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听着我说,刘叔赶着忙活,赶着答应着。
看着七根白蜡烛点好,两个水盆也摆放到长条凳两边了,我深吸了一口气,喊着所有人都不许靠前,迈步上到那长条凳上,微微的闭上了眼睛。
我只需要闭着眼睛走过这长条凳就好。
此时的长条凳,就是那去往阴曹的路。
别看一条长条凳很短,我却要走很长。
这也就是走阴所说的,寸许盈长的道理。
也是我这一闭上眼睛,耳边随即响起了呼呼的风声。
风声很大,夹杂着说不出来的杂乱声音,像摔破了老琴弦一样的,非常的闹耳朵。
同时也随着那闹耳朵的声音,我眼前一片灰暗。
是那种大雨欲来时候的阴暗。
雾蒙蒙的,还带着湿乎乎的冷。
湿乎乎的冷里飘过一团团,类似被撕扯开的棉絮一样的模糊人影。
飘忽忽的,满眼都是,甚至都有些拥挤。
看到眼前出现的情景了,我知道走阴路开始,于是很小心的向前迈步。
步子尽可量的迈大一点,因为我知道,在这长条凳上耽搁越久,对我越不利。
一条长条凳,总共也迈不得两步。
就是这两步,确充满了凶险!
可也是我这一步刚迈出去的时候,身子右侧就响起一个既温柔,又让我无比熟悉的声音“一山,来,到娘亲这来,娘亲一个人好孤单!”
“娘,你咋会在这,你回来了?”一听到娘亲的声音,我转过头一看,在左侧一条白亮亮的路上,娘亲正脸笑意的喊我呢。
“娘,你可回来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多惦记你,你咋出门这么久?”一眼看到娘亲了,我是起身就要往娘亲跟前跑。琇書蛧
可也是这一抬腿间,我心里激灵一下子,突然想到不对劲。
幻觉,这是幻觉,我在送生子叔的阴路上呢,咋可能会遇见娘亲。
想到这里,我凝神吐出一口气,舌尖顶上牙堂,大脑立时的清醒了过来。
“一山,你怎么了,不理儿娘亲了吗,你不是说想我,惦记我吗,你咋还不过来?”这时候,娘亲略带幽怨的声音,嘶喊了起来。
“不,你不是我娘亲,是假的!”听着那幽怨嘶喊,我大吼一声是假的,一大步可就迈了下去。
也是我这一大步迈下去,身子左侧突然传来一声男人的怒吼声“一山,你这个不孝子,你娘亲在喊你,难道你没听见吗?”
“爹……爹你去哪了,我咋找不见你了,是谁,告诉我是谁在赶你尸体,赶到哪里了?”一听见是爹爹声音,我心绪一乱,忍不住焦声问。
“哼,你还会管我吗,我看你现在心里谁都没有,过来,让我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不孝子孙!”听着我问,爹爹满脸气愤的大喊道。
“爹,不是这样的,不是的,我一直都在找你……”听着爹爹愤怒的喊,我突然心里一惊,知道又不对劲了,于是回头闭嘴,把心一横,大踏步的迈了下去。
也是这一迈下去,耳根子立时清净,呼呼的杂乱声音,还有爹爹愤怒的叫喊声,戛然而止,都不复存在了。
“一山,你没事吧,听着你又是喊爹,又是喊娘的,身子左右摇晃,可是把我给吓坏了!”随着那扰人声音停止,我听到了刘叔声音。
“没事。”听到刘叔声音了,我睁眼擦抹了一下额头,突然间感觉又不对劲了。
爹爹死了,出现幻象引诱我,这个可以说得通,可娘亲还好好活着,咋也会在走阴路上形成幻象了?
“刘叔,刚才我确实是喊娘亲了对吧?”想到这里,我回头问刘叔道。
“对,确实是喊你爹娘了,一山,没事吧?”刘叔一听,很肯定的点点头。
“没事,刘叔,这回找人抬棺吧!”我说着,迈步从那个秸秆小桥上,迈了过去。
迈过去以后,把套在身上的绳索给拿掉,三张送阴符烧掉,这就张罗人二次抬棺。
只要这棺材从这长凳跟秸秆小桥上跨过去了,一切也就都没事了。
心里虽然还疑惑看见娘亲的事,但一寻思,那都是幻觉罢了,也就不寻思那么多了。
师父说过,我们走鬼事的,口言天机事,脚踏鬼门关,啥诡异说不通的事情,都能碰得到。
这样子想的,我也就帮着刘叔,张罗人抬棺了。
可也是杠头绳索都准备好,即将要抬起这口棺材的时候,突然四缕小清风,席卷着地面上的土块草沫子,滴溜溜打转的就奔着这口棺材来了。
“鬼啊!”一看见那四缕打着转而来的小清风,几个抬棺人不是好动静一声喊,又四散的跑开了。
在民间是有这样的说法,死人鬼魂会画作地缕清风,也就是小旋风,回来看家的。
其实这地缕清风,那就是没有入地府的野鬼,也就是所说的没有走轮回的孤魂野鬼。
孤魂野鬼扬哪溜达,并不伤人,所以也就没啥可怕的。
这样子想的,我也就冷眼看着那四缕小清风打转,打转到了生子叔的棺材跟前,噼里啪啦的打了一棺头的草沫土面子。
同时也随着那草沫子土块的拍打,蒙盖生子叔遗像的黑布掉落了下来,在生子叔那张黑白的遗像上,赫然出现了一个血红手印。
是血手印,很大,鲜红红的,跟昨晚印在我家窗棂旁的血手印几乎一模一样……
“血手印?”看到遗像上的血手印了,我一声惊喊,瞬间啥也不顾了,捡起庙门旁打墓人扔撇下的铁锨,这就开始撬棺。
“一山,这哪来的手印子,你……撬棺材干啥啊?”看着我撬棺,村长刘叔惊声喊。
我没吱声,狠狠几下子,就把那口棺材盖给撬开了。
我为啥要撬棺啊,因为遗像上的血手印,让我突然想起来师父告诉过我的,鬼魂也会喊冤的事了。
四缕小清风,四个孤魂野鬼,这让我想起来了那四个莫名死亡被烧掉的小姑娘。
鬼魂拦棺喊冤,还有那遗像上的血手印,我一定要开棺看看,这血手印是不是生子叔的。
如果是生子叔的,那生子叔昨晚,就是走尸了。
这样子想的,我一把翻掉棺材盖一看,生子叔的尸体仰卧棺材里,双手垂立尸身两边,倒没看出来有啥异样。
看着生子叔的尸身并没有啥异样,我弯腰到棺材里,扯拽出生子叔的双手一看,发现在生子叔的右手上,满满都是血。
手掌心就跟被扒了一层皮一样,鲜刺刺的红……
“走尸了……还能自己回来?”我疑惑叨咕着,咋觉得都太不可思议了。
生子叔这是啥样的冤屈,以至于走完尸,还能自己回来?
不对,这不符合常理,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可又是啥人,把生子叔尸身给弄出来,在我家窗棂旁,还有这生子叔的遗像上留下血手印,然后再把生子叔给送回到棺材里?
这样做是为了啥,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吗?
可生子叔怨气压棺,不起棺,已经引起我的注意了。
我也用走阴路,把生子叔的魂灵送走了。
那还要我注意啥?
我沉思着,突然间似乎是想明白了。
这留血手印,是为了让我注意到生子叔的尸身。
尸身,难道这尸身上,会有啥不一样的地方吗?
这样子一想,我是弯腰伸手,奔着生子叔的尸身就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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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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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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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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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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