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钢刀斩落,榻卧之人忽地转了身,身子一拧,已横卧在榻上,双足弹起,左右一分,左脚倏然踢向挥刀人的手腕子,右脚逐一扫向其余三人左腰大穴,火候,尺寸拿捏的恰到好处,只听连番闷哼,榻前所立四人纷纷倒地。
林玥怡从榻上翻身坐起,龙吟风与何柔也从床榻两侧闪身出来。何柔拍手赞道:“姑儿这一手打穴的功夫当真是俊”。
林玥怡咬着嘴唇笑了笑,不知该如何接何柔的话。龙吟风对林玥怡这手功夫也大为惊叹,心下又是羡慕又是黯然,但此念只在脑中一闪,随即审度着形势,催促道:“快把他们绑了”。
龙吟风开柜门搀出妇人,问道:“阿姑,这是些什么人,手黑的很”。老妇微微一笑,叹道:“他们几个,老早儿以前都是侍奉我的奴才”。何柔却有些不信——你都瞎了,怎么能知道的如此清楚。
想着,又听那老妇接着说道:“我说的对不对,待春儿,喜子,翠萍,淑芬”。四人已慌了神儿,不住恳求:“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妇人不住摇头叹息:“我已不是什么娘娘了,苟活着,断不了你们生死,”。待春儿叩头如捣蒜:“娘娘,我们也是身不由己,宸妃她...”。
老妇打断待春儿的话,道:“待春儿,你也不必解释,我知尔等的难处”。四人闻言又连番叩头道:“谢娘娘恩典,谢娘娘恩典”。
妇人神色哀伤,声音也有些颤抖:“放他们走吧......”。林玥怡看了看龙吟风、何柔,见二人只是迟疑,并不说话,半晌才试探着问道:“要不放他们去吧”。
龙吟风略一沉思,“嗯”了一声,便给四人松了绑。何柔恶狠狠地凝视着四人,威胁道:“走也走得,只需记得谁要是敢多说一个字,小心你们的脑袋,这便是临别叮咛”。
那叫翠萍的宫女拭泪哽道:“我打小儿就跟了主子,主子待我不薄,今日不得已做了对不起主子的事,翠萍无颜苟且,先去了”。见她突然一仰脸,早将事先备好的一瓶鹤顶红灌入腹中,身子一歪,头触在地上,已不治了。
淑芬和喜子惊得幽幽放声,二人目光一碰,突然变得异常镇静,纳头对贤妃深深三拜,龙吟风只道二人告饶,却不防二人各由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一仰而尽,“扑通”翻倒在地一动也不动,眼见已是死了。
这一切只在石火之间,待春儿张大嘴巴看着,突然回过神来。喉咙里挤出一阵闷哑的嘶声,疯魔了似的跪爬到三人切近又摇又晃。贤妃脸色变得异常苍白,颓然坐在榻上:“你们这又何苦,这又何苦”。
待春儿啜泣着,呆呆地望着贤妃:“娘娘,小春子走了”。何柔只道待春儿也要自寻短见,正待上前阻拦,却见待春儿一骨碌身从地上爬了起来,转身向门口便去,正难解其意,忽见龙吟风从地上捡起钢刀,追到待春儿身后,手起刀落一刀将待春儿搠翻,但他用力过猛,一口黑血又吐了出来,身子仿佛被雷电击了一般,几乎瘫倒下去。
何柔与林玥怡惊恐地睁大了眼,见他如此行凶作恶,都翁动着嘴唇,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又见龙吟风身子一晃,紧张地对视一眼,疾奔至近前。龙吟风打量二人的神色,知是生了误会,倒着气道:“休怪我手辣”,说着便冲待春儿的尸体怒了努嘴。
二人一看,这才暗暗心惊,那待春儿手握一只小弩,一排弩箭已上了弦,若龙吟风动作慢得丝毫,哪还有几人的命在。
龙吟风如风箱一般喘着粗气,嘴唇上挑,得意地笑笑:“我这对眸子最是刻薄,丝毫揉不得沙子”,说着已由二人搀定返身榻前,围着妇人坐了。
正待出言询问,却见妇人右手掐指道:“你三人中若不是有人不是中了剧毒,便是有人先天残疾。若是中毒,且去东墙根儿,有盆儿金水儿你洗洗就好了;若是残疾,西墙根儿有盆儿银水儿,你洗洗也自然无碍”。
