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霑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声音有点发涩,“……你……想要孩子?”
舒銮抬了抬嘴角,云淡风清地道:“我生不了。”她将烟扔到垃圾筒里,长身而去,“我流产过,以后都不能生孩子了。”
贺霑望着她的背影,一刹间,仿佛被万箭穿心。
她走到电梯门口,来不及按键,电梯开了。两个警察走了出来,“舒銮是吗?你涉嫌杀人,请跟我们走一趟。”
舒銮伸出手,任他们将手拷落在腕上,回头对贺霑说:“多谢你这两日的收留,等出来了,我帮你拆散沈涵和杜璃,算是酬谢。”
沈涵是谁?贺霑没有问,应了声,“好。”
警察突然出现,惊动了医院里的人,纷纷出来看热闹。
沈略透过玻璃门看到舒銮,踢开门跑了出来。他动作太大,吓得孩子“哇哇”大哭起来。
舒銮原本低着头的,这时抬了起来,微笑着对沈略说:“再见。”
终于下定决心,对多年以来一直耿耿于怀的旧情说再见。
晨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她的脸上。她穿着白色的裙子,戴着浅紫的贝雷帽,模样清纯的仿若当年。
那一年,她捧着她父母的骨灰从殡仪馆里走出来,同样穿着白色的裙子,戴着白色的腕花。
她说:“阿略,从此以后,我就只有你了。”
那天,她将他放进自己的生活里、生命里。
今天,她将他从她的生活里、生命里赶走。
从高一下午到现在,十年的时间终结在这一句“再见”里。
再见,再见,再见君已陌路!
她转身进了电梯,门即将关上时贺霑挤了进来,他脱掉外套给披上,遮住她被铐住的手,维护她的尊严。
“到了市局,不可以调戏警察。”
舒銮邪笑了下,“看心情咯。”轻慢的语调,仿佛刚才那个悲伤凄怅的人不是她。
贺霑手指掠过她额头,撩起散乱的流海,“实在嘴痒的话,调戏调戏女警就可以了,嗯?”
舒銮勉为其难地哼了声。
等他们上了警车后,贺霑给程岚打了个电话,“怎么回事?”
“从现场采集到的指纹和DNA对比结果出来了,军刺和烟灰缸上都有舒銮的指纹,常正顺的身上发现了舒銮的头发。”
果然如贺霑所料,这一切都是针对舒銮的阴谋。从快递、挖坟、扬灰、视频、寻仇,及致到“小肉山”突然死亡,背后有人操纵着这一切,步步为营,针对舒銮。
现在她只是嫌疑人,焉知他没有别的手段,将这嫌疑人坐实成杀人犯?
程岚又道:“法医那边提供了常正顺二次验尸报告。从温肝判断,他的死亡时间在凌晨三点到五点。我们调集的酒吧周围的监控录相,发现凌晨三点十分,舒銮进入子规苑小区,子规苑与优格酒吧的地下车库是相通的。酒吧因为是封闭似的,所以通风口排气扇都很大,从楼上直通楼下,里面有攀爬过的痕迹。”
杀人动机有、杀人时间有、监控录相有、现场采集的指纹DNA有,证据链完整,几乎坐实了舒銮的证罪,只差她点头认罪了。
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执着于杀舒銮,她仅仅只是在查她父母的案子么?当年到底有怎样的隐情?
他眉头深深的蹙起,抽完一支烟后,将烟头扔进垃圾筒里,回头看到了沈略。他望着警车开走的方向,目光沉郁,眼角发红,半点没有初为人父的喜悦。
贺霑觉得现在对他说“恭喜”,大约是往他心头扎刀子了。虽然他现在对他满腹的忌妒,但男人最基本的风度还是有的,就闭了嘴,准备去车库。
这时,沈略道:“视频是发到池玉儿微博私信的,是个刚注册的账号、没有实名认证。我查了他上网的IP地址,是在一家叫速迈的网吧,还没来得及去查证。”
贺霑记得之前同事们谈过,池玉儿的预产期应该是下个月。昨天他才跟沈略说视频的事,今天池玉儿就生产了,不会是因为这件事发生了争执,动了胎气吧?如果真是这种情况,他们应该会选择剖腹产,怎么会拖到现在孩子才出世?
他有些愧疚地问,“你老婆不是还没有到预产期么?”
沈略抿着唇没有哼声,过了会儿问,“那个沈涵是沈谙的妹妹?”
贺霑不知道这句话是询问还是想向他透漏什么,没有回答。
沈略递了张纸条过来,上面写着网吧地址、发件人的微博账号、发件时间。发件时间就在挖坟过后不久,网吧也在墓园附近。
“谢了。”贺霑接过纸条要走,
贺霑白惹了没趣,嗤笑了声。转身走去。
结果沈略又道:“这些事情就不要浪费局里的警力资源了。”
“什么意思?”
“明面上的回避原则。”
贺霑也不傻,他刻意强掉“明面上”三个字,又说不要浪费警力,是要让他暗中调查的意思。www.xiumb.com
他才刚来邙山市一个多月,对这里的关系网还不明白,沈略是北地人比他清楚。而且在救舒銮这件事情上,他相信他们的目的是一致的,所以沈略的建议是该听取的。
速迈网吧就在墓园附近,贺霑开车过去时,不忘给杜璃打个电话,“上回我送你回学校时,你在门口碰到的那个有点像李什么春来的那个人,是叫沈涵?”
杜璃声音忽然就弱了下来,心虚地道:“哥,你……你怎么知道她?”
贺霑简单直接地问,“你和她是恋人关系?”
电话那端几乎连气息都没有了,他几乎以为她挂了电话,牙疼地道:“晚上六点钟,云硕咖啡馆,带她来见我。”
杜璃弱弱地道:“哥……”
“我没有棒打鸳鸯的爱好,但是我得知道她是什么态度。杜璃,凡事都得为家人考虑考虑。”
“哦。”
贺霑重重地道:“晚上六点,如果不来,你就等着。”
杜璃从小是被贺霑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还第一次听见他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气不由得又短了三分,那点临阵逃脱的念头顿时就被掐灭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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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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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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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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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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