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世贤微顿,伸出指尖随空摹法,晕出一团混沌金光。
我拍着苏念烟的肩头,叹息道:“莫怕的……”
那团金光随蝉影一爆,霎时裂成个大功德光圈,照亮了大范围。
与冥晦边缘处,有一只披青鳞的爪足一掠,随即便是一声爆呵,“我要毕方死!”
苏念烟身躯一直,猛地将我一推。
她自臂间滑落一只银光匕首。转腕翻灭,犹如蔽空烟焰一刹,那锋尖已然逼近青鳞之物。
尖头推入大物之身,投出几点鲜血。
一时寂静,唯有苏念烟鬓发飞流,还有大物蔽在冥晦间的不甘嗬嗬之音。
“浊龙。”
尘埃落定。
苏念烟收回匕首,似是并未下死手。
她站在那里,定定的望着我。
我踟躇许久,讷讷地道:“肥烟你、你不哭了?”
苏念烟鼓着张圆圆的包子脸一本正经道:“我装的。萧宜说要找地府内奸,还说背阴有大动静。”
我当下了然。那大物隐有婆娑之动,扭曲地一吼。
苏念烟不耐烦地回首,“活腻歪了?本来便是你自己贪心,装作一条无辜年幼肥蛇恶心我。再出声我便将你与那秃头一同宰了祭萧宜。”
陈世贤无辜道:“与贫僧何关?”
苏念烟幽幽道:“别以为我不晓得。方才我抱着七七假哭时,你好像一直在那边瞄着怎么捅她后心。”
我大惊,“怎么还捅我啊我才来多久?”
苏念烟闻言道:“七七,一起宰了他罢。”
陈世贤摊手,将那青蛇拢入掌心。“非也,此乃天命。贫僧受命收服浊龙,按规矩该当送入大西天雷音寺如来座下,让其蒙受佛恩七千载。”
言罢,他微笑着,将掌心扭动的青蛇一捏,霎时有汩汩鲜血顺着指隙粘腻而坠。
“可惜。贫僧就爱不知好歹。”
他这个画风怎么有点不太对,一点都不名门正派。
苏念烟嫌弃道:“能不能别这么恶心?我一会与七七还要去享祭品打人,你自己滚出去找你们佛道的。”
言罢,她向前搂着我胳膊拉着向后走。
“七七,你来的时候撞见萧宜了么?”
我应了一声,“看见了,他让我进来就走了。”
估计地府已经黑天了。
“地府那个内奸,抓到了么?”
她道,而后补道:“好烦。我被那个穿的白不拉的人带走了,又被蒙眼睛扔背阴。若是让我知道是谁,我让她与他和萧宜一起死。”Χiυmъ.cοΜ
我在心中为萧宜奉上个大大的宝烛。
鹅。他大概真的活不过今晚了。
“内奸是明焉。绑你的……大概是谢临歧?”
她“嚯”了声,声音阴起来:“怪不得。她好多次撞见我,都阴阳怪气地拿腔。”
我道:“你没驳回去么?”
背阴太黑,鬼火又远。
她的声音带着那么几丝寒冷,“她先前三番五次地说跟废物没什么好玩的。我与萧宜便找了个好时机。”
快近了。
苏念烟晦色中幽幽露出雪白牙齿,“把她院子炸了。”
“……”我艰难的吞咽涎水,“真有你的。”
远处隐约有光亮,终于要到了。
我感动的正欲抹眼泪,一脚踏出那黑黢黢的洞,迈入光亮之中。
身后几声轻咳,随即便是一个聚集大光圈的脑袋探出来。
那个叛逆的和尚,终究是微笑着将手拍上苏念烟的肩头:“女施主,别来无恙啊。”
萧宜的笑一凝,随即阴森森地一扩大,望着我:“七七,上啊。”
我好害怕,萧宜的笑太过瘆人。“上……该该该我上么?”
萧宜徐徐地吐出一口浊气,声音清朗:“点火,我最喜欢烧和尚鬼了。”
地府的天是那么的红,萧宜的笑是那么的缺德。
苏念烟幽幽的望过来,“你说我是先打他呢还是你呢萧宜?”
萧宜面色一肃,义正言辞道:“我的腿还没恢复好,这和尚是瀛洲要的,打不得。”
我只觉得后心一凉,就见萧宜幽幽地将目光看向我,苏念烟的眼神变得奇怪起来,也看着我。
只有陈世贤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与萧宜,跃跃欲试道:“打谁打谁?”
我崩溃的袖手,“干什么,你们几个是缺爱吗这么瞪我!等谢必安回来打他不好么!”
陈世贤似笑非笑,“地府的氛围如此友善温暖,惹得贫僧都想加入了。”
我沉默的望着他握的拳头,冷笑一声:“你晓得我大哥谁么?我大哥狗富贵可是地府最凶的单头犬,秦广大人亲封的优秀鬼差狗。你若是打我,我就喊我大哥咬你。”
萧宜热情道,“打起来打起来。”
我好想就在这里原地把萧宜当窜天猴点了。
但我的小火苗不允许,我的身子也不抗揍。
苏念烟将肩上陈世贤的手一掰,“瀛洲的佛道?有点意思。”
“怎么就到背阴了?”
言罢,她像是想起什么,面色一青抿唇道:“你这手是不是捏死过浊龙没洗手。”
萧宜:“噢……”
我同情的看着他。老老实实当鬼不好么,非得给肥烟难上加难。
苏念烟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冷冷的瞥着萧宜:“你在庆幸你活着?”
萧宜瞬间收声,无辜的掏出锦帕:“咳。我,我给你擦。”
“这个和尚,现在还不能送出去。”
苏念烟张着手任由萧宜一根一根的给她拭着,麻木道:“谢必安跟秦广王的事情不能泄出去。他就是在等这次。”
萧宜抿唇,“要不给他原地……灭了?”
我道:“那到时候你就真的能被你最爱的佛道追杀了。”
我突然想起什么,“谢必安跟秦胖胖去哪儿了?”
萧宜一脸莫名,“他没跟你说?他去了雪域将铃铛放在那净化了。噢顺带解决一下你的事情,找那个你之前说的人去了。”
雪域,雪域。
我咬牙道:“许亦云骗我说他去昆仑了。”
我感觉四周一片热,像是有什么要燃烧起来。
苏念烟一脸震惊,“七七你要炸了?”
我的手背涌出一大股红,似要挣扎而出。
陈世贤微笑着,“毕方后裔,名不虚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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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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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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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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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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