三人的心同时一动——到此前后不到一个时辰,更未提及中毒之事,何以这妇人料的如此精准,这也太神了!贤妃一笑:“你们救我性命,我岂能以怨报德,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俩女娃儿拿不定主意,用询问的眼神盯视着龙吟风。龙吟风啐着口中的血沫子,道了声谢,径往向东墙而去,果然在东墙根儿的纱帐之后寻得一古色铜盆儿,说是铜盆儿却比碗大不许多,盆上罩一块秀凤红布,将红布取下,见盆中盛有金色液体,如旋风般打着转。
龙吟风提鼻子闻了闻,却没什么味道,略一迟疑,便将手伸向铜盆儿。
那金水似有巨大吸力,掌心刚然触及,手已被吸至盆地,直没手腕,虽有抽回之念,却哪里还挣脱地出来。龙吟风有些慌乱,但又不好意思开口求援,只是瞠目看着。
盆中的金水越转越快,似煮沸了一般,金色水泡接连涌起,却无灼烫之感,反有丝丝的凉意穿过伤口游走手臂,行至心窝,继而流遍周身,盏茶过后,忽觉周身灼热,犹处老君丹炉,阵阵白气自天庭徐徐溢出,四体汗如雨下,衣襟已如水涝的一般。
林玥怡与何柔早惊得呆了,目不转睛地看着,询问缘由,那妇人却含笑不语,两人按捺不住,举足欲往东墙而去,却被听老妇道:“这恐怕不成,我心里雪亮,决不碍事的”。
两人狐疑地止了步,贤妃微微一笑,似是自言自语道:“事不关心,关心则乱!且收心看着”,二人闻言皆是一羞,却无言以对,只得远远的看着。
金水越来越少,已见了底,龙吟风正自出惊,又见金水竟从伤口迅速泄出,却变了颜色,金中透黑,黑中透红,身子也渐渐转凉,约莫又过了一顿饭的光景,金水装满铜盆儿,仍是如旋风般在盆中打着转,其势较之前番更烈,转速比之适才更猛,而自己却如坠冰窟,寒不可言。
少时,忽觉手臂一松,金水颜色恢复如初,龙吟风抽出手掌,冻得双手拊心,缓和良久,方哆哩哆嗦的转回榻前。
贤妃点了点头,问道:“现在觉得如何?”,龙吟风吸了吸鼻涕,哈着气儿道;“感觉还好,只是冷透了”。
贤妃笑着点手示意龙吟风坐下,伸手把住脉门,沉吟良久才道:“你的毒已解了,不出半日即可恢复如初”。龙吟风冷的直打牙:“多谢阿姑救命之恩!”。贤妃敛了笑容,严肃道:“以后不要再去招惹那些扶桑人,稍有不慎,难免伤身殒命”。
“扶桑人?”,三个娃子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怎么,你们不晓得吗?”贤妃似揶揄似疑惑地问着。
龙吟风斟酌着她话中的含义,一揖到地:“扶桑人只是听过,却没见过,还望阿姑指教”。贤妃若有所思地起身,在地下踱了两步,道:“你中的是东瀛伊贺派的残毒”。
龙吟风惊讶地看着贤妃,大气也不敢出。贤妃沉思道:“残毒毒性虽烈,却不致死,一旦毒发却必使人残废,耽搁久了纵是药王菩萨也无回天之术,你作揖谢我却也是应当的”。
龙吟风又惊又奇——深宫之中竟有此等世外高人!正想着,又听贤妃道:“你残毒虽解,可是...”。贤妃一言,龙吟风本来放下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儿:“可是什么,阿姑但说无妨”。老妇徘徊良久:“以脉相观之,少侠体内似乎有两股相克的真力,如不及早散去,恐难活命”。
龙吟风闻言脑中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却如流星一般随即远去,再没了头绪,心里一沉,脸上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何柔见龙吟风不说话,只道是他心中恐惧,赶紧问道:“阿姑,你一定有化解的办法,对不对?”。
“我未历江湖,不谙此道,难解其中精妙,故难出手”,贤妃无可奈何地一笑,“不过你们也不必为此事挂怀,以常理而言,两股真力一到常人体内,不消几日定然丧命,少侠既能活到今日,料非偶然,是福是祸亦未可知”。
贤妃这番话多少有些安慰的成分,但三人稍感安心,气氛顿时松却了些。
龙吟风干咳一声,已转了话锋:“阿姑,恕我冒昧,不知您是?”,贤妃凄凉的一笑,没说话,何柔插嘴道:“阿姑,我听刚才那些人叫您娘娘,您不会真的是......”。只听她一阵悠长的叹息:“你们几个小娃娃,说了你们也不懂”。
