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欲再问,萧宜却摇头止住,带些警告的意味。
“我现在怀疑,那人根本就不是昆仑的神仙,而是……”
九霄。
他那手指分明引向苍穹,却忽而地收回,一片金乌落日中幻化成纷飞迷离的推算手势,直直的对着了门。
然后,他微微一笑,“吃饭。”
那是二十四卦之中的莲卜,测大喜大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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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是仙婢带头送过来的,为首的是个品阶看着高一些的佛性弟子,她示意那几人摆完,又避下,侧对萧宜福身道:“吾主问您,有没有什么您听到后最为欢喜的东西?”
萧宜被这话骇的俊眸都圆了,“他这是整哪一出?”
那仙婢又低了低,“三日之后四海会,吾主与其爱侣出场主持。”
萧宜的脸青了。
良久,他对着那花颜温柔的仙婢温柔的咬牙道:“让周芙姿去死。”
我在那侧老实的扒着谢临歧留给我的橙子,并且严重怀疑,谢临歧就是找我当苦力的。
但是橙子精还没回来,直到萧宜噙酒噙的面驼两朵浅樱,原本清俊如仙的面容拧出几分扭曲,扒在榻头对着苏念烟小小声的委屈道:“他就是骗我喝了酒。”
苏念烟原本要打他的拳头忍了又忍,听到这话迟疑了些许,便又被萧宜死死的按着脑袋扒拉向那侧。
她怒了。
我去拉,萧宜仍旧不屈不挠地要展怀给苏念烟,见苏念烟一拳怼向腹,傻了傻。
萧宜像是被打坏了什么原本一直强忍着的钢硬机关,忽而滂沱起来,将额角埋入苏念烟的肩头。
“我算卦了……”
苏念烟推推他脑袋,敷衍道:“你哪回出来不算啊?”
萧宜闻言疯狂擦泪,头一次这么认真无措地看着苏念烟,“不、不是的!这次不一样……真的不一样……我算了你的命,你就要死了。”
苏念烟的身子一僵,我原以为萧宜这就要乖了,刚松了一口气,旋即萧宜不知道何时抬了一脚,直直的大力将我在此刻踹回榻上。
“雾……全是雾,黑色的雾蔓延到你整个身体里。我算到了……你的肺,你的心,还有皮肤,一直在掉……”
他眼底盈出一片带月色的泪光,慢慢滂沱成一片小海。
“……我总是挽留不住,总是这样。”
他声音忽而哽咽幽涩,带点茫然,折弯了腰。
良久,苏念烟将他的双眼合上,笨拙地顿了顿,明透清润的眸不自觉的流露出些许哀伤的水意,轻声道:“你永远是我哥。”
我此时已然忘记屁股上的火烧痛感,费劲的挪动身躯下了榻,却见苏念烟望着我,问我:“会好吗?”
萧宜酣去,被苏念烟放在榻上。
她那已然倦怠但仍然含清的眸子只是这么望着我,仿佛是或不是已经不是一种执念,而是于她而言,这答案之后是永远不能解脱的苦海宿命。
“会的。什么都会的。”我如此答道,握紧了她冰冷的手掌,在那纵横白肌玉理与命运线数之间犹如握住一丝丝的希望,牵着她出了内室,转向这院内另一间的明丽内室而去。
“只要你我还活着,哪怕只有半日,一瞬,都是不可估量的机会。”
第二日我是顶着两个郁青眼眶出的门。
天气非常好,湛蓝的望不见一丝边儿,火红火红的太阳就在头顶,院子里还有若干的春树,哪里都非常完美,除了我的屁股。
我今早起来时行步虚浮缓慢,面色郁郁,萧宜惊愕的捂袖嘲讽我:“你这是思谢临歧成疾啦?”
我回他一个呵呵,“晦气。”
萧宜得知是他昨晚踹的我,忽而就疼惜的摸了摸自己的鞋尖儿,问我:“我脚没事罢?”
我面无表情道:“滚。”
他这种人,现在多呼吸一口地府的三重天气都是晦气个十万八千里。xǐυmь.℃òm
我原是打算今天趁着天气晴去城内转一圈的,但是苏念烟说她要与萧宜去商量昆仑的事情,让我在院中等等谢临歧。
听她的意思大概是知道谢临歧什么时候回来,但是也许会耽误一阵。这才第二日,他俩对谢临歧的态度已然转变的异常的快,问萧宜,萧宜只是说:“谢临歧对你是真心的,不要担心。”而后就是留下满目困惑的我在院中扒橙子皮,我还没扒完。
每当我试图起身,出院子,萧宜就会笑眯眯的继续塞给我三五个澄黄干净的橙子,然后对我说:“继续扒。”
我痛苦的撕开最后一瓣的橙皮,刚欲松气,塞了一半橙肉进嘴,就瞧见原本是湛蓝似海的天面忽而荡起江河才有的秀丽波意,支离半边东天,露出灰香暗沉的天色。
那竟然是……一半的天,碎裂掉了。
破碎的天际直直坠落入遥远秀城,不知是谁的莺叫忽而转变的凄厉,直直的撞入那愈发暗沉的天空,引来摇动天地的大风大雨。
萧宜撑腮,在我身侧衔走一个完整的橙肉,掰开一半给苏念烟,颇为感慨的道:“橙子精还真有我当年的风范……”
他还没说完,苏念烟就道:“谢临歧是橙子精,那你是什么,花孔雀吗?”
萧宜谦虚的摆手,“花孔雀就是楚子央那种骚里骚气喜欢红配绿的俗人。区区是喜欢欣赏人间美好……喜欢欣赏以男为主的美好罢了,爱美又能有什么错呢……”
我木然的看着直线坠落的大块碎片,只觉得此刻水气暴然增多,生生削去暮春孟夏斑斓交接时的那点炙灼,同时一股汇聚四方的神力陡然扩大,追上城中四处游走的谢临歧。
衣带易身由此压向金檐之下悬挂的三连铜莲,刺耳铜音使得那莲花蓦然绽放,嘈嘈杂杂之中盈出一道秀脆的声音。
“魔君谢临歧受束!吾乃昆仑澄亭仙江宴!”
萧宜原本的笑容扩大了些许,看向我,“该你出场了……七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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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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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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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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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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