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凶手极度紧张的情况,没有看到这现金,也有可能是,他正准备动手,但是死者的儿子被吵醒走了出来,他根本都没记起来回头拿这钱。”
“暂且不说这点,如果是一个劫财的惯犯,大多会直接给予致命伤,因为他明白,如果一旦被受害人记住了长相,自己是很难逃脱的。什么样的罪犯会在最后才给予致命伤呢?他没有杀过人,他只是希望拿点钱去用,但他突然发现对方拼命反抗不算,还大声呼救。”
“这时候钱就不是重点了,他在想怎么摆脱被害人。”
“是啊,所以我们能看到,对方的背上有那么多即兴犯罪留下的痕迹,却都不足以致命,只是犯罪嫌疑人想要对方不再呼救。然而,他的侥幸心理落空了,死者为了保护自己的店和儿子,一直在拼命搏斗。她的努力没有挽回结果,只是让凶手下定决心要让她闭嘴。”
乔饶刚沉吟着,既没点头赞同,又没有皱眉质疑。大家都等着他表态,他却打定了主意似地冷眼旁观。
张臣挚打破气氛的尴尬,总结道:“乔真,根据你刚才列举的细节推断,我们基本上可以刻画出犯罪嫌疑人是初次犯罪、谋财目的、活动区域基本在小卖店附近。是这样吗?”
匆忙走进来的石妍手里拿着一张报告,站在门口迟疑着是否往里走,乔饶刚示意她进来。
她面有难色,把报告往张臣挚面前一放。他拉开旁边的座位,让她坐,扫了一眼报告,看似平淡地问了句:“DNA匹配过没有?”
石妍欲言又止地朝乔真先看了眼,艰难地说:“和现有的采样都不匹配。”
张臣挚面带微笑,好像这一切并不出乎他的预料,只是用指头叩击了下这份报告,告诉大家:“看来,我们的思路还需要更开阔些。被害人是一名孕妇,怀孕两个月。”
“这孩子不是老板的?”乔饶刚开了口。
张臣挚点点头:“也不是我们这位动刀子的朋友的。”
乔真有些意外地悄悄向石妍确认,对方露出一副无奈和抱歉的表情。她迅速在脑子里回放起现场的景象:自己的分析明明抓住了些嫌犯容易疏忽的细节,为何却会如此节外生枝?这个老板娘身上到底有什么故事,和她的悲剧到底有没有关联呢?
乔真抱着这个念头寡然无味地吃了午饭,石妍没有往常和她的闲聊,只是担忧地看着她:“真是对不住,今天拆你台了。我不是有意的。”
乔真愣愣地朝她看,不禁大笑:“学姐,这只能怪我说话时机不好,再说,只要能破案,大家头脑风暴一下有什么不好,何况你提供了这么重要的线索。”
“你真的没生我的气?”石妍再三确认。
“只是,这样一来,倘若老板事先是知情的,那他的作案动机又上升到首位了。你说,人真的有那么好的演技,可以伪装痛苦绝望吗?”
“这我不能确定,但从前,我们的确有见过最不可能的人作恶,人性这东西,可能自己都意识不到有多复杂。”石妍若有所思地说。
乔真和石妍照例在大院里散个步,回女生宿舍准备小憩片刻。经过档案室时,常年密闭的双道铁门里隐约透出了一道光线。乔真让她先走,自己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想了想,又轻轻放回了口袋。
档案室,可能是整幢楼戒严程度最高的房间之一。不禁外面有一层防盗铁门把守,里面还有一道门禁需要特殊权限才能进入。这还只是档案室的外间,基本上就摆放着一个孤零零的写字桌和一套公安内网的电脑,外加一台切纸机和一部电话。真正的案卷,存放在里间,恒温恒湿的电脑控制,需要输入一组密码才能进入。也就是说,能够进入这道门的人,据她所知,寥寥无几。
因为档案室位置的毫不起眼和终年紧锁,一般人根本不会注意到这里有人。她本不该那么好奇,但是直觉推着她往里迈步,不被发现是可能的,门都虚掩着,不会发出门禁卡的“滴滴”声。
跨过第二道门槛时,她果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背对着门,正在埋头看一宗案卷,从旁边被踩过的椅子,和案卷架上空出的位置来看,那里正是距离目前十年以上的悬案案卷。父亲的背影此刻看上去缩小了一圈,不知是扬起的灰尘还是其他的缘故,他的鼻子时不时抽泣两下,翻页时,还用手背摩挲了下眼睛。
乔真有意识地默数了下案卷取出的序列位置,而后轻轻地叫了声“爸”。
乔饶刚似乎一下子从沉睡的梦中惊醒,还没有马上回过神来啊,过了几秒钟才慢慢侧过脸来。
尽管档案室里的光线很暗,她还是注意到了老爸的眼眶湿润着。从小到大,哪怕从挂号信里取出母亲寄来的离婚申请书,他都只是沉默而已。除了战友牺牲那会儿,她还从来没有看到他这种状态:“爸,这里灰尘多,你过敏体质,等会儿又要狂打喷嚏了。”m.xiumb.com
顾饶刚好像送了口气,答应得有点过于爽气:“没事,你先去午休吧,我马上好了,我来锁门。”
乔真不再坚持,退出门外时又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到底是什么事情,让父亲如此动容呢?
下午,确认父亲去市局开会后,乔真迅速进入档案室,根据记忆翻出了那本案卷。打开仔细一看,是猥亵幼女系列案件。她有印象,这事情发生在十二年前。
被侵害的女孩无一例外是在父母上班独自在家时遭到侵害,难怪当时父亲加班时都让她做个小尾巴,左右不离地跟在身边,她几次想要留在家里看电视,都被父亲狠狠地拒绝了。有一次,甚至把她骂哭了,这在几乎是宠溺自己的父亲身上,是为数不多的记忆之一。
可是,这个案件,自己和家人都没有任何人受到影响,除了乔饶刚连轴转的加班。父亲为什么突然要翻看这本案卷呢?
她的眼神浏览过最上排的案卷,职业习惯让她开始靠近这些牛皮纸封面的档案仔细观察。粗粗看去,的确没有什么不同。但是,乔真已经发现了端倪,她很快抽出其中一本,只有这本与刚才自己翻阅的案卷上没有久存柜顶的积灰。
她索性爬下椅子,用纸擦了擦椅子上的脚印,做下来定定心翻阅起来。果然是这本!
案卷里,两名女性倒在血泊中,死状惨烈,一名被直接爆头,另一名胸口插着一把利刃。这是一家位于南非钻石城的华人珠宝店,招牌上写着大大的汉字“柳式珠宝行”,旁边还有两行附着英文的小字:“品质保证童叟无欺”。
死者一名是中年女子,另一名只有二十岁不到的样子。乔真明白,母亲和未成年的孩子同时死于非命,这样的惨象似曾相识。不,是太熟悉了。虽然满脸是血,看不清面容,但那两个名字却是那么熟悉,不是别人,正是乔真的阿姨和表姐。她清楚记得当时案子发生后,姨夫的一夜苍老,外婆的歇斯底里,外公的沉默落泪,还有母亲和父亲的争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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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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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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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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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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