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村里人就三三两两都进了院子。
有了打头的,后续来的人就更多了,不到一刻钟,老张家院子里就挤满了人,站在人群里,连转身都困难。
还有些挤不进来的,干脆就上了墙头,要么爬上院外的大槐树。
叶聆风松开了手,张二牛立刻瘫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连正眼都不敢去看这看起来纤瘦的少年了。
叶聆风伸手推了推瘫软在地上的李氏,轻声问道:“婶子,你还能动不?”
李氏勉强抬起头来,虚弱地摇了摇头。
叶聆风点手叫去而复返的王氏:“你来,把我婶子扶出去!”
王氏素日里和李氏交好,看到李氏这般模样,心生不忍,忙过去把李氏搀扶起来,还给她喂了半碗水。
叶聆风起身,抱着周锦往外走。
到了门口,就又让王氏点两个火把。
村里人夏天会去捉田鸡,所以火把都是现成的。
也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从自家取了火把过来,站在墙头上。
如此一来,院里院外被照得如同白日。
叶聆风环视四周,凤眸里寒光闪烁,抿紧的唇角带着一丝杀意,谁被他的目光看到,都觉得身上一个激灵。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是谁说我婶子对不住我大憨叔的?站出来!”
村里人爱看热闹,也不知道是哪个坏心眼儿的,把杨氏推了出来。
杨氏起初看到一身冷肃的叶聆风心里也有点犯嘀咕,但想到他平日里那哑巴样儿,又恢复了几分自信,挺了挺胸说道:“我说的,咋的啦?”
叶聆风走上前去,虽然还是个瘦削的少年,但是身量已经高出杨氏半个头,他看她,需要微微低头。
嘴唇微动,刚要说话,怀里的周锦忽然动了动,他忙低下头去,只见周锦乌黑纤长的睫毛轻轻抖动,失了血色越发显得柔嫩的小嘴儿轻轻开合:“办正事。让他们自己掐……”
叶聆风听懂了,后退几步,抬眼看着院里院外黑压压的人群,朗声道:“三太公来了没?”
三太公是张家的族长,辈分极高,也是沔村里唯一的一个秀才,识文断字,而且为人厚道,威望颇高。
人们找了一阵,发现他没来,便有两个小伙子飞奔而去,不多时把衣衫不整的三太公抬了来,三太公撅着胡子骂道:“你们这帮小兔崽子,这是要我的命啊!”他都七十多岁了,禁不起折腾啊!
人们自动分开一条路,让他进院。
叶聆风抱着周锦上前,微微躬身:“三太公,这么晚请您过来,实在是对不住。不过,要没有您主持公道的话,大憨叔留下的孤儿寡母怕是没有活路了!”
三太公不爱管闲事,也因为他岁数大了,家里儿孙不愿意让他操心,所以外头的事一般也到不了他面前,此刻露出惊讶的表情,问道:“啥事儿?出啥事儿了?大憨咋的啦?你是谁?”
叶聆风沉着应对:“三太公,我是老叶头的儿子叶聆风。我抱着的这个小丫头是大憨叔一年前去打鱼从杨河里捞起来的,大憨叔和我婶子都把她当成了亲闺女。
“大憨叔去杨河打鱼,遇到了打头风,送了命,下晌儿才被送回来,人都没穿上衣裳呢,就有人跳出来说这小丫头是我婶子和别人生的。
“里长不分青红皂白就把这娘儿俩关进了羊圈里,打算明儿浸猪笼;老张家更毒,要把这娘俩儿卖了!
“求三太公给这可怜的孤儿寡母做主!”
“求三太公给我们做主!”不知何时,张小拴也来了,好容易从人群中挤进来,大力咳嗽着,扑倒在了三太公脚边。ωωω.χΙυΜЬ.Cǒm
三太公气得胡子都撅起来了,“老蔫儿!老蔫儿!你给我出来!你糟蹋人怎么就糟蹋到自己家里人身上来了?”
张老蔫抱着脑袋,缩在屋子里不动,胡氏搀着张二牛,心里也有点憷这位德高望重的三太公。
杨氏忽然站出来大声说道:“三太公,您仔细瞅瞅,这小丫头这眉眼儿,跟李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怎么就成了糟蹋人了?李氏敢做,就得敢当!”
叶聆风把周锦脖子里的金锁拽出来,递给了三太公,“别人我们都信不过,请三太公自己看看。这是小锦丫头身上戴着的金锁,链子有点短,摘不下来,这是大憨叔捞到她的时候就有的。您瞅瞅,这哪里是咱们乡下地方能有的东西!”
三太公凑过来,王氏也把火把往这边举了举。
三太公仔细摩挲着上面的花纹和錾的字,点点头:“不错,县城里也未必有这么好的东西。”
杨氏缩了缩脖子,那可是明晃晃的金子!火把一照,都晃人眼!就是把李氏卖了,能换来这么多金子?再怎么疼爱,也不可能去给这丫头换金锁。所以,这小丫头还真不是李氏的种……
胡氏的眼睛都直了,她怎么就不知道这死丫头脖子里还有这么值钱的东西?她往前走了几步,想要去抢,可是金锁握在三太公手里,她又不敢去。
叶聆风在金锁底部的小突起上用力按了一下,金锁裂成两片,露出里面的金箔。
三太公拿到手里,念道:“爱女周锦,芳诞开泰三年三月……”
后面的日子和时辰,他没念出来,女子的生辰八字不能对外人说。
他转头叫杨氏:“你说说,你大侄媳妇儿开泰二年到开泰三年都在干啥?”
杨氏眼神乱飘,“这……三太公,八九年前的事儿了,谁还记得?”
三太公冷哼一声,“偏偏我老头子记得!开泰二年腊月里李氏小月了,掉了一个已经成了形的小子,我还记得,是因为你们两家打了一架,你推了她一把,才弄出来这事儿的,你真不记得了?”
杨氏瑟缩了一下,往后退了退,“三太公,我……我……”
三太公的脸绷了起来,厉声问道:“我且问你!李氏腊月里才小产的,怎么能在三月里又生下一个闺女!你怀孕才只用三个月啊?”
人群中有人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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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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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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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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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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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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