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木锦当了好几年大宫女,平日里跟在佟贵妃跟前并没做什么重活,体力比不上每日干跑腿差事的小学徒。心有余而力不足,眼睁睁喘气看着男子身影消失在墙角转弯处。
佟贵妃院子内,董嬷嬷对江太医的的态度要软了下来,佝偻着身子姿态放得低。
“院正大人,我们娘娘不过是这些日子操办皇上的万寿节有些劳累罢了,没有什么大碍,休息着养几日便好。不必大动干戈请皇上来。”
江太医此时态度刚正不阿,饶他怎么想也想不透为什么这佟贵妃的嬷嬷不让他诊脉判断,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在太医院摸爬滚打多年,趋利避害早就是本能了,才不会被董嬷嬷几句话打发。
于是便说。
“娘娘玉体金贵,所谓积劳成疾,嬷嬷不可小视这些小病小痛,待老身给娘娘诊脉才能一一得出具体情况。”
董嬷嬷低垂着头,面露难色,见江太医软硬都不吃,江太医是个硬石头难啃,将一切希望寄托在木锦身上。盼望着她能追上学徒,凭她口才对付一个小学徒还是绰绰有余的。
心中还是忍不住做了最坏的打算,若是小学徒真的面圣请来了皇上口谕,怕是不能再托辞太医了。m.χIùmЬ.CǒM
那个时候….
董嬷嬷不敢往下想下去了,屋内炭火烧得旺,她竟生生打了个寒战。心里怨恨着夏太医,什么时候摔断腿不好,偏偏是这个时候。
冬锦一直呆在佟贵旁边妃近伺候,手指收拢将浸水的棉帕拧干,准备给佟贵妃洁面。手帕抬距佟贵妃笔尖一指处,突然的佟贵妃眼睫部位有了动静,在冬锦期待的目光下,佟贵妃张开了眼,终于醒了过来。
“娘娘!”冬锦声激喊出。
屏风外两边对峙的董嬷嬷和江太医目光也齐刷刷转向闭门紧关的内室。冬锦开了一小溜门缝从中钻出,小碎步迈得不大频率却高,小跑到董嬷嬷身边。
“嬷嬷,贵妃娘娘醒来了。”
听了这句话,董嬷嬷眼中希翼闪烁,仿佛是找到了主心骨,说话也有底气些。顾不得江太医了,带着冬锦进了内室,留江太医一人呆在外屋。
佟贵妃刚醒来,眼神还有些混沌,冬锦刚刚说得语焉不详,加上佟贵妃脑子还未清醒听不进去几句,尚未弄清楚当前的状况。
董嬷嬷一进来,嘴里念叨着‘菩萨保佑’,几句话就说明白当下情况。佟贵妃听此不自觉抓紧了蜀被,她本安排妥当了,让夏太医加进了随行太医队伍里,没想到居然会发生如此蹊跷的事情。
掀被下床,急慌慌让冬锦给她穿鞋,顾不上整理衣衫妆容细节,扶着董嬷嬷的手出了去。
见了门外太医,端着往日无常的笑脸。
先礼后兵柔声道:“江太医怎么在门外候着,是本宫管束下人不严,怠慢了院正。”
江太医躬身抱拳回礼,“娘娘言重。”
“舟车劳顿。本宫不过是有些累了,竟不小心昏了过去,让院正大人跑了一趟。不过是近日有些劳神,大人开些调养的药方即可。”
佟贵妃亲自出来这么说,江太医更是觉得事态严重,宫中小主平日里一点儿小伤小痛便哭喊着请太医来看,把自己的身体当作命根子一般。
哪有像佟贵妃这样的,人晕倒了还不看太医,只是让太医开点调养的药方。江太医哪敢随意给贵妃开药啊,佟贵妃一贯不是他负责的,且不说他根本不清楚佟贵妃的身体情况,便是清楚,给他几个脑袋他也不敢在没有诊脉的前提下随意开药啊。
“娘娘贵体,老臣定当竭尽全力给娘娘调养,娘娘平日的平安脉是夏太医负责的,老身尚不明娘娘身体近况,怕是不好开方子。待请脉后老臣才好对症下药开处方。”
佟贵妃说出了心中想好的对策。
“这不是什么难事,院正回去问问夏太医本宫身体近况作为参考岂不就可。夏太医虽腿脚不便利,口舌还是能说的,院正大人您看意下如何。”
“这….”
