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修真小说>地府卑微日常>陆拾玖:京国尘埃。
  此刻金线落乌陡然变厉,似乎是因为她这句惊天妄语而凄艳起来,将许许多多的云光仙霞雾气打碎,一点一点的被投入到周恕己淡如死水的眸之中,使其生岚雾,隐有厉鸷寒冷之意。

  橘杳期微凉细腻的如玉手掌缓缓搭在了我腕处,端起视线似是仔细睥睨那被捏的稀烂的半个桃肉,又像是透过那个桃肉望见遥远的人。

  “猜猜罢……猜猜,那群东西到底要用你干什么。”

  我不去理会她,沉默的将桃肉分出完整的那一点喂给怀中的富贵,唇角像是还带着笑,但我老感觉有股无名怒火已然盈胸,烧的我想吐。

  见周恕己神色陷入一种迟疑的时候,昭瑟姬缓缓降下腰间的玉佩塞入袖中。

  她那张脸跟我的其实一点都不像。我生的雪白呆娇,萧宜说我大部分时间眸底都是一片细细碎碎的干净水波,老是让他想起来春野的溪波与锦绣笼间永远养不出的那种自在灵兽,能吃垮撒欢整个地府那种,还好骗。

  她似是向前一步想要握住周恕己的手,周恕己沉默的向后退了一步,他身后那一群天兵就也跟着向后退。

  橘杳期淡淡道:“这世上没多少人知道江迟是什么转世……你死的早,况且还是在深宫之中呆了三年,连血脉都没觉醒。人的容貌永远会变,谢临歧又发狠在你身上下了佛印消毕方气息,怕是连他自己找你都费了些劲,更何谈天庭?只要这世间江宴一直能不失宠于天庭,你又能一直恰到好处地不见踪迹,没人会记得江迟的。”

  言罢,她像是想起什么,嘲讽道:“噢不,兴许还有个瑶姬咬牙恨着你呢。恨你不讨喜,偏偏却是血脉里罪孽最干净的毕方,江宴根本就没多大的用处……”

  周恕己将太子魂灵在怀中温柔的抱起,告别最后一丝夕阳,温柔道:“江……迟么?宫中数十位鬼神见证,这种谎话你是怎么脱出口的呢?”

  昭瑟姬美目似珠,又大又有神地含泪委屈道:“你怎可不信我?谢郎,你怎可不信!我当年身死,魂灵出窍被地府收拘,是楚子瀛来救的我啊。可恨那地府,无赖大嘴阴险脸皮,竟克扣我数百年的时光,非说我是有罪须得不吃不喝跪上八百年才行!幸得楚子瀛相救,送我回天庭。天帝为我加奉为昭瑟姬,我如今才能与你相见。”

  说着说着,昭瑟姬就含着清泪想要扑入周恕己怀中,奈何周恕己却是一脸的复杂,向一旁轻飘飘一躲。

  她这个话啊……

  怎么里边那个凄惨的故事,那么耳熟呢……

  跪了八百年还没饭吃的那个版本已经被细作流传编成这样了吗?

  我抽着唇角,悠悠的吐出气。

  富贵老老实实的在我怀里竖起两只三角耳听着那边的八卦,还坏心眼儿的把刚吃完的桃渣蹭在我衣襟里头,感情它知道外边那套裙子是橘杳期的脏了得赔钱,里头的才方便它祸害。

  让昭瑟姬来,无非是她血脉里有毕方的血。

  但她一个关山毕方混血,怎么骗谢临歧?

  幸亏今日在这的是周恕己不是谢临歧,若是谢临歧知道有人假冒江迟,那我倒是觉得他得把昭瑟姬炸成个天雷橙先,然后再打王八拳。

  橘杳期看到这也来了兴致,笑容都开始加深真实了,漂亮的眸盈盈看我,依旧是语气里带刺的样子:“如何?”

  我微笑回她,“太浮夸,太降智,一点都没有我的神韵。若我是她,我现在必定要撸袖给他疯狂看我的伤,给他个十几套王八拳着。”

  不过我俩好像一见面他就跟我说了什么来着……噢跟我说是老相好,非常自然的唠嗑顺带讲明他也失忆了,然后我俩就那么尴尬的对望。

  挺不错,苦情鸳鸯双双失忆,偏偏本吉祥物还记得他给我的那一铁锹是真严实。

  我沧桑了下,旋即收起萧瑟神情继续打算看戏。

  周恕己淡淡笑着,望着惊愕哭泣的昭瑟姬,还有她那一堆身后的仙姬与天兵,突然缓缓摇头道:“……我还真是心疼他啊,入魔了还能这么被惦记上。”

  那天兵头头又蹦哒出来,凶着一张厚风霜面孔对周恕己拱手道:“昭瑟姬确实是江迟姑娘,此事天庭已核实完毕,还请玉山山神与昭瑟姬归往天庭。”

  昭瑟姬身后的一众仙姬下跪,齐声干巴巴的重复头头的最后一句话。这还不够,那帮天兵也跟着下跪,又洪钟般的大声叨叨,眼瞅着周恕己的脸色就扭曲鸟。

  她怎么不耐烦的,我不清楚。反正她脸自从那句话结束之后就没亮过,还越来越黑,然后还将熟睡的太子魂灵撕裂了塞入腹中,旋出一个疯狂又扭曲的微笑,扬起雪白似葱根的手指,缓缓指向了蹲在墙头,嘴里叼着被捏烂的那半桃肉的我。

  好像有阵光掠过,我望见了晚风之中倒映在不远池中的一身秋香素裙。那裙子腰际绘有佛经清明字,用暗线倒绣着一朵欲怒绽的宝襄莲朵,再之上便是浅色义领,淡淡金光的七宝琉璃残缺璎珞,还有一张似芙非蓉的清丽面容。Χiυmъ.cοΜ

  她还抱着只屁股上的肉多到流出来的胖黑猫。

  周恕己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眼神,飞扬又耀眼。我只觉得不好,因为萧宜坑我的时候往往也是这种盲目自信的目光。

  那个天兵头头只是浅礼,所以很快便看见了周恕己不常的动作,惊愕看向我。

  昭瑟姬咬着牙,盈着泪愤声道:“何方小鬼!扰我与谢郎相会,受恕!”

  齐刷刷的拔剑齐刷刷的亮法器,我愣了愣,看着周恕己。

  周恕己面上浮现出一种艳美的光,笑的清朗又俊目,声音低沉。

  “我不爱你昭瑟姬,管你是不是江迟。我的爱人,我的妻,永远都只有她苏七一个。”

  我道:“我不是,我没有。在下佛门弟子,贫尼姓橘,可不是什么苏。”

  又好像谁笑了一声。

  怎么这么烦,不出身影还老笑,难怪你老爱滑下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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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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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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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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