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烙的鬼。
楚子央的话真真假假不可辨。我也不是非要细探那谎语之下的烂事,能知道些前生的事情固然是好,但每个都是带着砭刺或软语勒胁,总是会让我不自觉的厌烦。
从许亦云开始算起,橘杳期,楚子央,各个都是温言且急不可耐的希望我恨着谢临歧,希望我该怒该杀他。
楚子央似是打算放弃嫁祸给江宴,在此处天际趋暗之时遥遥叹息一声,对着我道:“走罢。这计不成的。”
但目前来论楚子央的话是最不让人想削他的。比起许亦云那欠了吧唧的话,好了太多。
那些尸骨已然燃成一坨缩了一半的灰烬。
我牵着富贵,问:“你把她杀了……天庭不会追责么?”
楚子央头也不回地进入入口,在黑黝黝地深路之中我只来得及追看一身大绿,连带着声音也窈冥不真起来。“没有回头路。”
我悄悄的撸了一把富贵的大狗头,低声告诫。“以后你失忆若是遇见穿的花花绿绿的……跑远些。听懂没有?”m.χIùmЬ.CǒM
富贵只是始终如一的用它包涵智慧的对狗眼给了我疑似怜悯沙比的透彻目光,轻轻的压低嗓子吠息,咬着我的衣角往入口处拖。
它怎么就听不懂呢……
我痛心疾首地为着富贵的未来操心,纳闷的叹气。
是我想当废物这个眼神意思的还不够么?它这样我还怎么带着它跑路……
我一边如此颓废想着,一边随它进了路中。
其实我一直都有一个很大很大的疑问,天庭到底是招惹了多少人?从瀛洲佛道开始黑化那块就有点不太对劲儿了,再到天帝自己豁下的两条护国系兴风作浪地作着当今天子,天庭一直没有多大的反应,直到谢临歧爬出来。
谢临歧出来之后就更有意思了,直接摆在明面的让地府当倒霉蛋,无视地府神仙本就不兴旺还得出去送死的后果,反倒让人觉得聩昏荒唐。
……已经让人有很强烈的干翻天庭的念头了。
楚子央早早的消失在通道尽头,这条回地府的路上也只有我与富贵。
我想了想,牵着富贵的手顿了下来。前方隐约几点艳红渗亮,是地府快近了的三重天的模样。
牛十九依旧,在入口处秉着一柄新钢叉守路。
他见是我,面色并无多大的意外,略点了点首随后才道:“怎么今日这么晚归来?都收不到消息。”
我惊讶道,“怎了?是有什么大事么?”
他鼻中缓缓吐了口象白烟气,“明日天庭贵人来,说是后日下什么诏令。秦广大人特地吩咐我多延些时间,怕有的鬼差出任务回的晚不清楚。”
我笑了下:“多谢啦,早些休息。”
这大概还是我第一次回来的这么晚。月色大明,丝丝缕缕地绕入来往鬼差鬓间眉上,衬得一派清亮。
奈何桥头的孟姝下了桥,望见我略抬了抬目。“伤好些了?明日有场大战,存些体力。”
言罢,她又补道:“你若是伤口撕裂的太痛,明日也不需来了。安心在院子里养着。”
我愣了愣,察觉到一点点不对劲的味道。
“孟姐儿,大战什么?”
夜风吻住她聚秋波的眸池,打落眉山的簌簌雪也融了烟水中,真意朦胧。
至少我眼前的孟姝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孟姝,只是似乎被若有若无的月雾无端隔远,牵动眸底的一点真情也随之不见。
连带着语气也冷了下来。
“没什么。一帮老走狗臭美的想让地府给魔头献祭,还想让地府巴巴的谢他们,地府怎么可能如愿?”
她浅浅一笑,雪齿在夜里荧荧发光。“你实力不高,若是想来……”
“连夜去找萧宜要几把趁手的兵器罢,带着富贵。明天只管照着打就是了,拿出你被萧宜追着揍的气势,打死了算我的。”
我恍惚了一下,目送孟姝的身影淡淡的消失,一时被震得手在抖。“贵儿,孟姐儿是不是笑了?我能活着看见明天的你吗?”
凄冷夜风之中富贵异常不屑地呲牙鄙凝我,不等我自顾自地扭头行去。
我回了我小小破破的院儿,上了榻时还在回想楚子央今日与我说的话。我绞着被边,开始惶恐担忧,若是我一直因此惴惴不安失神迷茫,没了力气不能明天一起参与混战可怎么办?
唉,太痛苦了。
第二日我朦胧睡醒,见时辰还早。
我迷迷糊糊的捞了一把原先是薛忧枝屋子里撅屁股的某贵,往袖里塞着孟姐儿的宝襄。
富贵一睡就爱流涎水撅着屁股娇声哼唧,呼噜震得我以为谁家榻被隔壁秦胖胖养的肥橘干碎了。
我戳了戳富贵屁股,不耐烦道:“狗富贵起来了,今天打架你不能拖后腿。”
它这才睁了眼,满意的给我个响亮的狗爪嘴巴子。
……祖宗,它是我祖宗!
我愤愤的想着,还是的屈服于它的大脸给它喂食带它出去。
唉,谁教我是地府最有潜力的鬼差呢,虽然一潜就是几十年。
就在我带着富贵出门,打算哼着曲儿欢欢快快地牵着它到开十殿会的宫殿内。
我沿着冥河踱,瞧见了面带春风怀揣一整只长满尖牙的小儿鬼的谢必安,沉默了下。
十殿会是八年一开,不需任何鬼差带兵器符咒,只允许带着各自的冥宠。
富贵虽然是谢必安的,但它那多情谢爹名下豢养十几种奇形怪状的东西,连带着它的其他小伙伴都是被其他没有冥宠的鬼差照看。
那小儿鬼呲雪白尖牙,双眼倒长鼻头向上,口中吐着嗬嗬咝咝的音节。
谢必安微笑的看着我,“苏七,我的新冥宠是不是很天真烂漫乖巧可爱?”
我顿了下,弱弱问道:“那它流鼻涕怎么流啊?”
“……”谢必安幽怨的看着我,一把将那对着富贵呲牙啃狗头的小儿鬼对着团了又团,直至怼成了个青黑色的肉球才满意道:“这样就不会流了,看着还俊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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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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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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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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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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