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肘拄着床板,挣扎着支撑上半身坐起来,低头往身上一看,她昨日出门时穿的那身内监的衣袍已经被脱掉了,只剩一层轻薄的中衣在身上。她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将被子往领口拉了拉,警惕的看向四周。
房门吱扭响了一声,晏恒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米粥走了进来。清欢哇的一声尖叫,将被子直裹到领口,蹲在床角瞪着两只眼睛看向晏恒:“王爷,你,你进来怎么不敲门啊?”wWW.ΧìǔΜЬ.CǒΜ
晏恒笑意盎然的看向她,温言说:“我进你房间,还用得着敲门么?”
不对劲,哪里都不对劲。清欢牙疼的看着晏恒的一举一动,她从未在他脸上见过这样的神情。怎么形容呢?就是那种愉悦中带着几分娇羞,快意中带着几分腼腆,整个人好像在蜜罐中泡过一般,桃花的红润飞了满脸。
晏恒端着碗坐到清欢的床沿边,勺子在碗中搅了搅,舀了一勺粥轻轻吹了吹,喂到清欢嘴边柔声说:“来,张嘴。”
清欢脸上的表情渐渐从疑惑变成了惊恐。
“王爷,你没事儿吧?”
“我能有什么事儿呀?”晏恒温柔的像一池春水,笑吟吟的说:“倒是你,昨天喝了那么多酒,头疼了吧?”
清欢看着举到她嘴边的那勺粥,总觉得眼前这人是想毒死自己。她咧了咧嘴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小心翼翼的问:“王爷,您要是没事儿,这么一大早来给我送早饭是想干什么?”
晏恒宠溺的笑了,很想伸手在她的小鼻子上刮一下:“我昨晚睡在这里了呀,就告诉厨房将早膳直接送到这里来了,想着让你多睡会,就没喊你起来。我已经吃过了,这粥是专门给你温着的,你看,还烫着呢。”
“什么!”清欢瞪大了眼尖声惊叫了出来,她掀了被子跳下床,站在晏恒面前急的快哭了:“王爷,你,你怎么能睡在我房里呢?上回的事情误会已经够大了,现在我真是,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怎么能叫误会呢?”晏恒放下粥碗,站起身在她头顶揉了揉,两颊有些微红:“咱俩都已经这样了,这不是早晚的事情么。”
“咱俩哪样了?!”清欢惊惧的问道,双手挡在身前将中衣的领口又往上紧了紧。
看她这样子,晏恒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的脸渐渐黑了下来,问她:“凌清欢,昨天晚上的事,你别告诉我你一点都不记得了吧?”
“昨天晚上?昨天晚上怎么了?”清欢又急又慌,说话都带了哭腔:“王爷,你昨天晚上把我怎么了?”
“凌清欢,你真喝断片了?昨天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记事的?”
清欢头痛欲裂,她仔细的回忆了一下,说:“我就记得我喝完酒不舒服,去官驿外面溜达了一会,然后就爬上马车睡过去了。之后的事……我是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啊!”
得,昨天的劲全白费。晏恒心里的气是真不打一处来,她说了那几句醉话,自己就掏心掏肺的把一颗真心全捧了出来,结果人家一句压根不记得了事。真枉费自己的一腔深情打了水漂。
清欢觑着晏恒逐渐变得铁青的脸,战战兢兢的解释着:“王爷,我这个人酒品不太好,喝多了要是说出什么不三不四的话,你可千万别当真啊……”
晏恒冷笑一声道:“对,我是不能当真。”
“那昨天……你到底对我做什么了?”
“能对你做什么啊!”晏恒愤懑的吼道:“你自己也不看看身上的衣服变没变?还一身的酒气,熏死人了!一会赶紧把澡洗了去!”
原来是虚惊一场,清欢长舒了口气,抚着心口笑了出来:“可吓死我了。”见晏恒竟还在屋里站着,紧着将他往外推:“王爷,我求你了,你快走吧!我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你总到我的闺房来算怎么回事?”
晏恒就这样被扫地出了门,站在院子里实在忍无可忍的咆哮道:“凌清欢,你究竟有没有点良心啊!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你吐了三回,要不是我在屋外守了你一夜,你现在得是个什么惨相?我说你能不能认清自己的身份,皇上已经把你赐婚给我了,你就是我辰南王府的人,我在自己女人屋里睡觉犯王法了吗?!”说罢,他拂袖而去。
清欢被晏恒给喊愣了,摔门声在耳边还未散去,就看见钟叔和郭祝一人提了两桶还在冒热气的洗澡水出现在了院子里。她僵硬的笑了笑,生怕晏恒那通莫名其妙的话又落在他们耳朵里,故作轻松的问:“方才,你们听见王爷说什么了么?”
