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娘连忙应道:“好!好!明瑟姑娘说的是!姑娘慢走!”
等杜若跟着明瑟出了门,郑大娘脸上的紧张与卑微消失不见,望着大门低哼一声,口中骂道:“小娼妇!从小被孟老爷子从外头捡回来养着,把自己当主子一样!不知道姓甚名谁了!要是真有本事,怎么不爬上孟爷的床啊!”
杜若走在明瑟身后一米远的地方,明瑟走的慢,她自然走的也不快。
等走到临近的亭子下,明瑟便摆摆手示意丫鬟下去,邀请杜若与她一同坐下来。
“孟爷今日不在绣庄。”明瑟道。
杜若点了点头。
“少爷在后院玩耍呢,他最近是越来越淘了,今儿让裁缝给他量了一下,又长高了些,先前做的那几套衣裳都不怎么合身了,已经吩咐下去重新再给他做几身。”明瑟又笑着道,声音温温柔柔的,脸上带着笑意。
杜若点头,应和道:“少爷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男孩子淘一些的好。”
从在青阳寺第一次见他,到后来来绣庄见他那么些次,他眸子里总带着忧郁,又总爱哭,性子有些别扭。
不过近来似乎好多了。
“杜娘子说的是。”明瑟道,“前些天杜娘子来去匆忙,在忙些什么事儿?我想和你坐着说几句话找不到空闲呢,也不敢拦你。”
杜若心中揣测,她找自己来也不进入正题,难不成只是为了闲谈?
“前些天家里出了点事儿,我就急匆匆回家了。”杜若解释。
其实是去书斋忙活。
明瑟了然的点了点头,又问道:“不知道杜娘子家况如何?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尽管来找我,咱们认识时间也不短了。”
“多谢明瑟姑娘关怀,我家中虽穷苦一些,不过还好,没什么要帮忙的地方。”她道。
杜若又忽然想起上次在碧云阁的事儿,不由得感激道:“上次孟爷叫我去碧云阁,是不是姑娘让少爷跑去看信的?”孟修文的出现帮她解了围。
“哎唷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我想不起来了。”明瑟抬手在头上轻轻敲了两下。
杜若笑望着她,也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
“我看杜娘子说话做事极有分寸,学东西也快,不似贫苦出身,不知道杜娘子娘家家况如何?我也就是随口问问,杜娘子别多心,我自己是个穷苦人家的孩子,亲生父母养不起就卖掉了,后来被老爷子捡回来的。”明瑟又道。
杜若先前也听人闲说过明瑟一些事儿,却没想到她这样坦然的说出来。
“明瑟姑娘过奖了,我娘家家境也贫苦,家里头四个孩子,饥一顿饱一顿长大的。”
“那杜娘子可否上过学?乡里农户一般不让女儿读书的,只帮着家里缝补做事。”
“跟着弟弟念过几天书。”毕竟她现在会读会写。
“难怪。”明瑟笑起来,转身朝站在不远处的丫鬟招了招手。
那丫鬟走过来,将手中托盘放到桌上。
托盘上是一件叠的整齐的淡粉丝撒花百褶裙,旁边放着一小包丝绸包裹的东西,明瑟解开丝绸,里面是明晃晃二十两纹银。
“上次你嫌赏赐太多受不起,这次可不能再拒了,这是你这段时间应得的。少爷可不是轻易跟谁都那么亲近的,这件裙子是我的,新做的,我穿着有些不合适,瞧着和你身量差不多,便送了你吧,若你穿着不合身便送给其她人。”明瑟对她道。
听她说完,杜若连忙道谢,既是这样,她也就不推辞了。
明瑟似乎放下心来,又与她道:“少爷的生辰就在这个月十六,想必你得提前准备一份儿礼物。”
杜若点头,“好。”
若是明瑟不说,那她也就当不知道,况且孟家小少爷过生辰,送礼的人应该不会少到哪里去,还都不是便宜东西。既然说了,她心里得好好想想没钱的情况下送他什么。
回到善工楼,郑大娘本来闭着眼睛假寐,杜若觉着像是有什么感应似的,她一抬脚进门,郑大娘便立刻睁开了眼睛。
“我回来了,郑大娘。”杜若与她打了个招呼。
刚坐回座位上,还没来得及与冯宁说上一句话,郑大娘便已经走到了她们面前。
“手里拿的什么东西?”郑大娘问杜若。
“是件衣裳。”杜若道。
“拿出来给我看看!”郑大娘伸出手从桌子另一头抓了过去。
她掂起来看一眼,不由得讶异,这衣裳是用上好的丝绸裁制的。她身为一个小小的管事,但也见多识广经验富足,这裙子裁剪、做工、绣花一看就是上佳之品,少说也值十几两银子,一般人穿不起。
“这是从哪儿来的?”郑大娘又问她。
“是明瑟姑娘送的。”杜若回道,郑大娘又是吃惊不已,不过也一瞬间将脸上质问的怒意隐去,又问她道:“明瑟姑娘叫你做什么去了?”