江太医语顿,贵妃提的方法可不是个好的,只有庸医才看病不诊脉便出了药方。若是来的是个别的太医,不是院正的话,听了佟贵妃这番话开个最普通不出差错的调养方子即可,是可以打发掉太医的。
可偏偏她面对的是江院正,他是太医院的院正,平日里专门负责皇上,最是谨慎不过了。就是不肯做一点儿冒风险的事情。
江太医面露难色时,只听外边太监通传皇上圣驾就在院外,江太医心中舒了口气,皇上来了就好,他便只需听从皇上的吩咐即可。
佟贵妃与董嬷嬷对视了一眼,眼神踹踹不安,皇上来了可如何是好…
康熙脸上还带着些酒后潮红,宴席上喝了些酒水有些上脸,康熙酒量不小,上脸是上脸但脑子却是清明的。
江太医和佟贵妃请了安,康熙坐在梨木圈椅上,问佟贵妃话。
“听下人通传说你晕了,如今看来是醒了,可有不适?”
佟贵妃回:“劳皇上费心了,晕厥了一小阵子罢了,不碍事的。”
康熙点头,转向江太医。
“太医怎么看,贵妃是否万安。”
江太医在康熙面前说话更是斟酌之后再斟酌,不带一点含虚做假,如实相报。
“回皇上,老臣尚未给娘娘请过脉,不敢妄言。”
康熙又偏头转过对着佟贵妃,虽未言语,却是在等着佟贵妃的解释。
佟贵妃心中一滞,又不能拿出对江太医的那一套糊弄康熙,咬咬牙开口:“臣妾近日气血是有些不足,望太医开副补药给臣妾。”
康熙手指尖点着桌子,显然也察觉出了佟贵妃很排斥太医这件事,目光深沉。
行宫面积小,皇上去了佟贵妃院子的消息传开了。前脚佟贵妃哪儿叫了太医,后脚皇上就移步贵妃院中,嫔妃们都以为是佟贵妃称病截胡了皇上,唯独宜嫔知道内幕。
梳妆台前端坐着,秋儿一边给宜嫔卸妆,一边说话。
“娘娘,皇上过去了。”
“江太医还在佟贵妃院里?”
秋儿点点头,宜嫔喜上眉梢,抬起凤眼看铜镜,愈发得意。
“春儿,去把本宫那只百年人参送给夏太医。”
秋儿以为自己听错,夏太医马上就是将死之人了,娘娘何必送此贵礼。心中疑惑着,便听宜嫔继续开口:“就当是本宫给他的饯行。”
康熙院内,和玉百般无聊地犯着卫嬷嬷从她自己的院子拿来的话本,支着脑袋开口:“宜嫔动手了?”
暖阁里只有和玉与卫嬷嬷,娜仁、萨仁候在门外,卫嬷嬷低声回答:“夏太医的腿在宜嫔那折了。”
和玉意外,她原以为宜嫔会做得隐晦些,没想到如此明显张狂。她到底是抓到了佟贵妃什么把柄,竟如此肯定能一招扳倒贵妃。就不怕哪日贵妃复起秋后算账吗。
“她倒是会挑日子,偏生选在了皇上生辰这日。”
卫嬷嬷在和玉桌旁添了盏烛火,免得和玉看书伤了眼睛,随后附和:“佟贵妃怕是不好过了。”
“随他们去吧,这火是烧不着咱们这。”和玉翻了一页书,盯着书页。
“庶妃那有什么动静?”
