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淡神色,“我不找他啊。我就是想问问你,去大荒应该怎么走?”
她动作一僵,似是惊诧我不是去寻谢临歧,而后迟疑吐字道:“你当真……不是去找谢临歧的?大荒,怎的,谢临歧在大荒?”
我试着用诚恳的眼色观向她,让她感受到我无害的气息。“不是。我大概是在大荒……丢了些东西,现在得去找回来的。”
橘杳期怀中那一把玉芙蓉几近黯淡,贴在她衣襟深处,微微生香。
大荒……应该是大荒罢……除非换了人,现如今掌管日华升落的总不能换成夸父就对了……
她微微一笑,忽而逼近了些,用左手食指的玉色指甲轻轻掻了下我的下颌,目光却在触及我头顶时忽而凝住,声音也冷了下来。
“你见过谢临歧了是不是?我就知道,皇宫隰蝉堕落便是他干的!不过么,他也算做了件好事……大荒你如今是去不得了。黄沙道千年前堵塞,百年前新辟的幽静合道已经因为江宴出逃人间隰蝉堕落封的死死了。”ωωω.χΙυΜЬ.Cǒm
她几近叹息地将身子压在我怀中,富贵适才一跃勾向我头顶,将头发弄松散了安详地窝着。
那把玉芙蓉刺骨寒冷,倏微贴近我肌肤便使我感觉一种钻心的冷悠悠的起伏,橘杳期似是连吐纳的兰气都带着微微的寒,吹得我双颐木然一片。
她像是哭了,又唇角带着笑意地含泪仰首逼视起我:“你如今的实力怎么回大荒……他们就要来抓你了,像对江宴那般,也用讨好的姿态骗去你的信任,剜掉你的血肉与内脏供他们延着轮回。你连江宴的一半都比不上……我门的祖先怎么会将希望寄托在你身上?谢临歧扶不起瀛洲,天庭扶不起,偏偏你却能?不过是一个无知的小女儿,侥幸拥有毕方血脉与较少罪孽,真是可笑……”
瀛洲佛道的希望,不是谢临歧,居然会是……我。
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江宴才那么迫切的想要杀了我?
我的身份?必然不能,江宴也可以。
那么。
我想起梦境之中传承想起的悠悠天地……
那簇深色的火,在太阳之后身影窈冥又那般的高贵不可及。
我怀中拥着冰冷的橘杳期,淡淡看向她。
那么……赌一把就是了。
信口胡扯是我唯一的优点了。我将她微微推开,拿出以前糊弄秦广大人的高深眼神与她对视,微微温笑,仿佛周身散发起金白色耀眼的大慈悲光环。
“……犼,我大可以替你杀了。”
橘杳期闻言嗤笑,“现在已然不是犼的问题了,你知晓为什么我要带人逃离瀛洲么?因为天帝容不下佛道了,他先是找借口放出犼夺了瀛洲的宝物,而后美其名曰为了瀛洲佛道的未来,将我门唯一的祖师送去昆仑。”
她眸里闪过一丝隐忍,“……我后来来到了京城,受到天庭的监视后才明白,他根本不在乎瀛洲佛道的生灭,所有受他庇护的凡人随随便便的便能羞辱我唾骂我。那帮人不过是身上有神仙庇佑,做了这天下的短暂主人,却还妄想踏入神仙之纵……取这渎神的勾栏贱名,冠我以鸨娘之谓。我等了那么久,出现的却是你。根基纵无,实力薄弱,除却机灵些根本看不出是上古毕方的后裔。”
我不怒,向着她露出八颗牙齿的微笑:“正因为如此,才使我不被天庭察觉不是?你想要瀛洲佛门重回往日巅峰,带我去大荒。比起江宴的狡诈无赖,我的实力可比她好太多了。”
富贵懒懒的叫唤一声,听着我从容的胡扯:“我将那东西寻回了,说不准还能帮你一起打谢临歧。”
呵呵,希望不是我被他按在地上揍。
橘杳期此时已经恢复平静,淡淡的看向我。
“……是毕方的火罢?江宴也曾经去大荒昆仑找过。她曾对天庭说察觉出讹火散落在虚无大空,大荒昆仑凌霄挨个去了一遍,什么都没有。”
她这话又使我疑惑了起来。难不成,是只有我能知道那讹火的准确位置?
这想法一时微妙的让我眸色闪闪,较少罪孽……毕方讹火……
江宴杀了那金仙吞噬其血肉,她与我流着同一脉络的血……
我看着橘杳期,不定的问:“是所有毕方都有罪孽么?”
她微微一哂,似是觉得这是个白痴问题般望天长叹:“你当真是毕方么……若不是此时我微微恢复法力,能够逃脱天庭监视了……不过,确实是。毕方当年镇压亡魂带了不少的罪孽,佛道允诺烧满四万年后裔即可入世。按理说那罪孽该是到九千世便没得,谁能想到讹火已丢,幽冥业火又差了太多……你与她怎么算也该是这第九千世了,可我听闻江宴身上还有几千年的罪孽还未去除完,想来……那少部分的罪孽,是被你收了罢?地府跪了八百年,也除的差不多了。”
我幽幽的叹气,原来如此。
江宴如此急切的要杀我,大概便是因为她已然知晓我必定该知道讹火的位置了,若是那讹火被我拿走,那她身上的罪孽就彻彻底底的烧不掉了。
吞噬金仙大概,也是因为这个缘故罢?
最让我担惊的不是我的行踪暴露给天庭。身上还有那几道封压,能挺的过去。
我怕的是江宴一直跟着我,我实力又是如此的薄弱,那讹火若是到了她的手上,保不齐我还没记起来前世呢就得跟这个我欠了钱的美丽世界说声回家了。
我略迟疑的看着她,“大荒去不了……那昆仑呢?”
她则幽幽一望,“昆仑有西王母。”
我哽了哽。
“……还有瑶姬。”
好么,我总不能癫癫的跟过去带着微笑跟他们讲,来杀我呀来杀我呀,我就是那个江迟!
若是他们一齐上,未免对我太慷慨仁厚了些。
我沧桑的袖手吐气,凌霄是死处,大荒被封去不得。
思索一番,我道:“带我去昆仑罢。拿了火,我替你复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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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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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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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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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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