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修真小说>地府卑微日常>贰拾肆:五云深处蓬山杳。
  那根青羽边缘缀起狰狞地肉沫。

  苏念烟头也不抬的将净布摊平,将我头上的伤换了布:“至少她这段时间,地府没什么异象。谢必安明日就会回来,等他消息?”

  萧宜赞同的应着,而后道:“七七,你这一身的毛,打算怎么办?”

  我望着他,不确定地道:“拔了呢?”

  苏念烟面无表情接道:“拔了还会继续长,如今这种情况也不好随便放你上去。你接传承了么?”

  我傻了,“怎么接?”

  萧宜道:“你长出来这些羽毛的时候,就没脑子里蹦出点不太对劲的东西吗?诶也不对,要是没记起来你怎么会问讹火的事情。”

  “我梦见好久好久之前毕方被罚的事情。”

  萧宜眸光闪烁,“没了?这就啥也没了?”

  我老实的点头。

  他支着手扶额,“忒寒酸了。这已经不能说是传承了,简直就是闹着玩啊。”

  我垂首,摩挲着手背大面积覆起的淡青长羽,只觉得又开始痒了起来。

  再掻掻,那些地方的长羽一淡,倏尔变地清透,幻化成一层薄薄地光圈,随之不见。

  萧宜一哽,缓缓转头望着同样僵住的苏念烟:“草。”

  他眼里几分不可置信,“我当了那么久的死魔头,那么久。没见过传承刚开始就这么寒酸的,连神迹都这么敷衍。因为后裔少就特别的敷衍,真的不会绝迹吗?”

  苏念烟眉头一凝,“也不是罢,至少你眼前就坐着一个。”

  她顿了顿,随即道:“好像真的绝了?”

  “绝了。当年因为泰山亡魂那个破事儿,死了一大半毕方。我当时听手下说也就老山有几只,后来不是天庭去……”

  他突然沉默。

  苏念烟眉一舒,“七七,你又变回来了。”

  我拢袖再一摸,已然是光滑肌肤了。

  “那和尚呢?”

  苏念烟无所谓道:“关了。扔谢必安院儿了。外边是天禄看着,我都贿赂好了。”

  我又说了几句,打算回我的小破院儿时,萧宜猛地叫住我。

  他眼里暮色将颓,有几分星火跳跃:“你若是……算了。别被骗了。好歹也算我半个妹妹,别那么傻了。”

  他大抵是指谢临歧。

  我迷茫的望着他,接了一声,随后缓缓行着。

  ……其实。在地府兴许会比我前世好很多很多。

  先前许亦云三言两语之中透露的不算少。

  我只觉得一阵烦闷,大致思索一阵便决定由着现有的东西先慢慢推。

  来日……来日方长,回头是岸。

  地府的曼殊谢了花,千千万万之中只有一点艳红。

  我原不过是个庸人。如今死了,鬓边躺着一堆的谜团与前生债。

  薛忧枝点了灯,没关门。

  她伸出一点白皙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弹着那冥龟的头:“地府氛围超级好。你也喜欢,是不是?但好可惜七七还没回来……”

  我沉默的望着她。她鬓边飞舞的流丝已经长到肩侧,披着大概是我走的那日新发下的宽袍,面庞清丽。

  ……也好。

  我眼前有雾气,一捞,几滴清泪坠在手指尖儿上,像圆滚滚的明珠。

  谢临歧那句“来世有个好双亲好阿姊”的祝愿大抵是实现不了了。地府的鬼差各个都宠我,虽然欣赏不到我独树一帜的美丽,但我也不舍得投胎去。

  我胡乱怼了几次袖子,眼前清明了,这才踏入院子道:“我回来了。”

  薛忧枝闻言一扭头,眼中星星点点的秋水随之一弯,欢呼着扑向我。

  -

  第二日我特地打算卯时起来,结果神清气爽地满怀欢喜一望——

  还是寅时。

  我拉着脸下榻穿衣,摇醒薛忧枝去用饭。

  薛忧枝举着个包子,来回看了好几次:“七七,我一直有一个问题。”

  我应了一声。“饭是哪来的?”

  我想了想,肯定的道:“上个月剩的。”

  薛忧枝的手一僵,嘴里叼着半块雪白的包子皮,一脸不可置信地哀伤看我。

  我微微一笑,“骗你的。地府有个专门的院儿是做饭的,你不晓得罢?都是些老早之前的夜游神,陨落了天天大晚上挨个院儿拿小本本记仇,眉毛刮地不对称大腿长个痘就会上本,一周一周的交给阎罗王。后来阎罗王实在烦,嫌没事做,便将那一群都扔一起打了一顿。”

  薛忧枝满目震惊,“这就是强者的世界吗?”

  “打完老实了。胖胖给他们安排了地方。都是晚上做的饭,因为实在是闲。”

  我记得我刚来那阵子,当了鬼不习惯,老感觉肚子空虚胃里仿佛有个须弥一样。

  当夜我就因为坐院儿里瞪着九重天挨了参。我一直也没琢磨过味儿来,我肚子饿欣赏一下长的像饼的月亮,怎么就能被传成怒目凶神地对天帝报之毒视有非分之想呢?

  我真的很无辜。

  这种不光彩的过去我就没必要对薛忧枝讲了,有损我威武鬼差形象。

  她喝了粥,捂着肚子悲伤地讲:“做鬼好难受啊。吃了那么多东西,还是感觉肚子空空的。”

  我掰着包子,“凡间的食物么,进了鬼的胃就跟虚的一样。吃就是图个乐啦,实在饿,吃点恶鬼垫垫?”琇書蛧

  薛忧枝面色一僵,“我不要。看着就够倒胃了,你不能这么对我啊七七。”

  我慈爱的看着她,“你爱我么?”

  薛忧枝深情款款的凝望着我,肯定的道:“不爱。爱你就得跟你一起挨揍。”

  我叹息着,“那不是打,你以为我在地府过的真的很惨吗?”

  她歪着头,将包子吃完:“这还用我以为吗?你天天不都过的这个日子。”

  我麻木的将一半包子塞进她嘴里,自信道:“你可闭嘴吧你。这就是谢必安不在,这要是谢必安在了。”

  萧宜拖着一只恶鬼飘飘然路过,挑眉接道:“谢必安在了,怎样?”

  那恶鬼张着雪白的牙齿撕咬萧宜的腿,萧宜甚至还能淡然的将它门牙抠了,慈爱的将拳头爆到恶鬼的天灵之上,轻声细语:“乖。别逼我把你剩下的牙敲碎了,懂?”

  我沉默的看着他,自信地缓缓说出了下一句。

  “谢必安在……就是他带着人一起揍我了。”

  地府每日的气氛都这么欢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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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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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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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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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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