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向下低了低,伸手探到怀下的苏念烟倦怠虚弱气息不稳,不免心凉。
她那一句嘲讽什么意思?肥烟的命在她口中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东西,她经历过的痛在她等看来,一个小小的阴差职位便能偿还的么!
我将脸贴在苏念烟的面颊处,缓声道:“肥烟,你睁开眼睛看看我,看看我。”
她此时浑身蜷成半弓状,盖因神压太狠太重,伤了苏念烟的鬼识,我惨然的悲哀望见她逐渐溃散的眸中几缕青白鬼识分散,向上飘起。
璎珞环佩、宝珠相环的声音奏起,我呆滞的向旁看,却是一身蝉花形地天河宝裙,连缀起春日灼桃几枝的袖面打过我的脸,使右颊此刻才陡然升起一阵火辣辣的痛感,无上神压仙威逼迫我头颅垂下,磕到苏念烟的额角。
“不自量力。”
那小东宫的惊呼,衣袖碰撞地刺耳音响,都不及那几缕鬼识飘散的让我心慌。
我试着抬头,却每次都能被向下压的更狠。
苏念烟的眸悲伤地凝向我,倔强且无助。
明明……不该如此。
这鬼识散了,苏念烟也就不在了。
不知从何处点起的怒火令我只感无助,我哽住无声的哭着。
我瞧见了,那些晶莹的珠泪流过她逐渐泛青的纤弱脖颈,滚到地上坠出一个个深痕,正如此刻我才意识到没有实力是多痛,就像那些眼泪一般,滂沱着又能如何?
我不甘心。
此刻我陡然生出一股意念,只觉得身躯都烧的模糊分辨不清,身上四肢的血是滚烫难压的热流,薄薄的肌肤根本压耐不住那些骨子里的力量。
那些泪烧干了附在眼下颊边,生出痒痒的羽绒的触感。指尖不再冰冷,反而是随着血肉一起焚烧起来,脊梁也跟着缓缓直起,将头颅带离与她极近的脸颊之中。
我的火……
被我的祖先在大火中藏匿起苍穹的太阳的火啊……
它应该融入我每一寸带着骨子里罪孽的血肉中!
我生来该是在分离崩析的天与地中耀目衔火的火精,身上披缀的是天龙火鳞也不能比拟的冤孽青羽,借以雪长喙口燃起足以焚炬黑白光明的讹火,照昭、烧损令我不甘的一切山河人事才是!
似乎是在苏念烟净若琉璃黑子的眸中,我望见某种逐渐离她远去的身影燃起火骸,冲破神压不带留恋地化身,撞破春日蝉梦,长长的双翅直点仙人滚烫腹躯——
似是金光荧灭,姣好的容不可置信地瞪大秀目,映现一只燃起青色光芒的身躯,无数冤魂恶鬼在其后被安静焚烧。
一只边缘化刀的翅膀直直捅穿了她的身躯,随后便是冤孽争相向前啖分残撕。
我脑中不复清明,却是有人突然叹息地佐以宽大冰雪袖袍覆住我发冷的背脊。
一阵果香。
他将下颌抵在我头顶,将那翅抽出在怀前弯曲,我人亦随之跟到了他怀中。
我只是发怔,过了很久很久,只看得见一片柔软苍白的肌肤,惊梦般的问:“神仙死了……血也是红的吗?”
他也愣了愣,随后将头撤离,用一双如春日映雪的眸定定望向我。
那其中缠了太多东西……
永不落下的雪,逢后的小心翼翼,生死魂魄渐渐沉入墨底,将那些爱恨情仇都溢出,最终淡成一个哂着流泪的神情。
“……是,那些也是烫着的,仙鬼亦是如此。”
我迷蒙的抬眼,叹然的想着。
原来他和他的神情眸色,终究是不一样的。
那我是不是可以短暂的放下那些乱麻般的纠结,不去理会旁人与我说的惨痛前生,换而自己去寻?
浑身烧的我怠倦痛苦的火色黯淡了,一点一点的降下冰却,在他的眸中刹那从个烫手的毕方鬼影转成一张呆娇的雪白面容。
再细细看,永远都是处在惑中的似海般双瞳,还有那标志性的愣神嘴角,是我是我还是我啊……
我一时僵在他怀中,不知道此刻应该是蹲着圆润滚向肥烟还是该带着谢临歧一起爬着去肥烟那。
我道:“那个,你要不先放开我让我看看肥烟怎么样了行不?”m.xiumb.com
谢临歧将手一撤,淡然应着。
我悻悻转身,目光触及地上一滩金不拉几的液体时还有几分呆滞,待到转动本就不怎么聪明的小脑瓜回想,大为震惊。
这不!这不那个很美的隰蝉吗!
这好像还是我弄得!
我此时心头一阵复杂,但也顾不得她到底变成一堆血泥为什么还这么亮,直冲冲奔到苏念烟眼前,将她扶起。
还好还好,隰蝉死了神压威力也就失效,将那几缕原本要飞向天地的鬼识又抓了回来塞进苏念烟脑海中。
她在我怀中恍惚,美眸震撼:“七七,是我出幻觉了么?我瞧见你变成个烧鸡,将隰蝉捅了。”
我一时哑口无言,而后道:“好像还真是我干的……”
但是为什么是烧鸡啊?
她听到此处又恍惚了下,原本冰俏的脸出现了某些迷茫的神情,握紧我的右手对着我恳切道:“你抓把劲再变变,能不能给天庭削烂了?”
我沉默了下,“高估我了。”
苏念烟的眸色终于清明,望见我身后的谢临歧一顿,旋即警惕的将我向后扯。
“那个……”
我回头看了一眼玩橙子的谢临歧,以为她是要说谢临歧看着不像好人,刚开口:“他是谢临歧……”
“你老相好?”
我一哽,但是好像这话还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试探的反问,“是?”
谢临歧在我身后也接了一句,清郁生华。
“是。”
我幽幽的看向他,又看回怀中的苏念烟,见她也是一脸了然又带点震惊的神情,卑微道:“要不你俩交流下心得?”
噢不是,老相好这个话题应该找萧宜交流才是,他最有发言权埋死人了!
我懊悔的想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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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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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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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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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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