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的间隙里塞得满满当当,有的空位上都堆满了日用品。车随即发动,冲着目的地最最后的冲刺。补足了粮草,大家笃定地开始闲聊,气氛比之前轻松了不少。
开了又大概有一个小时的车程,一直在沉睡的顾饶刚这时醒来,看了下手机,四处张望了下,一拍大腿道:“张臣挚是不是被我们拉下了?”
刚才大家都没留意,这时才看到他第一排的座位上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只有一箱方便面和一箱矿泉水。
乔真马上打电话,熟悉的铃声响起:“糟了,手机都没带。”
“怎么,现在掉头吗?”正在开车的陈庭放慢车速,问道。
“不用,我们按原计划进行,时间耽误不了。”顾饶刚看了下天色,周围已是一片深沉夜色,他扫视了下车厢,“前面就快到了,等会让乔真回去接他。”
乔真明白父亲是为了危险行动特意支开自己,心里很是不服气。她又没法不答应,只当将功补过。
三辆车齐刷刷地在一处百姓客栈前停下。后面两辆按兵不动,由刑警先下车对宾馆进行常规检查后,清退了店里的其他员工,而后押送了两名到案案犯入屋休息。
陈庭远远望向有星星点点灯光的村落,低声问顾饶刚:“顾队,就是那里?”
顾饶刚猛抽口烟:“等会吃完饭就行动,所有人都必须配枪。”
乔真下车的时候,张臣挚就看到了她,有点兴奋地朝她挥手,自己也有点忍俊不禁:“我怎么感觉自己像是被认领的小孩一样。”
乔真打量了下周围,她进门的时候,他正和看店的老板娘女儿一起看美剧,IPAD上放得是最新的《超感部队》,脸上丝毫没有一丝焦灼,相反倒是出奇的淡定。
张臣挚看出了她的疑问:“我在付账,你们就一溜烟全跑了,我追出来叫的时候都开得很远了。想想我一个人在这里通宵也好过耽误行动,何况手机也没带身上,只背得出你爸的号码。”
乔真含着歉意地笑:“我爸上车就睡觉,老牌了,睡熟了。根本没听到电话。”
“现在情况怎么样?”张臣挚谢过小卖店姑娘,对方依依不舍地送他们到门口。
乔真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一脸担忧。
张臣挚瞅了她一眼,说:“没事,师傅有经验,我们现在就出发,应该也能赶上。”
乔真一下子全明白了,父亲和他一路研究了数十种作战方案,前段时间蹲点摸底了两个月,日日吃着当地老百姓的粉条,几乎连村里的方言都能听懂了。他们本是有把握的。
可是,贩毒分子无一不是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而且军火装备必不可少,能否安全归来却是未知数。此次行动如同入虎穴,只能如近身匕首、断近短出,稍有变数,一旦纠缠不清,后果就不堪设想。
她刚才都没来得及和父亲告别,也没有嘱咐什么,倘若这就是生离死别……她不敢想下去,从小,母亲就习惯了和她等在家里,心里想着他,却谁也不提他,宁愿相信他们很快就会再见面。
乔真控制住胡思乱想的头脑,刚要坐上驾驶位,张臣挚一只粗壮的臂膀就挡住了她的去路:“我来,你开了挺久,正好休息会儿。”乔真于是往后座走。m.xiumb.com
张臣挚淡淡地扭头看她:“来,坐这。”
他拍拍副驾驶座的座垫,语气少有的霸气,似乎面对的不是自己的下属,只是个同龄的姑娘。
乔真的心里有一丝异样,瞬间把方才的紧张担忧像浮灰一样掸去了大半。
张臣挚知道她心里在想着什么,打破寂静说:“进村不抓,出村抓。”
她又看了看表:“现在距离村子大概有五十公里路程,你确定能够赶上?”
他脚下又加了把油门,沉默了会儿,说:“如果赶不上,你告诉乔队,我们就在出村的必经之路,那座桥下伏击守候。”
“如果我爸不让我一起参与抓捕,你会帮我吗?”乔真先发制人。
张臣挚没有想到她会问得这么直接,也索性坦诚相待:“那还是要服从命令,不管乔队是出于什么原因下得命令。不过,你可以做我们的‘人肉测谎仪’。”
“让我继续判断李辰的微表情和细微表情,来确定下一步的行动?”
“这工作还不够重要吗?”张臣挚侧头反问。
“看来你们都误解我了。”乔真有点失望地望向另一边的窗外,“对案件起到实质性推动作用当然是好事,但是全程的参与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张臣挚依然目视前方,不紧不慢地说:“到时候看吧。”
乔真想,还真是拒绝得够委婉,可是她又怎么会放弃呢?大家都冲上去,她一个人坐在车里,和逃兵又有什么两样?
她不说话了,静静发呆。窗外一路都是绵延不断的群山和田地,在夜色里看上去黑压压一片,沉闷压抑。她忘了今天是周几,他们几天没有回家。时间好像被案子划成了另外一种节拍,特有的周期。
她扭头看张臣挚在黑夜里的侧脸,看不清表情,只有下巴坚毅的线条还有几乎清晰可见的眼袋。她突然想起来,父亲两个礼拜只回家了一次,几乎干瘪了一圈,他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缉毒案子实在太磨人了,即使这次迅速收网的案件,都如同墨色中汲取精血的怪兽,消耗着专案组每个人的精力和体力。
等乔真和张臣挚的车到了集合地点时,只看到四下的车全都关了车灯,他关照乔真:“手机调静音。”接过她递来的对讲机,压低声音问道:“乔队,我们到达指定点位,现在情况怎样?”
“还在等,迟迟不出来。”乔饶刚的声音有点沙哑。
张臣挚拿起一架夜用望远镜朝村子的方向看去,他和乔饶刚穿着当地人的西装,在那蹲着吃粉条的村口,连只狗都没有。整个村子像是睡着了一样,寂静无声。
“李辰在?”
“另一辆车上。”
“他怎么说?”
“他说再等等,对方在观望。”
乔真挥手示意,张臣挚会意地点点头:“我让乔真到李辰那里看看。”
“好,动静不要太大,当心对方有埋伏。”
乔真悄然下车,刚要轻轻合上车门。
“套上再下去,等我一起。”张臣挚递给她一件防弹衣。
乔真刚想笑着说:“不至于吧。”看到他脸上丝毫没有笑,赶紧闭嘴套上,他随即从另一边下来,压了下她的后背,整个身体都挡在她靠近村子的那一边,弯腰朝八百米开外的依维柯上护送乔真。她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背上的暖意,看着她上车,关上车门。
乔真有点诧异地看着他回车的身影,那么个大男人,居然可以像只猫一样灵巧无声,来去敏捷。
“乔真,乔真,迅速开展工作。”乔饶刚的命令长了眼睛一样追来。
“明白。”她收回眼神,让一个刑警让位,自己直接坐到李辰的身旁,气定神闲地打量了下李辰,对方眼神毫不躲闪,直直地看向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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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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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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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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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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