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琛摇了摇头,万分无奈,“这可怎么好?怎么我那文静娴雅的妹妹,出了一趟门,却变得跟个猴儿似的了,多大了?还跟扭股糖似的撒娇。”
一面又扭了头,“梅书,拿袱子来给小姐把衣服擦擦,这会儿回晴如小筑去换衣服来不及了。”
梅书拿了袱子出来,脸红得跟二夫人那两棵西府海棠似的,胡乱的帮我擦了擦,我笑道,“哥哥,你这院子里倒不用海棠来装饰了。”
景琛奇道:“原本我也不喜欢那花儿,可是,为什么我这院子就用不着花儿装饰呢?”
我娇笑着:“喏,看看梅书,这小脸儿红的,可不是人比花娇了吗?还要什么花?”
梅书不依的跺了跺脚,“小姐,怎么专拿梅书凑趣儿?”又躲到房里去了。
景琛笑骂,“你还有完没完了?过来,披上披风,大伙儿应该都在膳风馆等着了。”
因梅书害羞,不肯再出来,景琛只得自己撑了把大油伞帮我挡着雪花儿,后面锦子抱了一摞的账本跟着,一行三人往膳风馆去。
二夫人已在偏厅里啜着茶,美如与铭儿分别在二夫人身边的春凳上坐了,见我们进来,两人连忙起身问安,“大哥,姐姐。”
我拉了拉景琛的袖子,正要给二夫人请安,二夫人已笑着朝我招手,“晴如来了,路上冷不冷?快,快过来这边暖暖,张妈妈,给大小姐渥着的莲子羹呢?快盛上来。”
我解了披风,碧琴急忙的接了,我快步走到二夫人身边,“倒是让母亲等着我们了。”接过张妈妈递过来的莲子羹,一气儿喝下去,二夫人在一旁慈祥的笑着,“慢点,还有好些呢。”
见只有锦子跟着我们,又问道:“你身边的丫头呢?怎么梅书也不见?这些个丫头子越来越不像话了,这大雪天里,倒让你自在路上走着,也没个人搀着。”
我忙笑笑,将手里的碗递给张妈妈,又在才美如坐的凳子上坐了,方答道,“母亲,不关丫头们的事,玲儿我才打发她出去办事去了,梅书我也吩咐她有事情在,我跟着哥哥过来的,不妨事。”
正说着话,李管家过来问,“夫人,人已到齐,是现在摆饭还是?”
二夫人抬了眼,看着景琛,没有答话。
景琛示意锦子将手里的账本放在桌上,道:“等下再摆饭。锦子,你带着他们先下去,李管家,你留下。”
下人们都下去了,阖屋子的人都知道景琛接下来要宣布的事情了,人头满满的偏厅一时鸦雀无声。
二夫人仍是慢慢的啜着茶,一只手在我背上轻轻拍着。美如就没有那么高深的功力了,两只手紧攥着帕子铰来铰去,牙齿紧咬着嘴唇,咬出一圈儿的白印子。相比美如的紧张,景铭倒是安静许多,只垂了手,拿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也不知是不懂事,还是根本就不在乎。
我朝景铭笑笑,他也回了一笑,露出缺了门牙的牙齿,又急急的用手掩了。
李管家将桌上的账本分了,一共作了五处,走到景琛身边,示意可以了。
景琛清了清嗓子,“除了景逸在外不能赶回,今天大家算是到齐了。我想,你们也都知道了叫大家一起过来的原因,就不多说了。”
“我无爹爹在生意上的精明,又兼管王府的事务,分不出许多的心神来顾全,常常顾此失彼,反倒两头不能周全,是以,府内的事务仍旧交还了母亲处理,相信母亲定能处理得妥妥贴贴的,我在王府里做事也能更专心些。”
“家里的八间铺子,我已将账本俱分开了,按照爹爹的吩咐,大伙儿各得自个儿的那一份属,景逸的铺子暂时由我保管。今儿个我已知会过各铺子的掌柜,从明儿起,接管了铺子的人就开始各自掌管自己的铺子了,晴如和美如,你们不方便外出露面,或交由我代为经营,或交给母亲,你们自己抉择就好;铭儿还小,铺子就暂时交给母亲一并管理。从此后各自经营,自负盈亏。除铺子外,家里还有两处庄子。”说到这里,景琛停了停,环顾了众人一眼。
终天到了重头戏,我抬头看了看美如,手里的帕子都已经快被她铰烂了,二夫人还是那幅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是在我背上的手已收了回去,握着茶碗的手微微颤抖,出卖了她此刻强装的镇定。
“我已决定与景逸共得临水山庄,至于如月山庄,就留给景铭了,景铭还小,望母亲代为好好经营,景铭到成人还有诸多的用度,都在如月山庄了。”
“另外,如月山庄须以现在的规格供着府里的用度,万事不可马虎应付,并晴如美如有陪嫁银子各五万两,一切俱按照爹爹临终前的嘱咐,至于我与景逸,除了大事上官中应出的那一份,再不要如月山庄任何的负担。”
“一切分配俱完,母亲,您有什么要补充的?”