卫嬷嬷一听提起博尔济吉特庶妃,脸子就拉得老长。她是蒙王府里的家生奴才,心中排第一位重要的是巴林王的家人。对太皇太后的敬意本就不如长公主身边的奴才,对拿和玉去捧博尔济吉特庶妃的行为很是有意见。
“格格,嬷嬷费了些功夫打听清楚了。”声音压得更低,“庶妃月事上周就结束了。”
这事本来打听起来也很容易,只是卫嬷嬷要避开太皇太后给的胡嬷嬷的眼稍稍费了点事儿。
和玉放下书也不再看了,算了算自己的小日子时间。
“太皇太后倒是计算得好。”
卫嬷嬷也和和玉想得一样,她说话便更加直白了。
“可不是嘛,格格马上就来月事了,太皇太后这一把算盘打得好。”
太皇太后的算盘和玉是不会心甘情愿做顺水人情的,虽然她不能侍寝,也不会去做举荐博尔济吉特庶妃的事。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康熙并不喜博尔济吉特庶妃,她想要得宠怕是困难。
“皇上去多久了?”
“估摸着快半个时辰了。”
“可难为我在这耗着了。”康熙临走前让和玉在他院子里等,和玉自然是要听从,不能离开。
佟贵妃院子,康熙目光在佟贵妃身上转了一圈,佟贵妃面上无异,身心通凉。
“去给贵妃诊脉。”直接吩咐起江太医。
“臣遵旨。”
佟贵妃直直站着,没有挪步,身后的奴才们也不提醒着,梁九功见此,看了看康熙的脸色,无法只好上前提醒贵妃。
“娘娘,您请坐下。”
这次是真的躲不掉了,佟贵妃心中绝望,来着奔赴刑场的心情慢慢坐下。
细手放在太医锦包上,腕间覆着清透的帕子,江太医的手指放在帕子上为佟贵妃诊脉。
脉息不稳,的确是血色亏空的样子。突然,江太医眉间沟壑加深,眼神里闪过一丝慌张。
刚刚的脉象…..
抬眼看佟贵妃,简直不敢置信,为求妥当,再一次重新把脉。得到的结果依旧不变,江太医腿脚吓软,从椅子上软跪于地,叩首请罪。
“臣无能,恳请皇上再叫一名太医来一同诊断。”
不是江太医非要拖一位同行下水,是他真的不敢一个人轻举妄动,甚至对自己的医术产生了质疑,真的不是他诊错了吗?
明明佟贵妃没有记档小产过,为何这脉象是和小产之后亏损的妇人无异。他敢说吗,他不敢啊!
太医低垂头眼睛却抬眼瞥见康熙眉间积攒了一片阴沉,让人去请值班太医过来。也没让江太医起来,任凭他跪在冰冷的地上。
李太医来时屋内一片寂静,康熙抬眼看了一眼,梁九功便急急让李太医给椅子上坐着的佟贵妃请脉。
李太医不敢磨蹭,隔着丝帕摸脉象。
一会儿,眼睛突然瞪大,偏头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江太医,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他算是知道为什么江太医这样作势了,他也不敢说啊!
康熙从木椅上站起来,慢慢走近,手搭放在后背,气场全开。
“你说!贵妃怎么了。”
李太医被康熙吓得眼泪险些飙出,仰起脖子让康熙看到他眼中的哀求。
“臣不敢说。”
“放肆!”康熙威严开口,声量不大,压迫力极强,“朕不养无用之人。”
“不想说话,这张嘴长在脑袋上也是无用罢了。”
康熙细眯眼睛,威胁着。
江太医胆识比李太医大得多,此时见了李太医的表现,大致也明了了他的诊断与自己的诊断是一样的,自己没有误诊。
抬起脑袋,进谏道:“回皇上,此事兹事体大,老臣恳请皇上清肃房内伺候的宫人。”
“准。”
梁九功得了令,有条不紊的将伺候的闲杂宫人远远地赶了出去,便是门外都没有宫人候着。
佟贵妃身边也只留下了董嬷嬷、木锦、冬锦三人。
清完场后,康熙指着江太医。
“你说。”
江太医喉结一动,禀着晚死不如早死,早晚呢都得说,一鼓作气开口:“回皇上,贵妃娘娘气血亏损,脉象与小产后的妇人无异。”
康熙离得近,听了这话,龙腿一抬,江太医被踢倒在地。江太医被踢心里还欢喜着,一心在地上装死起来。
“你说。”厉声喝住李太医,李太医不如江太医心态那么稳,在这暖阁里,额头上都是汗痕。
“回皇上,微臣的看法与江太医一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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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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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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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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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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