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梁逸松单方面挨揍。
晚上池颜送水果进书房的时候,整个书房静悄悄的。
梁砚成坐在宽大的黄花梨木桌后,双腿交叠姿态随意。男人修长的指节拂过镜框,单手摘下丢在桌面上。
他压下眼尾,下垂的视线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锋利。
梁逸松乖乖坐在对面,服服帖帖地埋头抄书。
池颜走近才看到,小朋友一笔一划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我不能给妹妹盖章,因为妹妹是女孩子,我是男孩子。我还没长大,这是不对的。爸爸说就算长大了,也得经过女孩子同意才能盖章。我错了,以后一定好好改正。
小朋友词汇量有限,很多不会写的字边上都有另一道遒劲笔记。
梁逸松先学会了写,才组织好语言逐字成句。
原来父子局总是那么安静的原因并不是大小两座冰山隔空对峙。
池颜用银叉戳了块哈密瓜递到梁砚成面前,小声问:“要抄多久啊?”
“抄到记在心里。”
和自己老婆说话,他的声音会低几个度,努力营造温柔假象。
他的气息撩过耳根,池颜耸肩抵了下,不太自在:“小森林明天要上学的,早点抄完能早点睡觉。”
梁砚成不动声色看了她一眼,低声:“好。”
对面抄书的小朋友看似全神贯注,自从妈妈进来以后,精神分了一半出去听妈妈说话。
这会儿听到爸爸说了声好,以为自己得到解放,高兴地抬起下巴:“爸爸我可以睡觉了吗?”
“不行。”
男人毫无人情味地拒绝:“继续抄。”
“……噢。”
小森林很委屈,但不敢说。明明刚才你都答应妈妈了!
他眨巴着眼睛瞄向果盘:“妈妈,我渴了。”
“那吃一块——”
池颜才刚开口,就被身侧男人打断后话:“梁逸松。”
被妈妈叫全名不可怕,被爸爸一叫灵魂出窍。ωωω.χΙυΜЬ.Cǒm
小森林鲤鱼打挺坐直:“妈妈,我不渴!我不吃!”
这是梁逸松小朋友童年时期最惨的事,不记得最后抄了多少遍。
那天晚上的水果闻起来可真甜,可是一口没敢吃。
那天晚上的月真圆,清辉洒在书桌一角,他抄着抄着眼皮直打架。最后字都飞到了天上,身子一歪睡了过去。
梦中他好像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朦朦胧胧间,看到爸爸抱着他回了卧室,给他掖了被子,还吻了吻他的额头。
小朋友砸吧着小嘴很满意,还好自己没有失宠。
***
梁砚成回房的时候,池颜条件反射看了一眼床头电子钟。
显示时间21:03。
刚结婚那段时间,九点前回房这个举动仿佛成了某种讯号。以至于她到现在发现他没去书房很早就回来,也会心下一凛。
她定了定心神,明知故问:“睡了?”
“睡下了。”
他单手扯开领带,又解了第一颗衬衣扣:“我用浴室了?”
“嗯嗯,你用啊。”
池颜盘腿坐在衣帽间的首饰台边,挑了副珍珠耳环在耳边比了比。
趁他还没进去,问:“这副好看吗?”
是副黑珍珠耳环,灯光下泛着绿莹莹的幽光。很衬肤色,也很压得住气场。
梁砚成点了下头:“好看。”
“那我明天开股东会就戴这副。”
池颜嘴角荡开笑意,“我们今年又有新股东技术入股了。现在青年才俊可真多,一个个还不到三十就那么厉害。人家第一次来参加股东会,我得留个完美印象。”
“又是研发部的?”男人不动声色问道。
“不止啊,销售也进来一个。”
易俊做过资料统计。
池颜凭记忆就能复述出内容:“本地人,a大本硕博连读,进公司就拿了连续两年销售冠军。说他不带人脉资源我是不信的。不过这两年凭本事开拓了很多新资源。人还长得挺帅的。不过我没见过真人,明天开会就见到了。”
模样周正,嘴皮子利索。
梁砚成皱了下眉:“还是不戴好看。”
“为了激励新股东,开完大会我要平易近人地拉他们开个小会,内容就是——”
池颜说了一半突然打住:“啊?你说什么?不戴好看???”
“嗯。”他严肃认真地评价到:“你素颜最美。”
有点点小开心是怎么回事。
池颜拖长尾音半真半假地问他:“老公,有没有人说过你眼光真的好好哦——”
他点头:“有。”
还真有人说过?池颜表示不信:“谁说的呀?”
“我太太。”他顿了一下,“就在刚才。”
池颜小脑筋一转,忽然就顺着话茬接了下去:“那你太太有没有说过别的呀?”
“……”
梁砚成不明白这又是哪出,领带在指尖绕了一圈没说话。
她的气息越靠越近,带着暗夜里的一抹紫罗兰幽香。
是最近换了沐浴乳么?
直到手背微微发痒,他垂眸,才发现离得太近了,她的发丝轻柔抚过指尖。
“你太太有没有说过,你身材很好的……”
池颜的手指搭在他领口,指尖慢慢下移的同时说着胡话:“肌肉线条特别性感,从这里……到这里,每一块都硬的不可思议。”
她指尖明明是凉的,破开衬衣衣襟往下滑的时候分明像是带着一簇火苗。
所到之处仿佛野火燎原。
最终堪堪停在腹部,要下不下打住。
说是肌肉,他却从最后那句故意咬着的“硬的不可思议”中听出了更多其他含义。如同隔靴搔痒,有些期待,但更多的是隐忍后的难耐。
他抓住那双作乱的手,使了些力道压在腹上。声音低哑:“重新说一遍。”
池颜露出坏笑:“那你还要听哪一句呀。”
“什么?”
