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师必是特意整理了仪容,眉毛比往日深了些,胡子也打理的干干净净。他正含着笑,见她抬头,便将那同心结放到她手心,握着她的手轻笑开口。
“楼月,我知道我可能有些唐突,不确定你的心意,但我不想再犹豫了。我从前觉得天命让我缘薄,因此疏远冷落所有亲近的人。”
楼月张口,想要说些什么。道师伸手堵住了她的唇,仿若星光闪烁,他的话在她心头炸开。楼月觉得有些窒息,有些慌乱。ωωω.χΙυΜЬ.Cǒm
“我喜欢你,一直一直喜欢你。从前是我狭隘了,以为不能给你幸福就不要给你奢望,所以我逃了。现在迷途的羔羊回归了,牧羊人是否还愿意带它回家?”
那是曾经楼月和他讲过的故事,牧羊人与羊。那只羊迷失了,想要去别的草原,看外面的风景,于是它背着牧羊人离开,却发现外面不止广阔,还会孤单,会害怕,会危机四伏。
楼月将同心结一边扯着,另一边绕在道师的手腕上。同心结在两人手心宛若一根扯不断的线,将前世今生连结,绵绵不绝,相思聊赋。
她转身将两人缠在一起的手腕举起,走到众人中央,“牧羊人不会抛弃迷途的羔羊,我楼月愿与明轩琴瑟和鸣,一生一世。”
外面的人纷纷起哄,也有不甘心者,记恨上了道师,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楼月会看上一个道师。
他们中分明不乏才华横溢,家财万贯的,此刻正想抗议,楼月已然看出了他们的心思,上前一步,道师跟着她一起有些不解她的举动。
“各位且先请回,楼月之前所言命中注定之人已到,只怪楼月怯懦,不敢表明心意。今日之事实是意外之喜,所爱之人亦是愿意相守之人,想来是我楼月的福分。”
“来日摆酒,还请诸位赏光。至于现在,我二人终身初定,尚有悄悄话要聊,不若行个方便。”说到后面楼月脸都有些发红了,她声音带着笑,看向道师时更是脉脉含情。
道师见她为了自己如此周旋,更是喜欢的紧。等到宾客散去,楼月关了胭脂铺的门,上了阁楼。
“明轩,”楼月轻轻呼唤他的名字,“我从前看你,你总是拘着自己不肯随性放纵,我以为……”
她抿了抿唇,不再多言。道师心神晃动,他定了定神,笑着走到她旁边,拿起铜镜旁的胭脂,细细为她上妆。
“你倒是越发好看了,”点了胭脂,她的脸如同那春日里的桃花,娇俏剔透,淡粉色的唇瓣更是像极了将开未开的花信。
她不是个寡言的人,相反比任何人都通透,此刻见道师这般模样,更是微微翘起嘴角,睫毛扑闪扑闪的,“你倒是从未变过,一直这般丰神俊朗。”
听着楼月打趣,道师也放松了许多。他刚刚是有些紧张的,捧着同心结,害怕那个人不肯接,那便真的无缘。
他从未这般在意过一个人,哪怕弃了道术,只做普通人和她一生一世就好。总有些人,会让他甘愿付出一切。
婚礼定在半个月后,道师偶尔还会出去捉妖,只是有时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了,似乎有的符不怎么听话了。
他暗暗觉得自己多疑,肯定是最近忙着大婚,过分劳累出现幻觉了。那符,也不过是符,
他不知道,深夜的时候会有一个女子,明黄色的衣裙,就那样坐在他床头,凝视他的睡颜。
抬起的手又放下,那女子痴痴的望着,心头一阵又一阵的悲凉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她是真的不懂,为何道师要为了情爱不再修道,他就这样抛弃了他的前途,抛弃她了吗?
符妖的心仿佛被火灼了一般,但她除了叹息,又能如何?于是它赌气,给道师捣乱,可道师丝毫不改初心,容忍它任何的越距。
久了道师也会迷惘,可他太开心了,以至于忽略了符妖的异常。总是安安静静依靠他的符纸也渐渐会使性子,可他总以为那是别人的恶作剧。
半个月的光阴转瞬即逝,他本就不是当地人,可也要按照当地人的婚俗求娶。没有父母之命,那便以天为父,以地为母。
没有媒妁之言,何妨,那皎皎月明,就是他们的见证。
大婚轰动全城,胭脂女出嫁的消息很快散播开来,胭脂楼摆满了酒宴,各式琳琅满目的胭脂放在转角的阁楼里,有来往的妇人,若有看上的便可带走。
红衣盖头胭脂透,窈窕淑女君子逑。楼月端坐在轿中,手中紧紧握着同心结。那是他们相思缠绵的情意,必要时时刻刻放在心头的好。
道师上衣是红色皎月缎子裳,下身是琼玉刺绣,他遥遥便看见那轿子晃晃悠悠而来,一下一下心跳如鼓。
“落轿,”声起,道师便看见轿帘半开,楼月盖着盖头,缓缓下轿。
“跨火盆,红红火火。”热闹的声音再起,新娘子依言跨了火盆,洗去一身晦气。
道师连忙伸手搀扶,携着新人三拜九叩,一拜相逢有时余生相携,二拜天地相期诺言永恒,
三拜命中注定心有灵犀。
围观众人一时窃窃私语,这婚俗,似乎也不是城中婚俗。过往拜堂皆是拜天地神佛,父母恩亲,再夫妻对拜琴瑟和鸣。可他们,拜的是什么?
随着送入洞房声落,新娘子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之内,有人按耐不住提问,那道师勾唇笑笑。
“我们拜的,是我们彼此的心意。无关其他,我从来不信神佛,也不会靠神佛来维系幸福,”
众人一时愕然,不知如何是好。
道师倒也不甚在意,招呼客人吃好喝好,将阁楼的胭脂整理好,待到人都散去,他才拿了一盒比较特别的胭脂悄悄走到新房前站定。
他有些醉了,刚刚没少被灌酒,加上今日高兴,便多喝了几杯。轻轻的推门,那女子安安静静的坐在床头,红衣倾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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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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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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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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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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