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塔木陀的城底最深的地方,是西王母庞大的蓄水工程的最低处,一个天然的小型地下湖,看不清深浅,湖面上铺满了数不清的陶罐碎片,混杂着破碎的人骨,似乎是被什么巨大的力量冲积在了一起。
吴邪他们在洞顶岩石中镶嵌了一块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物体。
这是一块巨大无比,直径足有五六百米的巨大陨石,他们所见的只是陨石的一个面,陨石的大部分都深深地陷入了岩石之中,几乎和山体融为一体。陨石的表面全是柏油桶大小的孔,成千上万,密密麻麻,看上去无比丑陋,就像是一只腐烂的蜂巢。
陈文锦看着陨玉告诉吴邪,她有种预感,她寻找的目标就在这些洞里面。陈文锦说的语气很玄,所有人都给她说得愣了一下,心里有点发毛。
盯着陨玉看了一会,陈文锦忽然从背包里抽出绳子,说道,“我要进去看看。”
吴邪一听,想阻止,却被张起灵拦住。
或许,这里的所有人或许都有选择,但陈文锦别无选择。
吴邪长叹一声,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陈文锦动作很利索,立即开始准备,张起灵在帮忙连接绳子,她用矿洞照那些洞口,准备选择一个进去。
那些坑洞看着一个个都有柏油桶那么大,但孔洞几乎都是垂直的,进去必须用膝盖或者脚掌蹬着孔壁往上,这里的男人都太高了,进去之后无法完全弯曲,几乎都不能用力,更别说往上爬了。
就在陈文锦准备的时候,吴邪突然看到了人群中的阿宁,阿宁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很淡的笑容,和她以前的那种笑容不同,吴邪忍不住惊艳了一下。
突然吴邪意识到她要说什么。
“我也进去。”
吴邪和阿宁两人在魔鬼城中迷路的时候,他曾问过阿宁,如果你不干这行,会干什么?
阿宁的回答很简单,只有一个字:死。
这次塔木陀之行,阿宁的队伍在魔鬼城遭到尸鳖王袭击,损失严重,大部队早早退出行动,唯有阿宁凭着一股执念,跟着吴邪一起经历千难万险才来到了这里。
她想要找到西王母宫,想要了解西王母背后的秘密,对于阿宁这番要求,吴邪自然不想答应,可他没有能力更没有立场阻止。
阿宁跟他说的话用的是陈述,并非询问。
而眼下这些人里最适合进入陨玉的,除了陈文锦就是她了。
大概是感觉到吴邪的担心,阿宁想了想或是安慰或是解释,“我为了我的选择,可以做出任何的牺牲。”
随后,阿宁一脚踩在胖子的肩膀上,跟在陈文锦后面一蹬就进去了。
看着两人一点点消失在孔洞之中,吴邪只觉得毛骨悚然,有一种爬进别人食道里的错觉。刚开始的半小时,吴邪还能看到她们手中矿灯的光,灯光消失后,吴邪和胖子索性坐下来一直往里面放绳子,隔十几米,胖子就和里面的人确认一下,打几个信号。
大概一个小时后,胖子突然“嗯”了一声,说道绳子那头没回应,拉了拉,好像没系着人。
吴邪脑子一紧,脸色大变,急忙对胖子说道,“快把她们拉出来!”
胖子马上用力,飞快地拉动绳子。吴邪眼看着胖子拉的力气不太对,完全不需要用力,绳子犹如流水一样被他拉了出来,一直拉到垂直,绳子就结成一团整个从孔洞里摔了出来,落在三人的身前的地面上。
吴邪拿起绳子一看,绳子的另一头有两个岔,一个是陈文锦,一个是阿宁。此刻他拿着两个末端,一个是被利刃割断的,一个是自己解开的。
吴邪和胖子面面相觑,根本无法分辨发生了什么,只是心里有一种非常糟糕的感觉,“他娘的,这两个谁是谁?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话间,张起灵神色凝重地一下按住了胖子的肩膀,整个人借力踩着胖子的背,接着一跳,就钻进了那个洞里,动作之快,吴邪根本拦不住,胖子大叫,“绳子!带上绳子!”他也根本不理会,几下就往上缩了上去。
吴邪只觉得不好,拿着绳子,对胖子叫道,“蹲一下。”
胖子又生气又无奈,只能托吴邪一把,让吴邪也跟着窜了上去。无奈吴邪力气不够,屏住呼吸撑住孔壁想把脚也提起来,结果没几秒就滑了下来,直接摔在了胖子身上。
又试了几次,还是那样,吴邪一下子明白凭他的体质肯定是进不去了。
这一回,吴邪再也坐不住了。
陈文锦进去了,阿宁进去了,现在连张起灵也进去了。
他一直坚持站在洞口往上看,希望能看到有灯光返回,然后他们几个都能够安全回来。
时间一份一秒的过去,孔洞里没有一点声音。
这三个人,好像被这些孔洞带去了另一个世界。
漫长而焦虑的三天,三叔的伙计开始不停的发牢骚,催着离开。