景琛一气将所有的事情述说完毕,双眼紧盯着二夫人问道。
二夫人放下手里的茶碗,环顾了一眼,“今儿个都在了,李管家,你也在,正好做个见证。按说,都是一家人,本不该做出此分出你我的事来,只是,才景琛也说道了,他身上担着王府的事务,平日里抽不空来顾着府里,晴如与美如也都大了,各自有心事,景铭虽还小,一天两天的就大了,终究是要分了去的,倒不用计较早晚了。”
“虽说是分割交待了各人的应得,也只是各自经营而已,大家仍在一个屋檐下,仍是亲亲密密的一家人,别的我不敢说,我只说我,我是你们的母亲,以后自是如同你们的爹爹在时一样,小到生活琐事,大到婚姻嫁娶,一应是都记在心里,必是要安排妥当了的。只盼着景琛,常记得提携幼弟,督促他成才,以慰你们爹爹在天之灵了。”
说着,拿帕子拭了拭泪,我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
景琛拍了拍手,道:“既然大家都已清楚,从明天开始,自按照才说的办,只一条,我要提前告知大家的,铺子也好,庄子也罢,你们自己经营也好,请人看管也罢,万万不可转让或是卖了,实在经营不下去的时候,告诉我,我会收回,另折算了银两给你们,若是有谁偷偷的将爹爹留下铺子卖了,叫我知道,我定会让你们后悔今日接下这铺子庄子,你们也不用怀疑,我既然放了话在这里,自然有能力做到。”景琛眉头紧锁,手指屈起,叩了叩桌面,掷地有声的说道。
“李管家,你将今天的交割俱拟成文,均一式两份,叫各人按了手印,自持一份,一份放在族中保管。”李管家应下,收了账本递给各人,自出去办理相关事宜。
“锦子,吩咐摆饭。”景琛朝外喊了声,丫头奴才们鱼贯而入,各自负责碗筷杯碟,一家人围桌坐了吃饭。
待到饭毕,天已俱黑,玲儿早拿了大氅和小敏在外边等着,我辞别了二夫人和大哥,回了房。
一场大雪纷纷扬扬的下了三天,地上的雪积了两尺多深,化雪又化了几天,别说人了,车更是行走艰难,故哪儿也没去,每日间只窝在房里或是看书,或是写字,前几天将二夫人那两棵西府海棠送到娉婷阁去,倒是换得了美如一声真切的“姐姐”,自我穿越以来,除了景琛在时,这是美如第一次唤我姐姐,倒把我感动了一番。其实美如亦是个好女孩儿,虽是娇蛮些,倒真诚直爽,没那些个花花心思。xǐυmь.℃òm
托了景琛安排豹子学医的事情,不过两天,景琛就来报了信,说钟大夫那里正好差个学徒,景琛拜了名帖,请钟大夫来家吃了酒,豹子的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昨天就送过去了,王七婶的家人都安排下来,也算了了我一桩心事。
这日,我正在房里练字,自来了古代,自己那一手引以为傲的钢笔字再无用武之地,只得捡到早就丢在少年宫里的毛笔字一点一点的练起来,所幸有从前的基础,写得也还像模像样,虽然不如景琛的字好看,却也“自有风骨”,呵呵,这是景琛的原话,原来的晴如在字上也不大擅长,很少写字,倒也不怕露馅。
正与玲儿说着黄公颜卿的,梅书笑着进来,“小姐,梅书带了好消息来,可有赏没有?”
我笑了,“玲儿,将昨儿哥哥送来的好茶赏了她,哥哥刚送了来,她就过来讨赏,可不是自家的东西又要回去了。”
玲儿亦凑趣,“可不是,还未进门就先管起家来了,玲儿得找找,还有什么东西是少爷送来的,一并的都收拾了,省得有人早晚都惦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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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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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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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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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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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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