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秘书急忙从兜里掏出一瓶药,倒出两粒塞进了他的嘴里,弯着腰在那里拍背顺气,十分的尽心尽力:“王董您千万别着急,我这就让人去联系总经理,他前两天不是说要和几个好朋友一起出海玩儿吗?又怎么会出现在酒店里,警察一定是搞错了。”
说完之后,他还警告似的瞪了贺姝一眼,好像是在责备她没有证据就胡乱说话。
王平江无力的挥了挥手,示意他去联系,自己则是坐在沙发上掩着面,一直在深呼吸。
曾永嘉趁着这会儿功夫走到了贺姝的身边,看着王平江在疑似犯病之后迅速冲进来了两个酒店的服务人员,又是递水又是擦汗的,便咬着牙小声道:“知道什么叫做万恶的资本主义吗?瞧瞧人家,吃个药都得两个人伺候,张口王董闭口王董,连儿子都是酒店的总经理。”
对此,贺姝只是轻笑了一声,不过很快就敛去了,转过头继续去盯着那几张照片看。
十来分钟后,刚刚出去的男秘书快步走了进来,面对王平江满含期待的眼神,他略微垂着脑袋摇了摇头,但是马上说道:“王董,或许是总经理玩high了,以前他接不到电话也是常有的事儿。”
王平江的儿子名为王仕明,是一个十分标准的富二代。你要说他没什么本事吧,反正也是吊儿郎当的从国外的一所还不差的大学毕业回国了,要说他有点本事,偏偏整天招猫逗狗的没个正型,就算有他爸这么强硬的靠山,也只是在静淮市的这家酒店挂了一个总经理的职位。
的确,王仕明好玩儿,偶尔消失十天半个月联系不上的时候也是有的,可是王平江不敢赌,他心里清楚的很,警方可不会无缘无故的、在没有什么把握的情况下就说出这种话。
所以他又是深吸了几口气,勉强压住胸口那股难受的憋闷感之后,有气无力的开了口:“里面就是他一直住的地方,要什么dna你们警方自己去找吧……”
贺姝和曾永嘉两个人便转身进了套房里面的那间超大的卧室里,正中央是一张造型现代的圆床,上面铺着的床单等物件儿看起来都是崭新的。
曾永嘉一摊手:“完美啊,这种居住环境简直就是dna粉碎机。”
酒店里普通房间都是天天打扫的,更别提这高规格的总统套了,而且住的还是润鑫集团的太子爷,估计负责这里卫生的员工恨不得天天拿消毒水擦上八遍,一个死角都不会有的。
他仔仔细细的趴在床上找了半天,果然什么都没有发现。
贺姝则是径直走进了卫生间,里面四周都是理石墙面,显得清冷又高档,洗漱台和镜子上连一点点的水渍都没有,电动马桶干净的都在反光。最终她把视线放在了那个电动牙刷和剃须刀上,从一旁扯过两张纸巾,捏着那两个东西丢在了证物袋内。ωωω.χΙυΜЬ.Cǒm
等到他们出去的时候,沙发上的王平江用十分复杂的眼神看了看她手中的那两个证物袋,整个人仿佛在一瞬间就苍老了许多。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两位警官,我希望能够第一时间得到结果。”仍旧是那种高高在上的语气和姿态。
曾永嘉皱眉,但是眼下却没有继续计较这些,对方好歹也是个即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可怜虫,他自然不会和其一般见识。
“自然会的,如果dna有了比对结果,肯定第一时间通知王董事长。”贺姝语气不卑不亢,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不过今天我们来的主要目的……”
王平江冲着秘书摆了摆手,那男秘书会意,走到二人面前,几乎是从鼻子里挤出来的一声冷哼:“你们跟我来吧。”
三人陆陆续续的从那间总统套出了来,男秘书一路上一言不发,带着他们找到了润鑫酒店真正意义上的负责人。对方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外表看起来精明能干,待人处事让人感觉到十分的舒适,毕竟不是王仕明那种挂闲职的纨绔,进退有据。
较为顺利的拿到了后续调查所需要的人员入住名单及员工花名册,贺姝和曾永嘉接下来肯定是要尽快返回市局的,男秘书微微扬着下巴将他们送出了酒店的大门,然后忽而停住了脚步:“这位……贺警官是吗?既然你是这起命案的主要负责人,那有些话我就和你直说了,我们酒店方面已经积极配合工作了,那么警方是不是也应该拿出诚意,好好考虑一下之前的提议。”
就是那个让警方不要随意向外界透露调查进度和细节的提议。
“嘿,我就奇了怪了!眼下的情况是那名死者有很大的可能是你们集团的太子爷,难道对于王董事长和其余人来说,不是尽快破案比较重要吗?!”曾永嘉万分不解,这都到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想着跟警察较劲呢?
