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他正式上任第二天,朱少波来看他,两人聊了一些旧事。说起来,□□和省长都换人了,省委常委的老同志们也退了大半,其他厅级处级的干部变迁就不必提了,有的外调,有的犯错误被抓,省政府每年招考一批新的公务员,七年累计,这数量也不小,两人都颇有岁月如梭风流云散的感叹。m.χIùmЬ.CǒM
快中午的时候,叶安风说自己要去丁老家里吃饭,拉着朱少波一起去,朱少波连连摆手,一叠声地拒绝:“不去不去,要去我也不和你去,你自己去吧,多吃点。”说着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叶安风在这方面一贯不上心,他招呼小白把礼物拿出来,自己望着朱少波的背影小声嘀咕:“奇奇怪怪的,你自己又不是没有去过。”
丁老省长最近心情挺好,他今天上午本来正在书房画画,一听到楼下有说话声就赶着下楼来。正好见到叶安风和自己的老伴黄如月在说话,当时就爽朗地大笑起来:“小叶子你来啦。过来让我好好瞧瞧。这阵子我就一直在琢磨啊,有些小子怎么这么有运道,不求不跑,官帽子就往你头上扣啊?”
他一边说一边抬手在叶安风脑袋上摸了两把,把他头发都揉的乱糟糟的,叶安风摇晃着脑袋一边躲一边说:“老领导,我正想当面问问您呢,这次的事,是不是和您有关哪?”老丁拉着叶安风往书房走,嘴上笑呵呵骂道:“你想得美,我都退休的老人家了,还要我替你操心哪?正该你来孝敬我。”
走进书房,大书桌上铺着一幅画了一半的牡丹图,叶安风很自觉地上前充书童,替老爷子倒墨汁,挤颜料打下手。
丁老提起一支大楷羊毫在瓷盘里蘸饱水分,就着叶安风刚挤出来的青花和藤黄两种颜料调色,嘴上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道:“说实话,你这臭脾气,当初我就想啊,我快退休了,其他省领导那儿你也说不上话,在这省政府,只怕你憋屈。就把你安排到瓜州去,犄角旮旯地待着,也可以为当地老百姓做点实事,等几十年过去,你就是老资格的正厅级了,退休前回省政协弄个副省级当当,应该没问题。可万万没想到,短短7年你就又回来了。唉,有些人就是运道好啊。唉小叶子,你这墨汁不够,再加一些。”
叶安风虽然一向都知道丁老肯护着自己,但也万没想到他为自己考虑得如此周全,心里涌起一股酸热。那时年轻,收到去瓜州当市长的任命通知,自己也没多想,拾掇拾掇就出发了,哪里知道常委会上那一番明争暗斗。
刚上任时对局面完全不了解,整个市政府都要自己操心,其中最伤脑筋的就是干部任命。他提拔干部自有一套原则,一重品行,二重才干。如此一来。其他因素就顾不上了。就因为这个,市政府一个班子的成员不知道跟他闹了多少不愉快,耍情绪的,撂挑子的,饶是他自诩聪明干练,一开始也有些狼狈。
后来,在一次市府办公室主任的任命问题上,佟思成和他有不同人选,一度闹得极僵。佟思成极力保荐当时的办公室副主任邱一帆,而叶安风觉得当时的政研室副主任更合适。也就是那一次,他觉出蹊跷,佟思成的态度太坚决,为了推邱一帆上位,居然不惜和自己这个正牌市长翻脸,于是留了心让纪委仔细调查,居然查出邱一帆多年来买卖官位的事实。
刚展开调查那会,邱一帆还不肯配合,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了。叶安风却怎么都不肯就此结案。他总觉得佟思成对邱一帆极力保荐,两人之间肯定有猫腻。
当时叶安风的举动不可谓不激进,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就上报省纪委,要求就此事彻查佟思成。这在当时也是阻力重重,佟思成等人反弹得十分厉害,指责他是公然地“排除异己”,省纪委也对此持保留意见,不少同志话里话外地要他搞好班子团结。好在之后对邱一帆的审讯快速突破,口供中牵扯到了佟思成,这才一查到底,一举把佟思成拿下,通过对佟思成的调查还一并查出了十多名涉案干部......
不知是不是因此起了震慑作用,之后开展工作少了许多掣肘。这几年,自己在外独当一面,慢慢体会到丁老一片苦心。尤其是自己提任副省长之后,信息渠道一下子丰富起来,就连当初常委会的情况也陆续知道了一些,老领导对自己,实在是信任倚重。
窗外突然起了阵旋风,卷进屋里掀起画纸的一角,叶安风拿镇纸压了压,低着声音说:“丁老,您想得这么周到,我谢谢您。”
丁老正好把一大片枝叶画完,随手把画笔扔进青花笔洗,微微笑了笑,百感交集地说:“小叶子,不必谢我,应该我谢你,替瓜州三百万人民感谢你,这些年,你在瓜州,做得非常好,造福一方百姓,不枉我当初一力推荐。这些年,你是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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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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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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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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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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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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