“只是与我说了一会儿话,问我做工是否辛苦。”杜若道。
郑大娘脸色微变。
她之前以为杜若是孟家亲戚,后来听说她否认了,所以便对她与其他人一同看待,没了之前的客气。然而现在她的心又提起来了。
冯宁一边做着手里头的活儿,一边默默地听着她们讲话,心里头也是翻腾不已。
郑大娘又将衣裳递给她,和声道:“快些做工吧,你耽误了好大一会儿了。”
杜若接过,应了一声重新坐下来。
等郑大娘走了,冯宁才迅速看她一眼,迟疑了一会儿,讷讷问道:“杜若,你和明瑟姑娘关系很是亲近么?”
“没有,就是之前孟爷吩咐我画画,给我的赏赐罢了。”杜若道。
冯宁松了一口气。
下了工,杜若从绣庄离开便去了街上。
沽南镇其实并不富足,在云水绣庄的西边就是山了。就是不过随着作坊的增多,周围做生意的也多了起来。
杜若想租下个像样点的房子,若是带个小院子就再好不过了,就是不知道租金如何。
她在街上走了一会儿,相继问了三家,有的租金太贵;有的房子进去看一眼,许久未住人了,潮湿又充满了霉味儿,她也不喜欢;有的很合适,但房东看上去不太好相处。
走着走着,忽然有个小女孩儿跑过来抓住了她的衣裳,仰头喊了她一声‘姐姐’。
“是你啊?”杜若笑着道,随即她转身朝两边望去,发现她第一次来沽南镇的时候见到的那个首饰匠就在不远处笑着与她打招呼。
“我原以为你们不干这生意了,前几次我在街上走也没见到你们。”杜若走过去道。
“嗨!不干这行能做什么呢?本想去城里谋生的,但除了这门手艺也不会别的!怕养活不了我跟阿青!”首饰匠道,“前一阵阿青病了,我就没出来摆摊。”
原来这女孩儿叫阿青,杜若见她又跑着玩儿去了,便道:“原来如此,现在看她身子应当已经好了。”
“对!这丫头命大!”
“怎么称呼你呢?”杜若问。
“我常年带着阿青在这街上,大家也几乎都认识我了,都叫我鲁哥!不知道娘子做什么去?”
“我随便看看,不知道鲁哥知不知道有什么便宜出租的房子,我想租下两间来。”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回头给你打听打听吧!”
“好,多谢了!”
“别客气!我对这地方熟悉的很!”
杜若又朝周围看了看,发现从这儿望向北边,正好能看到金银花满楼从鳞次栉比的楼房中脱颖而出,端的是宏伟气派。
“金银花满楼里的东西,定然卖的很贵吧?”杜若笑道。
鲁哥也停下手中的活儿,朝那边看了一眼,叹道:“可不是!最便宜的东西,价格也够吃上一年的了!”
他又抬头望了杜若一眼,“你若是闲来无事可以去看看!”
杜若点头,又疑惑道:“这金银花满楼的老板是谁?”
实力如此雄厚,能够经营这金银花满楼,整幢楼里卖的都是金器银器玉器,价值恐怕无法估算的出来,但想想也是数额巨大的。
比孟家还要有钱,沽南镇的财神们一个比一个低调!
鲁哥擦去脑门子上的汗,摇头:“还真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个叫秦蕊的女人在里头管事儿!至于老板是谁,好似真没听人说起过!”
女人管事儿?杜若心中产生了好奇,便对鲁哥道:“我去看看。”
正好她要给孟修文准备生辰礼物,若是有买得起的,价钱差不多的,咬咬牙买下来一样,省的到时候送的东西让人没面子,当着她的面儿收下,一转身就扔了。m.χIùmЬ.CǒM
离的不远,她走着一会儿也就到了。
站在外面仰头朝上看一眼,正中间烫金的牌匾气派非常。
杜若看了两边守着的伙计一眼,抬脚走了进去,一进门便看到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手中拿着个一尺来长的金灿灿的金算盘坐在西侧的椅子上,百无聊赖的翘着一只脚,嘴里头哼着曲子,行为略奔放了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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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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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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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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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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