在此期间吴邪也不止一次地想要进入那个洞口,可每一次都是以失败告终。吴邪无法接受,他们千辛万苦来到这里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结果,脑子里只想知道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段时间,吴邪已经隐隐觉得自己猜到了一些答案,那个主动解开的绳子的人应该是陈文锦,她是故意的,甚至早就计划好了,也许就像她说的那样,这里面有解决她尸化的办法。
阿宁呢?也许是陈文锦发生了什么变化,割断了阿宁的绳子,又或者,是阿宁自己,因为遭遇到什么变故主动割断绳子。
可是张起灵呢?他为什么不出来?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吴邪想不明白,整个人快要崩溃时,他想起了七月。
进入西王母宫前,七月没有跟他们同行,而是一个人留在营地,笑着跟他们告别。
七月告诉他们,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希望下次再见。m.xiumb.com
吴邪看着头顶的坑洞,他不敢去想如果这一回像在长白山青铜门时一样,小哥不出来了,那么对于再一次被留下来的七月,她将会面对怎样的痛苦。
不会的,小哥一定会出来的。
上一次我就没等到他,这一次,我一定要等到他出来。
吴邪这样告诉自己,凭着这股信念一直等着。
到了第六天,三叔的伙计不愿意在这个地方继续虚耗下去,终于带着人走了。黑眼镜过来拍了拍吴邪,意思是让他也跟着走,吴邪拒绝,他叹着气离开。
现在只剩下胖子和吴邪两个人。
其实胖子也劝过吴邪,可但他知道吴邪的脾气,知道他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而且那天在营地里,他们几个人都听到了七月对小哥的告白,知道小哥对七月有多重要。如果这一次他们把小哥弄丢,估计胖子自己也再无颜面对七月。
他们两个就这么互相看着,等着,在这沉默而荒诞的祭台前,像是在上演一出默剧。
就这样又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这个时候的吴邪心中已经开始绝望,甚至只差一点就要崩溃了。
他休息的时候眼前就看到一只坑洞,闭上眼睛也是深洞,脑子变得浑浑噩噩,时间也开始变得没有意义。
直到有一天,脚下站着的祭台突然传来一股微弱的震动。
一开始吴邪以为自己在做梦,可随着这个震动越来越强烈,越来越频繁,他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一旁还在打呼的胖子没坐稳在地上滚了一圈,爬起来时整个人还是睡懵的样子,“发生了什么事?地震?”
“不知道。”这几次下墓的经历,让吴邪习惯性把背包扔给胖子,包还剩下一些补给,一人一个,“感觉不像好事。”
说着,吴邪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头顶的陨石,青黑的表面丑陋如常,没有任何变化,无数的孔洞好比眼睛,看的他只觉得窒息。
小哥还没有出来。
吴邪仔细感知着脚底的震动,那震源似乎是从地底正快速上升,而且离他们站着的地方越来越近,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冲了出来。
四周传来哗啦啦的落水声,吴邪拿着矿灯去照,发现是那些堆积在一起的陶土碎片因为不断的震动开始往下滑落,他用光往四周照了一圈,却看不到什么东西。
胖子拍了拍吴邪的肩膀,吴邪问他干嘛,他指了指远处的湖水中心问道,“你有没有看到,那里刚才有个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光?”
吴邪心头一紧,顺着矿灯的方向看过去,水面似乎被什么东西搅动开始变得浑浊起来。
“远点。”胖子提醒一声,拉着吴邪条件反射地退开了一点距离,胖子把矿灯灯光聚焦在湖中央。
那里的东西上来的很快,很快就浮出洞口,这时候吴邪已经能看清楚,都是一些腐木和树枝,中间还夹杂很多没办法分辨的棉絮一样的垃圾,这些应该都是在水底的沉淀物,被落下去的陶片激起,跟起来的还有大量污浊的水。
紧接着,水面上突兀地出现了一个急速旋转的漩涡,只是几秒的时间,越变越大,所有的杂物都疯狂地往里面涌去。
伴随着巨大的水花炸裂声,一道尖锐悠长的嘶鸣声在岩洞中炸起。
吴邪闻声望去,只见一团巨大的东西从水中迅速浮上来,伴随着滔天水声,反射出一连串鳞片闪烁的光芒,接着就出现了一只篮球大小的黄色眼睛。
吴邪一下子就呆住了,这是什么?
这是一条巨大无比面目狰狞的蟒蛇,从水中腾雾而出,犹如青龙出水。
吴邪的腿一下子就软了,他无法压抑心中的恐惧,这是一种本能,是在千万年前就深深藏在人类基因里对巨型生物的恐惧。
胖子推着他大叫道:“跑跑跑!跑!”