“董事长不仅仅只是一名父亲,你懂我的意思吗?”男秘书皮笑肉不笑:“他要为整个集团上下那么多人负责,如果集团和酒店因为这件事的影响过大而出现动荡,后果不堪设想。那是许多人的生计,如果润鑫集团倒了,你们知道光是整个静淮市就会有多少人失业吗?”
“顺便多说一句,你们肯定更不知道我们集团一年为静淮市奉献多少税收。”他这话说的不甚明显,但是其中的暗示,只要不傻应该都能听得明白。
贺姝听完了这番话,忽而扬起一抹笑,淡淡的开了口:“那这位先生,您知道我们警方要为谁负责吗?从数量上来说,怕是比你们多得多了。我觉得双方的友好合作要比一味的威胁好的多,你觉得呢?”
“谢谢贵酒店的配合。”
言罢,她利落转身走到了车边。几秒种后,伴随着引擎的轰鸣声,警车一道闪电似的从酒店大门前呼啸着开走了,尾气喷了站在那里的男秘书一脸。
曾永嘉顺着后视镜看到站在原地穿着西装的那个身影,不由得啧了一声:“你说说这人在他们眼里怎么就分出高低贵贱了,一条人命还抵不上他们公司的一场公关重要?”说实话他干警察这么多年了,如此直接的感受到瞧不起这个情绪还是头一遭,以前甭管接触的人是什么身份,那面对警察还都是比较有分寸的。
别说,还这种感觉挺新鲜。
二人返回市局之后,先是把相关dna证物送去了技术大队,然后便准备着手对带回来的人员名单等进行调查。
常斌在电脑里翻了翻那有着密密麻麻人员信息的表格,觉得脑子都在抽疼:“这里面保守估计也有几百人,加上酒店的几百名员工,咱们现在可是被领导拿着鞭子在屁股后面赶,时间紧迫啊……”
“因为稍早些的时候,咱们并没有摸清死者的身份,所以只能用一些笨方法去找线索。现在只等丁棋那边确定死者是不是王仕明,如果是的话,那么咱们接下来就可以多项工作同时进行了。”贺姝解释道,然后指了指电脑屏幕:“现在嘛,我觉得入住人员名单可以先放放,主要集中查酒店的员工。”
常斌应了。
几个小时之后,贺姝手机震了震,她划开屏幕一看是一条消息,和旁人交代一声之后,便急哄哄的出了办公室直奔这技术大队实验室去了。
待到她一只脚刚刚迈进实验室的大门的时候,丁棋就拿着一张报告以一个十分夸张的姿态迎了上来:“哦,我亲爱的贺队,您的大驾光临使得我这简陋的实验室,蓬荜生辉。”
贺姝眼角肌肉抽了抽,这实验室还真是简陋,耳边想着的滴滴滴的机器声,哪个不是几十万乃至于上百万的身家?她越过男人看向其背后不远处的另一名同事,对方翻了个白眼,伸出手在脑袋旁边比划了两下:“加班加到精神失常。”
eon!!!”丁棋对于同事的这个评价略显不满:“我这叫运用戏剧化的方式合理减压,您瞅瞅那从酒店带回来的几大箱的待检证物,您再看看采集回来的指纹和鞋印,我现在还能意识清醒的和你说话,足以说明我相当的坚强了。”
“给你,这是死者的dna和你带回来的牙刷和电动剃须刀上的dna比对结果,证实三个样本同属于一个人。”丁棋将报告单递给她之后,转过身往回走,嘴上却没停:“为了保险起见,我还调取了王仕明本人的医疗记录,他一年前的确右侧眉骨受过伤,郑坚看过他的医疗记录之后也确定了,他和死者眉骨处的伤痕一致,你们的受害者找到了。”
“谢了。”贺姝一边看着报告一边说道。
“您请自便吧,我现在又要投入到这些指纹和鞋印等现场痕迹的怀抱中去了。”丁棋把眼睛贴在了显微镜上,头也不抬的挥手。
贺姝没有即刻就走,而是看了他几眼,随后认真的给了对方一个建议:“其实不必这么拼的,技术大队这么多人才,你应该多多休息才是。”
丁棋笑出了声,抬起头来看向她:“哦嚯,这句话我原封不动的送回给你,自己就是一拼命三娘还好意思说我。”其实他们的确大可不必如此拼,但是只要身处在这个岗位,就会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职责,争分夺秒已经成为了浸入骨子里的习惯,想改都改不掉。
心虚的揉了揉鼻间,贺姝拿着报告讪讪的回到了专案大队办公室,召集了所有队员进行下一步的工作方向商议,最终大家一致同意,既然已经确定了死者就是王仕明,那么搞清楚他在死亡前的行踪轨迹是目前最重要的。
所以接下来的工作主要是两个方向,一是通过男人死亡之前那几个约好一起出海的朋友了解一下情况,二是从酒店那些和死者经常接触的高层员工身上对其日常工作和生活进行更深层次的挖掘。
