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升天,响彻云霄。
莺儿端出馎饦和饺子:“谷主,阿眠姐,韩公子,快落座吧。”
谷主开席,尝了口馎饦:“莺儿这丫头,手艺是越来越好啦。”
莺儿听了夸奖,喜滋滋的。
江柳眠静坐一旁,想起往事,自己从小便是家中嫡女,刚出生的时候也是父母宠爱,小时候的记忆忘了许多,但过年是最热闹的,桃眠陪自己写对联,贴春联,放爆驱傩,拜神驱鬼。江父也不像后来那么官气,抱着自己在墙上挂桃符,贴门神,一大家子人共同守岁,期待新年。
哎,转眼多少年过去了,自己出来也半年多了,想父亲是肯定的,但那个家更不想回去。
谷主倒了一杯屠苏酒:“来吧,咱们一人许一个愿望。”
莺儿先道:“希望我能吃尽天下美食。”
谷主抿了口酒:“希望忘忧谷景色依旧。”
江柳眠想了想:“希望我们年年有今朝。”
韩轻沉轻笑:“真够俗气的,那我就希望你们的愿望都实现吧。”
谷里没有规矩,谷主提醒莺儿,江柳眠也饿极了,转眼间,饺子已不剩几个。
酒足饭饱,四人闲聊,谷主问道:“眠丫头,你当初是怎么受伤的,我们一直都很好奇。”
面对师父,江柳眠便把自己被迫逃婚又惨遭毒打的经历叙述了一遍,话音刚落,莺儿猛地站起来:“天哪,这世上怎么又如此残忍的亲生父亲,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平楚猜对一半,估计是大姑娘逃婚被追逐,却也没想到中间曲折。
韩轻沉静默不语,莺儿久在谷中,被平楚保护的太好,哪知人心险恶,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江父虽不近人情却心肠犹在,.而他呢......
江柳眠突然问道:“韩轻沉,你呢,从来也不说自己的故事。”
韩轻沉酒杯在手,微微摇晃:“我没有故事,故事都是后人说的。”
江柳眠不放过他:“那韩公子是想青史留名还是默默无闻呢?”
韩轻沉长眸一闪:“江小姐会怎么选?”
江柳眠也有期寄:“我愿学有所成,山河为伴。”
莺儿奇道:“阿眠姐,难道不应觅得良人,白首终老?”
此话一出,在场三人均是一怔,各怀心事,若有所思。
互敬屠苏,坐至四更,这不是江柳眠过的最热闹、最有排场的新年,但却是最温馨、最融洽的。
三月,桃花盛开。
右脚落地,腿微屈,左腿控制,出云剑指向后方,身体放平,右腕稍稍放松,剑尖上翘,身体微前倾。
紧接着,左脚向右脚盖步,脚尖外撇,右臂外旋,肘微屈,左手附于右腕内侧,上体微转,身体重心保持平衡。
以两脚前脚掌为轴,右手随体转划一圈居于头顶,转身以右腕为轴,腕花翻飞,整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气势立现。
平楚微微点头:“不错,也算小有所成。”
江柳眠自是喜不自胜:“师父,那我接下来该学什么呢?”
“每日练习,现在的水平傍身足够。”
江柳眠有些不甘:“啊,仅仅是傍身啊.....”
平楚笑道:“怎么,你还真想踏入江湖啊,打打杀杀的有什么好的。”
江柳眠道:“也不是想打杀,只是.......”只是谁不想别别人夸一句“武功高强”啊。
平楚走过去拍拍江柳眠的肩膀:“阿眠,师父闯过江湖,卷过纷争,但那些都是无奈之举,我只愿你能平静的度过一生。”
江柳眠嘟囔道:“师父,你言重了,你看我从小在江都长大,所遇之人多是寻常百姓。虽受过伤也是因为寡不敌众,其实没几个会武功的,哪有什么不安全的事情啊,我这水平不高,但也没人害我啊。”
于忘忧谷多年,平楚不问世事,潜心修炼,再高的心性也不免寂寞,上天误打误撞让他收了个徒弟。武靠教,更靠悟,初时和教燕子一样,别无二致,但阿眠和燕子完全不同,燕子学武只为复仇,阿眠一片赤诚更加坦荡。她练武虽只半年,也不是从小习得,但根骨极佳,不知比燕子强上几倍,几月来热情不减,绝对是个好苗子。看到阿眠生出的孺慕之情,不知不觉间,平楚把她当成女儿一般,既愿她成器也为她担心。
他喃喃自语:“有我这个师父,也不知是福是祸,罢了罢了。”
夜色已深,平楚照旧拭剑,突然想起了一阵敲门声,不用说,定是那位神出鬼没的韩轻沉。
“你来了。”
韩轻沉低声道:“谷主这是心软了。”
平楚并不回答。
韩轻沉暗讽:“这一关都过不了,若有人来寻仇,怕是第一个拿她开刀。”
平楚依旧面色如常:“韩公子对燕子不闻不问,倒是对阿眠关心的很。”
韩轻沉冷哼一句:“燕子心胸狭隘,难成大才。”
平楚道:“说她心地不纯,你不也是狭隘的人嘛。”
韩轻沉转身拂袖:“谷主不用操心,这事我帮你办了。”
再淡定也闪过一丝慌乱,平楚叫住韩轻沉:“韩公子,若是阿眠有恙,求你救她一命。”
韩轻沉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日出雾露馀,青松如膏沐。
江柳眠见韩轻沉体力不支,出言劝道:“我就不明白,大早上的爬什么山啊,我还要练剑呢,再说你那身板能支撑吗?”
韩轻沉懒得解释:“平地练剑一辈子也就是个庸才。”
江柳眠不算争强好胜:“普通人也挺好的。”
韩轻沉心道,当了平楚的徒弟,一出手便知师出何门,注定你这一辈子也无法当个普通人了。
绵山环绕,高耸陡峭,江柳眠率先登上顶峰,韩轻沉后跟上,他指着远方的山坳:“你看,那就是忘忧谷。”
江柳眠定睛一看,果真便是自己住了半年的地方,想不到竟藏于这绵山之中,从上往下谷中全貌基本可见,只是不明白韩轻沉带她来的目的。
他见韩轻沉已靠近悬崖边,担心道:“韩轻沉,你快过来,多危险啊。”
韩轻沉没有过来,反而一直冲她招手,江柳眠多日习武,身轻如燕,两步便跃了过去,和韩轻沉并排而立。
韩轻沉悠悠问道:“你看这风景如何?”
江柳眠不知道他抽哪门子疯,忘忧谷的风景还没看够,还用的着来这么高的地方啊,漫不经心道:“美啊,也很危险。”毕竟悬崖峭壁总是让人胆颤心惊。ωωω.χΙυΜЬ.Cǒm
韩轻沉微微后退,极轻的细语在耳边划过:“阿眠,对不起。”
这还是认识以来,第一次唤她“阿眠”,江柳眠猛地回头。
时间好像突然定格。
韩轻沉眼眸一挑,面露不忍,却用双手使劲一推。
一瞬间天旋地转。
江柳眠还没反应,便掉下了万丈深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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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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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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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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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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