“你太太可不止说了刚才那些呢。”
她玩心大起,软了骨头靠在男人胸口:“她还说啊——”
这次比刚才声音更小,几乎用气音在他耳边撩拨了短短一句。
感受到他突然僵硬的身躯,池颜得逞地退开一些,换了称呼挑逗他:“梁先生,你太太说的是不是真的啊……不如……”
后半句是真的难以启齿。
池颜本想到此结束,却看到他眼底暗藏的碎光和野性。
撩拨木头最有成就感的就是亲眼看他脱去清冷外表,只对着自己炽热难耐。
她动了下手指,刮过小-腹往下滑了些:“不如……让我给您检查一下。”
梁砚成死死咬着后牙,一边猜测她从哪儿学的这些新花样,一边深受其害却控制不住快意。
生完小森林后,她对自己格外苛刻。
小朋友九点要入睡,她自己十点前也必须敷完面膜闭眼躺下,对美容觉执着得要命。
有时候他回来晚了,稍微碰一下。她都不怎么情愿地推拒,“梁砚成,你好烦啊,我要睡觉了。”
他从来不是强人所难的人,于是逐渐趋于正轨的夜间生活又变得稀疏起来。
现如今,他垂下眼,眸色深沉一片。
这可是她自己招惹的。
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哑得不像话。
啪嗒——
指节剥开皮带扣,他靠在首饰桌边微微后仰:“检查吧。”
***
“由于海城科技园区得到两年内出口免税的优惠,从下季度起我认为我们公司可以扩大外销。当然基于我司目前销售模式稳定,可以适当放宽现款现结要求。达到预付比例后,跟海外客户按季度结款更省时省力。”
“现在海外市场总体萎靡,我不觉得能放宽要求。风险太高。”
“我们不能浪费海城的政策,这是拓宽海外市场的大好时机。但现款现结确实对很多分销商来说限制得太死。池总您说呢?”
“是,还是听池总的。池总您觉得呢?”
季度股东会上,两位老股东关于海外市场问题两边争执不休。
最后把决策抛到了首位。
池颜原本是计划好完美出席的,只是今早起来确实高估了自己的精力,坐在会议室里显得精神不济。
易俊从旁轻声提醒两回,她才缓过神,表情里像挂着不满。
“前几天我就看过你们的分销方案了,是觉得自己方案做的很漂亮?还要拿到股东会上来吵?”
她给易俊递了个眼神。
易俊从旁抽出一沓文件,以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之前派人去参加的海外展会大家没有进一步关注?这、这、这,还有这份都是章总挑好的经销商备选。尽调后我们已经得出结论,希望大家下次做方案前能更多关注公司实时动态。”
从销售部出来的老股东被当场打脸,气氛不算融洽。
这时股东会外-围传来一道声音:“池总,我这里还有一份针对各经销商分别做的销售方案。您有时间可以看看,如果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我立马改。”
是销售部那位今年新加入股东会的小股东。
池颜抬眼望过去,想起昨晚上和梁砚成开的玩笑,说他人帅又有才。
当面这么一看,确实不赖。西装革履玉树临风的。
只是有点太急着出头了,敢在股东会上当面不给老人台阶下。
池颜朝易俊微微颔首,他接到任务立马把文件捧了过来。
粗略翻了翻,是有几分才华。能针对不同的分销和转销商设计合理方案。
她阖上文件:“会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她的意思是要与对方好好细化一下方案细节,也是借此机会提点下对方,并不是尽力在老板面前展现才华就会得到重用。
太想出头未必是好事。
会后池颜刚前脚迈进办公室,就听到一声奶声奶气地叫唤:“妈妈!”
偌大的主沙发上,小森林看到她回来立马从故事书里抬起头,兴奋地叫了一声。
落地窗边,男人颀长的身影被日光圈出一片阴影。
他手里一只瓷白咖啡杯,慢条斯理抿了一口:“开完会了?”
“啊,对的。”
池颜没听说他要来,懵了片刻:“你怎么带小森林过来了?”
“今天公司事少。”他答得找不到反驳的点。
梁逸松还在一旁添油加醋:“爸爸今天来接我放学啦!爸爸全世界最好!我们幼儿园的小朋友都说,森林宝宝的爸爸很帅哦。”
他说完放低声音小声加了一句:“要是爸爸不让我抄书就更帅惹。”
一家三口甜蜜现场,跟在池颜身后的小股东略感尴尬。
他往后退了一步:“池总,要不我晚点再来找你。”
池颜还没开口,就见落地窗边的男人走过来在身侧站定,低声问:“还要忙?”
她顿了顿,解释:“也不算很忙。这位是销售部的,我叫过来讨论下分销方案。”
“哦,分销。”
梁砚成眸光闪了下:“不介意我旁听吧?”
“不介意啊,正好有几点我可以请教请教你。”
池颜说完探身出去叫易俊再送两杯咖啡进来。
她离开这一小段时间,梁砚成放下白瓷杯,转向另一侧语气平淡说了句:“不打扰你和我太太聊公事吧?”
“不、不打扰。”
小股东闭了闭眼,暗自绝望:我这是哪儿惹了梁氏小砚总啊。,,网址m..net,...: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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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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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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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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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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