当天下午,曾永嘉和谢子豪便出发前往了润鑫酒店,而贺姝与常斌则是开着车穿过市中心,一路往着南边的海岸线驶去。
最终,车子停在了一处海滩边,这里沙子细软,海水清澈,最主要的是人少。因为这处并不对外开放,属于私有海滩。
他们下了车往入口方向走,常斌看着面前的海上运动俱乐部的牌子,慢吞吞的开了口:“酒店那边,你让曾永嘉和谢子豪他们两个人去,能行吗?”按照曾永嘉那货回来唾沫星子横飞的叙述,润鑫集团的高层可不像什么好人呐,他有些担忧这两个人的性格,别到那和人家再起了什么冲突。
他此时此刻的表情就像一个为自家野孩子操心的老父亲。
“放心吧常哥,我没让你带着老谢去就是因为曾永嘉已经对那里的情况比较熟悉了,该怎么应对他自己心里有数。而且真正润鑫集团的高层也没有那么闲,他们俩这回去只是给酒店的一些员工做笔录,询问一下死者生前的情况,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贺姝出言安慰。
说话间,二人从正门进到了这个俱乐部当中,一进去就是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音乐,前台后面坐着一个年轻的女人,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头发是很艳丽的橘黄色,上半身穿着的是紧身细带的小背心。
女人看到他们走近,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才打了招呼:“您好,二位想玩什么?”
常斌亮出了执法证:“静淮市公安局的,卓然在吗?”
对方好像没有多惊讶,对于他们的身份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只是淡定的往后面的海滩指了指,然后便坐了回去,顺手调高了音乐的音量。
两个人穿过墙上挂满了冲浪板和其余海上运动用品的室内,走到了沙滩上,前面传来阵阵惊呼声,正有三艘快艇在蔚蓝的海面上快速行驶着,划出一道有一道的白色浪花,而在那快艇的上方,飘着巨大的滑翔伞,惊呼声正是那滑翔伞下方的玩家发出来的。
此时正有一个男人叉着腰站在临近海边的位置仰着头,海水没过小腿的位置,他有着一身小麦色的肌肤,显得健康而又矫健。
贺姝和常斌两个人往前走了几步,站定。男人似乎有所察觉,回头狐疑的看了他们一眼,待到看清常斌手中的执法证之后,脸上表情骤变,十分不耐的摊了摊手,转过身往他们这边走过来。
“警察?我靠,认真的?是王仕明让你们来找我的?”男人显得有些无语。
闻言,贺姝眯了眯眼。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玉儿、清之桐、宓妃妃儿、暗色、兔兔勉的心肝宝贝的地雷
谢谢宝宝们的营养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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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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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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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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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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