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巨蟒头顶站了起来。
“七月!”
胖子惊喜地喊了她一声,两人手中的矿灯也随之照射在巨蟒和七月的身上。
这个时候,他们才看清,巨蟒的身上到处都是剑痕,鳞片上沾满了鲜血,它的一只蛇眼上还插着承影,七月更惨,浑身都是血痕,鲜红色的液体正从沿着她的手臂不断流淌。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身影从他们头顶陨玉的孔洞中翻滚坠落,等吴邪抬头看过去时,就望见那巨大的蟒蛇正张着血盆大口要把那道黑影吞下肚中。
那是!
小哥!
眼看着站起来就要被巨蟒吞入蛇腹,七月从蛇头跃下,拔出那刺入蛇眼中的承影,蛇血像喷泉一样飚射出来,那巨蟒吃痛无比,伴随着嘶鸣声,整条蛇身都蜷了起来,庞大的身躯拍打着水面,轰隆隆有如雷声伴着雨下把所有人都淋了个透。
说时迟那时快,趁着巨蟒受伤,七月飞身落下接住了昏迷的张起灵。
张起灵的样子很不对劲,目光呆滞,浑身发抖,嘴唇还在不停的颤动,好像中了邪一样。
七月心中咯噔了一下,她刚想问吴邪发生了什么,身后惊天骇浪般的水声像一道冲击波追着她不放,完全不给她说话的余地。
她只能带着张起灵飞快后退,步伐迅捷,闪避着蛇母的攻击。
靠近胖子和吴邪时,七月把手中的人往他们身边一推,主动迎着蛇母的方向攻过去,边战边走,想要把蛇母引开。
先前在神庙营地时,七月不想让吴邪他们担心,所以只告诉了张起灵关于蛇母的事情。吴邪他们并不知情,在目送他们进入西王母宫后,七月潜入了沼泽中,通过这庞大像蛛网一般复杂的地下水道来寻找蛇母的潜身之地。
七月猜测蛇母因为过于巨大的身躯应该只能生活在地底水系之中,但全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吴邪他们,她扫了一眼头顶的陨玉,心中明了这里应该就是她当年猜测的西王母天赋神权的地方,长生秘密的所在。
只不过,七月对此丝毫不感兴趣,她在意的是由于她和蛇母的出现,给此刻还停留在地下湖的吴邪三人带来的巨大的危机。
七月想要把蛇母引开,给吴邪他们一个逃生的机会。
只是这巨蟒不单单是条蛇,更是一个拥有玄女意志的怪物。
它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昏迷的人就是七月被种血的男人,深知他对于七月的重要性。
蛇母假装没有察觉,一点点让七月远离祭台,就在七月回救不急之时,它那无比巨大的蛇尾突然从水中窜出,像跟巨木一般朝吴邪他们扫了过去。
那祭台上所谓的西王母尸身和她的守卫就像垃圾一样被碾碎,而吴邪和胖子根本来不及躲闪,眼睁睁看着蛇尾像卡车一样朝着他们冲了过来,死亡就在下一秒钟,吴邪下意识地抱住了脑袋。
然而,预想中的撞击并没有到来。
吴邪松开手,睁眼看见蛇尾就在他们身前两米不到的地方,仿佛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一般,停了下来。
他甚至还能看到地上的陶土碎片被崩开散在一旁,就好像有一个隐形的东西护住了他们。
远处的七月还在跟蛇母缠斗,见他们遇到危险,奋不顾身地往祭台奔来,殷红的血不断从半空中落下滴落在水中。只是她的身形相比于蛇母那庞大的身躯而言实在太小了,承影虽利,给蛇母造成了大量的伤口却依然不见蛇母有分毫的退让。
吴邪很想帮忙,可自知之明让他明白,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快点跑,和胖子一起带着张起灵离开这里。
他看了看远处的洞口,刚想抬腿,脚却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差点摔了一跤。
“天真,快走。”胖子扛着神志不清的小哥,喊了一声。
吴邪心中奇怪,忍不住伸手往脚边摸去。
接下来一幕,像是一场瑰丽奇妙的魔术一般,看得吴邪愣在了原地,他视野里空气不断光影变幻,那个隐形的存在被他的手指触摸后突然被赋予了色彩,出现了一个他从未给见过的生物。
那是一个威仪棣棣,威严华美,凶猛而美丽的生物,这个生物从未真实存在却又植根在所有华夏人的想象之中。
蛇身,鳄首,鹿角,鹰爪,蜥足,鱼鳞……
这是……一条龙。
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龙,此刻就站在吴邪的身前,它那蜿蜒矫健的龙躯盘绕这他、胖子和小哥周围守护着他们,显然刚才蛇母的攻击就是它挡下来的。
“我一定是疯了……”
胖子奇怪地推了推吴邪,无法理解他此刻的震惊,“天真,你在说什么?快走!”
