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帝尚未婚配,后宫里的主子除了两位太后,便只有几位先帝留下来的太妃太嫔,这些人大都深居简出,不甚关注朝华节,偶尔提起,也不过与身边人谈笑几句。宫女们亦大多低调收敛,尽管也有几个跃跃欲试,意欲攀龙,可有望月姑姑之鉴在前,到底不敢妄为。
今日休沐,朝中无会,前朝后宫都清冷得很,年轻的帝皇却一如既往,卯时即起,用过早膳后便坐于御书房,仔细翻阅昨日新呈上来的奏折,过得还不如平头百姓宽松。
宫濯今日的心情还不错,江南水灾一事在多番运作下总算有了起色,洪水渐退,灾民亦暂且得到安置,就连失踪的灾银也已经有了眉目,只待收集完证据,将那几个贪官污吏一网打尽。
“陛下,晨曦郡主着人送来了一株牡丹。”卫离噙着笑上前通报,得到首肯后一招手,便有两位小监扛着一株牡丹走进来。琇書網
宫濯搁下手中的奏折,绕着牡丹踱了两圈:“玉楼春,白雪塔?不似那丫头的作风。她人呢?”
卫离即道:“回陛下,郡主留言请陛下午时到朱雀街望月楼一聚。”
宫濯脚步一转,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地回到御案前,继续批阅先前的奏折。卫离不知如何处理那株牡丹,只得将它挪到一旁,静候着,心里却暗觉稀奇:难得那位相邀,主子竟也无动于衷?
时间点滴而去,御书房中安静无比,只余几道呼吸声与翻动奏折的声音,直到一个时辰过后,厚厚的一叠奏折所余无几,宫濯才站了起来:“卫离,替朕取一套新做的便服来,朕要出宫。”
卫离一愣,随即回过神来,连连应是。他偷偷瞧了一眼宫濯的神色,果然见其眉眼间渗透着喜悦,不禁得意。果然不出他卫总管所料,就知道咱陛下忍不了多久!
“陛下,就那套精白的常服如何?正好与这白雪塔相称。”
宫濯瞥了一眼静置一旁的牡丹,微微颔首。
他今日的心情确实不错,眉梢眼角亦翘起了几分,尽管不甚明显。退却着惯的玄衣,换一袭精白常服,这叫他减了几分肃气,又添了些许温和,青丝垂坠,白衣如玉,翩翩然若谪仙落凡尘,看似儒雅温润,却高冷不可攀亵。
“牡丹寄情,哪怕只是一场恶作剧,却也叫朕满心欢喜。好一个宋清娴!”他踱至牡丹前轻声道,语气间夹着些许无奈,又甘之如饴。
……
朱雀街今日依旧繁华热闹,收了花市,又换了别的市集,沿街小摊无数,有的卖吃食,有的卖小玩意儿,各式各样,琳琅满目,难得休沐,出来闲逛的人自然更多,街上人来人往,酒楼茶肆亦客满为患。
宫濯今日出来并未做伪装,身边明面上也只带了一个卫离,因久居宫中,大多人不识得他,偶尔有识得的也不不敢张扬,一身精白长衫的他在人群中恍若天人,尽管今日在街上来往的不乏容貌英俊的男子,却无人能夺去他的光彩,不少人都在猜测,他究竟是京中哪户勋贵人家的少爷。
“公子,我家姑娘正在天字一号雅厢等候。”
一踏入望月楼,便有一名侍女上前迎接,宫濯认得她,正是宋清娴身边的丫鬟桂圆。
原来是佳人有约,这般清贵的公子果然已经有主了。同在望月楼的其他未婚女子纷纷惋惜,眼巴巴地看着他在侍女的指引下步入二楼的一间雅厢,厢门在他身后关闭,再也看不见其中动静。
桂圆却退了出来,绕到了隔壁天字二号雅厢:“姑娘,陛下进去了。”
正趴在墙壁上偷听隔壁动静的宋清娴挥了挥手,示意她安静,奈何雅厢的隔音做得不错,即便此间静得落针有声,也听不到隔壁的声响。她失望地调转了身体,趴回到桌子上。
桌面上放着最后一株被她精心“包装”过的葱兰,她拨弄这葱兰青翠的叶子,轻叹道:“小葱兰呀,阿肃得了高贵优雅的白牡丹,怕是不需要你咯。”
尽管今日之事是她一手促成,但她此时的心情还是有些微妙。替人送牡丹,又以自己的名义将宫濯引出宫来与那人见面,这本不在她的计划之内。
今日清晨,大约是心情好的缘故,宋清娴起得特别早,早膳刚用完,她便兴致勃勃地将两株葱兰交到身边的丫鬟手里,着她们给宋清昱与祁王送去,而自己则捧起余下的那株葱兰贼兮兮地笑着准备出门,不料方走到宋府门口就叫人拦住了。
来人是多日不见的顾卿心,一见宋清娴便迎了上来,神态中夹着些许不安与期待,听门房言,她已在门外徘徊了许久。来者是客,不得已之下,宋清娴只得将她邀回了自己的院子。
顾卿心似有难言之隐,进屋后也不坐,面露迟疑,几番欲言又止。
宋清娴疑心她遇上了什么难事,又难以启齿,便让屋里的丫头都退了出去,孰知待屋中只余她们二人,顾卿心竟忽地一咬牙跪了下来,说了一段叫人震惊不已的话。
“娴妹妹,此事原不该劳烦妹妹,但……思虑再三,仿佛也只有妹妹能助我。娴妹妹,我心悦陛下多年,却始终不得偿愿,如今年岁渐长,唯恐留下终身遗憾,因而……烦请你助我与陛下一见。”
宋清娴记得自己当时便瞪大了双眼。万没想到,顾卿心的心上人竟然就是宫濯!原本她已放弃了将顾卿心与她家阿肃配作一对,不想这会儿又峰回路转。
帮臣女私会帝君,此事本不妥当,然思及宫濯的终身大事,宋清娴便犹豫了,想着与其花费各种心思猜测打探他的想法,不如就叫他们见一面。于是一番思索商讨后,她还是应下了顾卿心的要求。
“唉,不知隔壁是什么情况,阿肃会不会喜欢心姐姐这般的女子。这般临时起意瞒着将他约出来,也不知他会不会生气。”
宋清娴趴在桌子上,一边回想着今晨的情形,一边惦念着隔壁的进展,心里乱成一团麻。
天字一号雅厢,气氛却凝重得很。
宫濯步入雅厢时,并没有看到人,只看到屏风后有一道窈窕的身影,影影绰绰。他不做声,只等着她下一步的举动。
“陛下。”
屏风后传出一道婉转轻柔的声音,不是他所熟知的那道。
却见那道身影缓缓地转了出来,莲步轻移,在他五尺外站定,施然行礼。
“小女子顾卿心,见过陛下。”
她略低着头,螓首蛾眉,面上妆容精致,发间金钗璀璨,外衬一袭缃色华衣,端的是雍容华贵,仪态万方,正如那姚黄绽放,美不胜收,道一句国色天香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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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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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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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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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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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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