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碧的总角之下缠绕起淡淡钢蓝的反光,缓慢流动着。江迟悬着自己的小短腿正坐在院子内,好奇的睁着她那双清透的明眸,等待着今日的婢女。
离她较远的那里倏尔迸出一点可怖声响,旋即是沉重如龙的院门被中规中矩地除去明锁的芜杂声音,一抹谨慎的倩碧衣色就这样翩翩飘然曳入了她尚且年幼的视线。
她一只手撑在桌前,轻灵下了略高的石椅,看到那名始终垂面的婢女如期而至地缓缓行来,看她毫无生气地谨慎步伐,忽而就觉得,兴许以后,她大概也要这样了。
莹莹的光亮在那道巨门被关闭后肆无忌惮的流露了出来。
因为被瀛洲佛气净化过,那原本垂杂的鬼气此刻惊艳如千里冰湖般,波澜平缓的流动充斥着这处宁静偏远的小院。轻柔谨慎的脚步声。
她甫一抬面,撞上的便是一双柔软的,清澈彻底的童透明眸。
旋即她眼前倏尔刺目雪白,脆弱的喉颈恍若被无名气力死死的扼住。嗓子里的呻吟像是被榨干了的流水,逸不出一个求救的字音。
那名柔顺谦卑的婢女倒了下去
江迟下了椅,一只雪白的小手轻轻地抚过素牒盛着的糕点,望着它规整的形状,浅素的颜色,面上无害的清丽微笑栩栩如温柔天神。
“还是没放弃给我下毒这个念头嘛。”
怕她日渐显露的聪慧会羡煞了江宴。却又不肯放她回东北郡。
江迟最开始到洛阳的时候,她那位好心的姑姑就温柔热情的告诉她,洛阳的魏国公府什么都有,她大可以尽情的吃。
洛阳没有秋冬的季节,只有寒冻的短暂春天与漫长酷热的夏天。
纵使江迟名义上是不受宠的那一类,但她该有的都有,江宴也会美其名曰的说,是她应得的。
江迟随手捡起那碟糕点,想了想,总归那恶鬼只能附体三时的,轻轻将糕点掰去了小半块儿,月牙形,偷偷的捻碎了扔进墙根下,再用土翻了翻,方搓着小手靠近婢女。
轻轻的,有规律的打击指节声响。
旋即那面容清秀的少年富商懒洋洋的露出个面,渐渐升高,抵在高耸的梨花枝头下单纯且天真的凝视着那个小小的身影。
“附进去。我带你去找你的死因。”
这个小小但刹那爆发出炽目色彩的姑娘这一刻盈满了奇异温和的光芒。
但她好像看不见,似乎也只有他可以看见。
方才闲待之时,他原本因为死亡多年而窜升的怨气被一股炙热的力量烧的渐渐平缓,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他知道,他很喜欢待在她的身边,可以不用去想纠缠多年的死因。
那抹微亮的幽蓝光芒旋即欢快的附丽在倩碧婢女身上。
那婢女倏忽开眼,却也是乌黑的瞳子映着冷冷的幽蓝之色,像是不熟悉自己的身体般笨拙的挪动了几次,才成功起身。
江迟的一只手探出一只微凉指尖,轻轻的抵在她眉宇之间。
“出去之后……会看到一扇巨大铁红的门阀,门阀旁有好多好多的人。你不要直接弄死,嗯……”
江迟苦恼的思索了下,方道:“就这样了。没有什么的。”
婢女机械点头,旋即起了身,出了门。
江迟慢吞吞起了身,没有意料之外的爆炸声响。
她抬首,一时双眼被什么细小的东西温柔遮住,迷怔地酸涩地眨了眨,门已经是半开之状了。
门外歪七倒八,各处都散落浅紫铠甲的亲兵。她甚至还惊奇的望见了一个被倒插在草丛间挣扎不断的巨大人影。
纵然是心性散漫的江迟,也不由得震惊了起来,然后顺着她师父曾经遗留给她的小小口癖,爆了一句:大草。
噢不。她那平心静气慈祥和蔼的师父通常会说,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的奇妙,更草了。
那抹浅淡的倩碧身影站在尘埃四起的门中央,缓缓的,别过首来,澄明的眸子一动不动的盯着江迟,而后机械缓慢的辩解道:“我没有杀人。”
江迟目瞪狗呆的机械点头,复读:“你没杀人。”
她甚至有点小小的怀疑。难不成这货以前也不是富商,是个花匠?
他倒插人的手法如此娴熟光明,微风荡过,吹开芜杂草丛间的堆积花瓣,那颗脑袋也是精准的只有鼻梁到发顶的部位与春泥亲密的接触,噢还有两只巨大的胳膊。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的……奇妙啊。
江迟抬动了步伐,从未如此的轻盈与丰满。
仿佛幼小蓬勃的心此刻被仍然带热的如水春风吹拂的安详,长出了丰满轻柔的火红赤羽,正在被人捧在温热掌心间缓缓的举起,带着怜爱与无限的春风,缓缓的举起
她真的逃出来了。
第一次,不是被各种繁琐喘不过气来的命令强迫出府,也不是要等待惊恐的巴掌和高高涨起的疼痛伤口。
快要到第一进前时,江迟的步子旋即缓滞了下来。
她双眸似有万千的星火起夜,她身上唯有鬼魂所能望见的灿烂光辉映衬成无可比拟的清丽身影,那一刻,就那样的一刻,那附着于凡人身躯的魂魄忽而得想起了一抹同样洁明火红的身影来。
淡淡的梵丽辉煌,秀湛修长的英雄身姿。他是佛,瀛洲光明大地上可以破去无限云翳的生佛。
江迟渐渐的停住,一只手徒劳的摩挲着光洁萧红的巨大高墙。
他原以为她柔顺的性子是要退缩,下一刻,他望见她清秀姣好的面孔上逸散出一抹甜美的狡猾,向后退避了数十步,忽而就猛烈地向前冲
巨大蔽空的高大树丛,树冠绿云如翠锦,亦如浊绿水流,绞银月素的外袍飞扬如尘风,疾电般的灵巧收束、拢攀,那个光亮十足的小小身影,此刻正轻足缓踏脆弱枝干。
腹部有些不能用瀛洲法术治愈的伤口仍然痛到麻木,可她亦是真的拥有了短暂的自由。xǐυmь.℃òm
连绵剔透的如龙长街,锦绣招展的十色旗帜,凡夫俗子接踵渺小,她笑了一下。
“这便是……师父思念了五十载的瀛洲风土么?”
字眼轻轻如风的下坠,使她想起尚且年幼时的苦修,她那虽盲但仍然温柔的师父笨拙的为她编发,声有无限落寞。
“若是日后,你有幸去一去繁荣的洛阳,你要记得替为师看一看。我的瀛洲故土已经回不去了……洛阳,是个缩小繁丽的它。”
地府卑微日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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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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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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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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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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