持签筒,作揖道:无量寿佛,二位施主,可愿随喜?
傅沧泓接过功德薄,写下自己的名字(当然是化名),并所捐银钱数额,然后将薄子和笔都递回给道士。
无量寿佛!道士见了财喜,那嗓门也就高了数度,施主,这边请。
道士将他们引至殿门边的一张几案前坐了,指着桌上的签筒道:且请一根试试。
傅沧泓刚要伸出手去,夜璃歌却挡住了他,自己两根手指一伸,抽出根竹签来。
且让贫道解解看。
那道士言罢,接过竹签,可他只瞧了一眼,便神色遽变,然后将竹签夹在两掌之间,冲夜璃歌和傅沧泓深深地拜伏下去:是贫道有眼无珠,不识得金镶玉,还请两位见谅。
居士言重了。傅沧泓摆摆手,居士乃修道之人,不该有尘俗之念才对。
谢贵人赐教,贵人,里边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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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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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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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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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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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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