“胖子,你看不到吗?”吴邪指了指眼前的青龙,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这条龙虽然对他们人类而言已经很旁大,但跟那条违背生物常识的巨大蛇母相比,就像小轿车和大货车的差距,依然无法相提并论,而龙身上更是伤痕无数,鲜血直流,吴邪意识到青龙身上的伤口跟七月的伤如出一辙。
七月好不容易抽身飞奔到他们身前,看见他们还在原地逗留,焦急万分,“你们在做什么?快走!”
说话间,那条青龙隐入七月的身躯之中,又随着她掌心所指再次飞腾而出,冲向蛇母。
“七月……你……”吴邪颤抖着指着那条在空中张牙舞爪,气势汹汹的青龙,一时说不出话来。
七月顺着他的手指,突然意识到吴邪看到了什么,她不可思议看着吴邪,“怎么可能?”
然而现在还不是可以询问和解释的时候,七月一把将吴邪搂住,胖子扛着张起灵,趁着蛇母被青龙缠住,将他们送出洞外。
“没时间解释。你们快走!”
胖子问七月,“那你呢?”
七月背对着他们并不回答,只叮嘱道,“离开这里,越远越好,千万不要回来。”
就这样,三个人没有任何的停留,闷头逃命,几乎是一边跑一边摔,也不知道摔了多少次,脚底都快划烂了,终于通过地下水的井道壁,爬回到雨林之中。
此刻的雨林里阳光明媚,鸟语花香的景色,让吴邪有种错觉,仿佛这里是人间仙境。
然而身后的战斗从未停歇,他们走了三天,整整三天的时间,那来自地底的撞击从未停止,甚至愈演愈烈。
它在一直提醒着吴邪,还有一个人留在了地下湖里,跟那条一眼看上去就足以让人恐惧到窒息的巨蟒战斗着。
而他们能做的,只有逃,带着张起灵逃。
“胖子……七月她……”
初次见到蛇母和青龙的恐惧和震撼,在漫长而绝望的跋涉中渐渐缓解,虽然到现在吴邪回忆起那场景时腿还会忍不住颤抖,好在思考的能力已经回来了。
是的,就像在云顶天宫那次一样,七月再一次挡在了他的身前。
就好像每每的最后关头,都是七月护住了他,跟他说快走。
简直就像是一个诅咒,宿命的诅咒。
七月是强大的,这一点吴邪一直都知道。
七月和张起灵不一样,小哥的强大源自于苛刻的训练和极限的高压下的不断锤炼,他代表着人力所能达到的极限,是吴邪可以想象所能及的强大。
可是七月不一样,她和她身后的那条龙,完全颠覆了吴邪的三观。他甚至不由想起胖子在雪山时给七月起的绰号,神仙。
这是他们普通人无法想象的领域,一生都不会触及的神秘力量。
神仙是不会死的。吴邪这样安慰自己。
可他还是忍不住会想起七月淋漓的血和满身的伤,那蛇实在太大了,大的让人看不到赢的希望,只有绝望。
“天真,我不知道。”胖子难得认真回答,他很想安慰吴邪,但无论怎么说,都像是假话。
更何况,现在身处危急的并不只有七月,眼前的安宁只是假象,越是安宁,越是不能休息。
想要真正的安全,他们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峡谷。
吴邪和胖子带着张起灵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迅速穿过了峡谷。
再次受益于七月的教导,吴邪吹奏着木笛避开大部分的蛇群,有惊无险地离开这个噩梦般的地放,回到戈壁。
就在他们站在戈壁之上回看这片雨林之时,一道陌生又熟悉的悲鸣声自丛林深处响起。
陌生是因为世界上从未有过动物能发出这样的声音,熟悉则是因为吴邪已经能够猜到,这是那条青龙发出的悲鸣。
那声音蕴含了巨大的能量和无法言喻的痛苦,就像是临死前最后的咆哮,翻滚在雨林之上,最后逐渐消失。
随着这一声咆哮,吴邪发现碧绿的雨林正在缓慢地裂开,眼前出现了一道如同巨型蜈蚣一般的伤痕,所到之处,树木交错断裂,泥土随着它路过的的地方四处迸射,大地的裂痕交错蔓延,像是冰面的裂缝一样四处崩坏。
脚底从未间断过的震动在这一刻停止了。
吴邪感觉到自己的脸上突然湿了,他伸手一摸,发现天阴沉了下来,竟然再次下起了雨。指尖的雨水的颜色透着一股诡异的红色。
这是塔木陀短暂的雨季里,在这片大地上降下的最后一场雨,一场浸透了血水的红色大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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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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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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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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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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