何柔还要刨根问底,却见林玥怡无所谓地一笑:“柔儿,阿姑既不想说,你就不要问了”。贤妃的心事在心中压抑的太久,近几年来独处此地,除了一日三餐有人伺候,却再也无机会与人交流,她何尝不想找人倾诉一番,这是女人的天性。
三人收了声,贤妃却缓缓讲述起了自己的经历。贤妃闺名若兰,二八入宫,却也当真是挨过几年清苦的日子,因生得美貌端庄,是以深的皇帝宠爱,不久册封贤妃,位列诸妃之首。琇書網
隔年,天子选美入宫,当朝重臣之女周茜幸得天恩,应召入宫,周茜姿色绝佳,更兼城府极深,亦深得宠幸,封宸妃。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深宫之内更是如此。那宸妃欲独享天子恩宠,渐与宦官曹尽忠狼狈为奸,多次献计谋害贤妃,奈何无论计策如何玲珑精妙,贤妃均幸免于难,后虽又有榻上之风,狐鼠之计,终无一得逞。籍于此情,宸妃越发寝食难安,急欲除之而后快,后曹尽忠旁敲侧击,智取不成,或力敌可得。一话点醒宸妃,遂命手下亲信月夜行刺,后放火烧宫,毁尸灭迹。
此番行径虽卑劣浅显,但却简单直接,断无不功成的道理,岂料不久刺客丧气而归,宸妃大怒,问及原委,原来刺客到达贤妃居所,点破窗棂纸细细观瞧,却见贤妃正掐指推演,忽然惊醒,吩咐侍奉小太监:“今夜有人要害我性命,你须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管保取了他性命”。
刺客竖耳倾听,奈何贤妃说及症结声音压得太低,终是听不清楚,只最后一句“管保取了他性命”听得清爽。闻言心就悬了起来,联想此前宸妃诸多奸计不成,见景生情,隐隐猜到贤妃有些过人手段。刚一迟疑,已见小太监去而复返,手捧一朱漆木盒递到贤妃手中,便退下了。
刺客好奇,不知此间有何厉害法宝,拭目观之,只见贤妃从其中取出一只拿出一只古色毛笔,一叠黄纸。执笔在木盒之中蘸了蘸,即奋笔疾书,一气书就八张黄符。左右分持四张,轻轻一摇,黄符“噗”地一声烧了起来。
就在此时,房中东南西北四方各有一道黑影儿凭空而出,贤妃将燃烧的纸符洒向半空,口中颂道:“黄符为令,阴兵听遣”。话音刚落,四名阴兵即刻规规矩矩的束手立于角落。贤妃唱道:“我今有难,地府借兵,奉寿一年,以解劫难”。
话音刚落,四阴兵齐声应道:“喏!”。贤妃气定神闲道:“四方侍卫,护我宫院,若有来犯,定斩不饶!”。四阴兵齐声应允,贤妃低喝一声:“隐!”,喝毕阴兵当即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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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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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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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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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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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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