钟叔低下头,没敢说话。郭祝没那么多心眼,心直口快的说道:“姑娘,王爷说您是他女人。”
清欢扶额,她实在是有些欲哭无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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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几天,晏恒都对清欢爱搭不理的,大有一股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适逢皇家一年一度的松兰秋猎日益临近,晏恒筹备各项事宜忙的脚不沾地,更是没工夫跟清欢打照面。
清欢照旧给府中值夜的侍卫们准备宵夜,可这回真没人敢吃了,清欢在他们眼里已经彻底变成了主子,哪有让主子给下属准备吃食的道理。清欢自己更是郁闷,她明明什么都没做,怎么哪哪都变得不一样了呢。
晚上,清欢照例洗漱后准备休息,却听见房门被敲了三下,钟叔在门外回禀道:“姑娘,有您的信。”
“信?”清欢忙拉开门将钟叔让进来:“是虞州来的信吗?”
“唔,不是。”钟叔为难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从袖中掏出一张薄纸递给清欢:“是王爷给您的信。”
清欢脸上全是迷惑,接过信纸展开来,见那上面只写了一行字:秋猎去不去?
清欢失笑,传纸条这种事都干得出来,这人怎么这么幼稚啊?
她想了想,大笔一挥在信纸上回了一个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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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维九月,序属三秋。
清欢可太开心了。不光是因为她总算有机会能离开辰南王府那个深宅大院,更让她痛快的是,晏恒需要伴御驾没工夫管她,就将她托付给了苏浔。没了晏恒那张冷得瘆人的脸在旁边,清欢觉得连呼吸都比平常畅快了起来,看见什么都新奇。
“苏浔苏浔,你看天上飞的是什么鸟呀?”
“大雁。”
“苏浔苏浔,你看那边的房子是做什么用的?”
“庙。”
“苏浔苏浔,你看树上结的果子可以吃吗?”
一向最大大咧咧的苏浔都忍不住开始嫌弃起她来了:“我说寒哥,咱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成吗?”
御驾在翠山行宫会驻跸一晚,第二日方能到达松兰围场。长夜无聊,清欢和苏浔在屋外立了几根树杈玩起弹弓来,输了的用浆糊往脸上贴纸条。
苏浔捋了捋两侧眼角下飞扬的纸条,眯了眯眼瞄准了最远处立的那根树枝子。只听啪的一声,苏浔松开手将弹丸打了出去,那颗树枝纹丝未动,旁边的宫灯罩子上却肉眼可见的多出来一个孔洞。
“嗐!”苏浔懊恼的一跺脚:“不行不行,这回不算!”
“不带耍赖的啊!”清欢吹了吹从额头上当啷下来的纸条,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一条新抹了浆糊的纸拍在了苏浔的脑门上。
身后传来几声不怎么愉悦的咳嗽声,清欢和苏浔一齐转过身来,透过脸上纸条的缝隙,看见一身玄色蟒袍的晏恒站在他们身后,面若寒霜。
晏恒完全无视清欢,冲着苏浔训道:“你无不无聊啊?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个?”
苏浔却完全没有注意到晏恒情绪的不对劲,三两下将脸上的纸条都揭下来,朝晏恒挥挥手说:“王爷,你忙完啦?一起来玩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幼稚。”晏恒冷漠的哼了一声,极不情愿的将目光落在清欢身上:“外头有人找你。”
“找我?”清欢好奇,踮起脚往院门外看去:“谁啊?”
对上晏恒那张快拉到地上臭脸,清欢也不指望能从他嘴里套个回答出来,悻悻扯下贴了满脸的纸条,一个人朝门外走去。
有个女子的身形,披着斗篷隐在暗影里,不时向院子中探探头,却并不敢进去。
“韵姐姐?”清欢一眼就认出了她。
“清欢!”容韵一看见清欢,眼眶就红了,她紧紧握住清欢的手,眼泪开始断了线的往下落。
“韵姐姐,你哭什么呀?”清欢急的直给她抹眼泪。
“清欢,我其实早就想去找你了,可是,可是父亲把我看得太严,我出不了门……”容韵哭的抽抽咽咽,语无伦次的说:“清欢,对不起。我也没想到那天宫宴上舅舅会做那样的决定,不然我说什么都不会带你进宫的!”
看着容韵自责的模样,清欢心里也不是滋味,她掏出手帕给容韵擦干眼泪,安慰道:“没事的韵姐姐,你看我现在不也挺好的么,也没掉块肉呀!”
“你真是,在哪都能活得那么阳光。”容韵破涕为笑,多日不见她还有好多话想与清欢说,揽过清欢的手臂问:“你怎么从来都没跟我提过你认识晏恒哥哥的事?他对你还好么?”
