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佩起得很早,她悄悄掀开头顶的窗帘向外看去,天已经亮了但因为有雾霾显得灰蒙蒙的,眼前的窗玻璃因为整个夏天的风吹雨打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雨渍。
今天她要去商店买一个礼物,是给林宏铭的。这是她几天前就开始筹划的事情,因为明天就要离开这里去C市的小学报到了,她想买件礼物送给林宏铭作为纪念。C市离这里很远,不知道自己再回来会是什么时候。wWW.ΧìǔΜЬ.CǒΜ
因为不知选什么礼物,她还征求了茶楼里几个姑娘的意见。大家误会她有了男朋友于是纷纷支招,有说送皮带的,送手表的,送衣服的,还有说送钱夹的暗示他多多攒钱备足彩礼好尽快娶你。不论子佩怎么解释说只是一个异性朋友并不是男朋友,可女孩子们谈论起婚嫁的话题永远是不眠不休兴趣盎然,早已先入为主地断定子佩要送的一定是定情信物。
无奈她打电话向柳思煦咨询。振铃响了半天那边终于接听了,一听子佩问这么小儿科的事情,柳思煦还没开口就一阵讥笑:你书念多了还是念傻了,这么简单的事情还大伤脑筋?子佩连忙解释说就是怕林大哥误会才不知道选什么合适。
“那就选一个不要太贵重还有纪念意义的东西,记住千万不要破费重金。俗话说君子之交淡如水,礼轻情意重嘛!”电话里柳思煦大声叮嘱子佩。
“那......具体买什么呢?不如你直接告诉我。”子佩困惑地问。
“哎,你这个小妮子可真愁人,为师都给你指明大方向了,下一步你该自己动动脑筋了。好了好了不说了,我的天敌已经睡醒了。”电话里传出孩子的啼哭声。
叶子佩无奈地挂断电话,望着对面的白墙发呆。
不喜欢逛街的叶子佩游荡了一上午也没有物色到合适的礼物,临近中午的时候街角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店吸引了她的目光。低矮的门斗上横悬着一个巨大的木质牌匾,黑红底色烫着‘檀木饰品屋'五个金字,在门框上还挂了两枚精巧玲珑的小葫芦,偶尔会随风抖动一下。
叶子佩被古朴的小屋吸引了,她快速穿过马路径直走过去。刚刚跨进门槛就被从小屋屋顶垂掉下来的密密麻麻的小物件晃得眼花缭乱,正在惊诧中头顶传来一串清脆的叮当声。子佩仰头一看原来是一只做工精巧的蝴蝶状风铃,煞是喜人,子佩连忙伸手捧住风铃下面的铁环不让它再叮当作响。
“本店物件都是檀木做的,小姐随便选。”
一个男声从角落传来,子佩寻声望去一张厚重的桌子后面坐着一个年轻男子,脖子上挂着藏蓝色大褂,袖子高高卷起露出健壮的小臂,左手握斧右手持刀,头发比一般的男子长了许多在脑后结了一个漂亮的发髻。
虽然屋内的视线不佳可叶子佩还是清楚地看到了年轻男子嘴唇上一层黑黢黢的胡茬。此刻他侧扬起棱角分明的脸不错眼神盯着子佩看。
“这些都是你做的吗?”第一次被陌生男人如此近距离目不转睛地盯看,子佩有些不好意思。
“噢,对!”男子的眼睛仍然没有离开子佩的脸。
“太漂亮了,你的手可真巧。”为了避免尴尬子佩一面口中赞叹一面故作轻松地转过身向另一侧的角落移动。不知为什么她感觉自己的后背很热,似乎男子的一双眼睛一直跟着她的背影游走。子佩有些害怕她想起了网络上描述的变态杀手,尤其在这个被许多挂件遮挡了光线而显得有些幽暗的房间就更增加了恐怖感,子佩不由得毛骨悚然一阵阵的惶恐不安。
子佩疾步向门口走去,因为那里的光线最亮也感觉最安全,她要赶快立刻马上离开这里。
“我认识你!”身后突然传来男子平静的一句。
“认识我?可是我没有一点儿印象。”子佩很惊讶停住了即将跨出大门的脚步。“我在我们学校见过你,而且不止一次。”
男子笃定的目光让子佩惴惴不安,又有些莫名其妙的好奇与疑惑。可是男子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叶子佩瞬间沦陷了。
“我是美院的学生,去年毕业的。宋学长......他可好?”
“子昂......他......”毫无准备地提到了子昂的话题,心酸悲戚瞬间从子佩心底涌起直抵咽喉让她无法再说出一个字。不敢想,不敢念,不敢回忆,不敢触碰的心之殇豁然如涛涛江水翻卷而来,涤荡着子佩刻意沉寂了许久的内心世界。
男子并没有发现子佩的情绪变化,嘴角微翘着沉浸在象牙塔里的美好回忆:“想当年你们俩的恋爱让我们这些单身狗们着实像患上了狂犬病一样狂躁呢。”男子两眼发光开心地聊着过去,“你知道的我们美院的校园不像你们学校那么大,所以好像总能看到你们如影相随。想当年你俩在美院可是一对让人艳羡的高光人物,天造地设郎才女貌。我就想知道你们狂撒狗粮时有没有在意窗户后面吐血的我们,有没有想到要收敛一下你们眼界之外皆空气的高糖对视?还有......”
“别说了,都结束了!”子佩没有回头轻声说,她不想让男子看到她的眼泪。
“哦?”男子迟疑地望着子佩的背影,看她背后垂坠的长发在阳光的照耀下像锦缎一样光滑柔软,也看到了子佩因抽泣而微微抖动的肩膀。
“对,分手了。我们没有躲过毕业就分手的魔咒。别问为什么,就这么简单。再见!”子佩匆匆地回答,她想尽快离开这里。
“等等,选几个小物件吧,算我送你的。在这里遇见你也是缘分,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跟你说上话。”
男子谦卑的话触动了子佩的内心,她擦干眼泪缓缓转过身退回到小屋。
“你叫什么名字?”子佩问。
“不必知道,有些人注定一生只能见一面,今天足矣。”他笑着耸耸肩,然后抬手从头顶摘下一对儿檀木做的钥匙挂件递给了子佩。
一个是只小葫芦光可鉴人,大肚上镌刻着平安两字,棕色的栓绳上还坠着两枚彩珠。
另一个是只心型的小牌牌,上面刻着一个静字,棕色的栓绳上同样坠着两枚彩珠。
子佩看着手心里的物件爱不释手,执意要付钱。可男子坚持不收。最后子佩争执不下说心型的小牌牌自己收下,小葫芦一定要付钱,因为那是送人的礼物。
走出小屋时已是下午了,初秋的阳光照在身上让人感觉一阵阵的慵懒。子佩取出
心型的小牌牌冲着阳光高举过头。秋高气爽,湛蓝的天空上没有一丝白云。子佩想起刚才男子说的话:心是一念之间的载体,凡事心静如水,一念起,即万水千山;一念灭,则沧海桑田。
子佩把手轻轻放在胸前,咚咚咚,像他的脚步声。
子佩不由得仰天长叹,我的心为什么始终静不下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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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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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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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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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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