清欢不尴不尬的咧了个笑容出来,咬牙切齿的说:“好,可真是太好了。”
可话音未落,寂静的夜空中猝然响起一声惨叫,听得人浑身冰凉。清欢一个哆嗦,手臂上的汗毛霎时都竖了起来,她脑子里冒出来头一个念头是,不会是自己说谎遭天谴了吧?
还未来得及细想,那人又凄厉的喊了一声,听起来那像是个十多岁的男孩发出的声音。
清欢和容韵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见到晏恒带着苏浔从院内奔了出来,一阵风一样向声音发出的地方跑去。清欢下意识的就拉着容韵追着他们的脚步也跑了起来,容韵附在清欢耳边小声说:“那好像,是六殿下的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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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皇子晏宁,就住在隔壁的院子里。
几人赶到时,值守在晏宁殿外的宫人已乱成了一团,看到晏恒奔进来,一年岁稍长些的宫女扑通一下跪倒晏恒脚边,急的直抹眼泪:“五殿下,六殿下他,又梦魇了!”
“快去请太医。”晏恒大步流星的往台阶上走:“我先进去看看。”
六皇子怕黑,平日就算是睡着,也一定要有灯亮着。此时殿内已是烛火高燃,有个十二三岁的男孩,鬓发散乱的抱膝缩在床上,颤抖着双肩在低声啜泣。晏恒打了个手势,示意殿内的宫人都退下,轻手轻脚的靠到晏宁床边,在离他稍远些的边缘坐下,柔声唤他道:“晏宁,跟五哥说,你哪里不舒服吗?”
六皇子听到声音,颤颤巍巍的将罩在头顶的被单掀开,露出毫无血色的脸。可当他看见晏恒时,却遽然睁大了双目,五官惊惧到近乎扭曲,凄然喊道:“别过来,你别过来!”
晏恒有些吓到了,不知道是什么给了六皇子这样大的刺激,极力想将他安抚下来:“晏宁,你看看我,我是五哥啊!五哥不会伤害你的!”
可是晏宁已经不认人了,他将自己死死蒙在被子里,剧烈的抽搐着不住往墙角里缩,边哭边喊道:“大哥,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过来,大哥,求你……”
大哥?晏恒眉心颤了颤,晏宁莫非是将他认成了晏晗?他疑窦顿生,晏宁出生的时候,晏晗就已经去虞州驻守了,这十几年里他们一共也没见过几面,怎的就突然想起大哥来了?
涉及到晏晗的事无法让他不警觉,这种心思像把小刀一样在晏恒心头游走着。他神色一凛,手上使了力牵制住晏宁的双肩,强行让他冷静下来,逼问道:“晏宁,你看清楚,我是你五哥!你给我说明白,大哥到底怎么了,你知道什么?”
晏宁紧咬着下唇,直愣愣的看着晏恒,眼瞳中满是恐惧,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殿下!”忽有一人又闯进了殿阁,风风火火的奔到晏宁身边,将晏恒格挡开,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囊递到晏宁鼻下:“来,轻轻的,吸气。”
“温仪云庭?”晏恒蹙起了眉。
闻过那香囊的气息后,晏宁平静了许多,眼眸中的惶恐也渐渐散了去。他缓缓抬起头,看见温仪云庭那张温和的脸,终是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
“表哥,表哥……”晏宁认出了温仪云庭,一头钻进他怀里哭的好伤心。
“没事了,没事了啊,有表哥在这呢。”温仪云庭边安抚着怀里的男孩,边向晏恒深深欠了欠身道:“辰南王殿下,方才是臣失礼了,请您恕罪。恪王殿下这段时间一直睡不安稳,被梦魇惊扰许久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请您就别再逼问他了。”
“可是他方才说大哥……”
“殿下!”温仪云庭打断他,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了些许沉肃的不悦:“六殿下是梦魇,梦里遇到什么都是未可知的。他方才神志根本就不清楚,许是就不小心将您认成建章王殿下了呢?他不过还是个孩子,从个孩子嘴里您究竟想问出些什么?”
“抱歉,是我太心急了。”晏恒沉声道。晏宁到底也是他的弟弟,方才关心则乱,确是有些没拿捏好分寸。
房间中的气氛有些凝滞。苏浔适时的走了过去,在晏恒身边低声说:“王爷,六殿下还是要多休息,这时辰也不早了,不如您也回房去安寝?有温仪公子在这守着,定是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苏浔跟温仪云庭对了个眼神,温仪云庭感激的向他点了点头。
晏恒有些懊丧,掐了掐眉心站起身道:“温仪公子辛苦。本王就住在隔壁宫所,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来找我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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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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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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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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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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