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进心一横,下了铁令,“人必须得救活,这是大少的话,要是她有个好歹——你们自己看着办!”
“哎、别……”医生愁的头发都快谢顶了。
贺进冷着脸转身就走,把一群医生跟在后面苦着脸商量对策。
几个小护士见贺进走了,又壮起胆子叽叽喳喳道,“怎么连贺特助也走了,这么重要的病人,池少、贺特助都不在,没人坐镇,就不怕不安心吗?”
另一个护士笑道,“有钱人的事,你懂什么?人被折腾成那样送进来,足见池少对这位不怎么上心了,要是真心喜欢,还不是捧着含着,怕摔了怕化了?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手术室里那个真有不测……池少还缺她一个女人吗?”
贺进听不见身后那些嘈杂碎语,他心里沉的很,急着下去报信。
他走到医院门口停着的车前,车窗下降,露出池君寒轮廓冷峻而清晰的半张脸,他显然已经不耐的等了多时,不等贺进开口,已经冷沉问道,“怎么样了?”
贺进不想让他多担心,拣了医生好听的话说道,“听说主刀医生经验丰富,应该没问题。”
至于医生上回告诉他的,宋若词即便不小产也有可能会死,或是刚才说的,别抱太大希望之类的话,他只字没有吐露。
池君寒凝眉良久,哑声道,“继续去看着吧,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向我汇报,她的事暂时别透露出去,务必让外界不知道她的存在,手术结束前,我都会在这儿等着。”
他一顿,转眸静静看了眼医院大楼,“也不必告诉任何人,我在这儿。”
贺进低声道是,又回了医院等着。
煎熬了十几个钟头,人总算被推了出来,结果是保了大小的命,但未来几个月直到生产这段时间里,恐怕都不能出院了。
消息被报知给池君寒,他沉默片刻,只说了声知道了,便驱车离开了。
自始至终没有进医院看过一眼。
宋若词醒来时,眼角瞥见一抹床头柜暗淡的橙光,此时已经是午夜时分,窗外的月影疏淡,星子也没几颗,寂寥而安静的夜晚,床尾传来轻柔的窸窣声。
她刚动了手术,浑身上下都似粉碎了一样的痛。
勉强活动脖子,往下一瞥,见角落里坐着一具佝偻的身子,正用小刀推着苹果,细致的码成片,堆叠在碗中,似乎是在预备着给她吃。
她一怔,轻声道,“杨妈……”
杨妈拇指一抖,差点把手削了。她沉下脸将剩下的小半个苹果削完,便用纸巾擦擦手,缓慢的起身,推开门打算离开。
宋若词连忙撑起身子叫住她,扯动伤口,痛的瞳孔一缩,“嘶——杨妈别走!”
杨妈到底是心软,驻足在门口,不知该走该留。
她犹豫了一小会,不敢回头看她憔悴的模样,怕自己生出恻隐之心,“宋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你是瞒着尹婉莹来的吧?”宋若词又躺了回去。
短短一个起身又躺下的动作,将她折腾出一鬓角的汗,手术后的麻药效果已经褪去,嗜咬骨血的疼痛游走在她薄弱的身体里,以至于她开口说话,都是断断续续,有气无力的,“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对我忽然如此,是池君寒、还是尹婉莹,威胁你了?”
杨妈垂下眼睛,皱纹隐约的眼皮苍老疲乏,“宋小姐,时至今日,你还要再演下去吗?”
这个字眼她从他们口中听的多了。
人人都说她在演,她会演,说出一些奇怪的言语,控诉她的野心。
可她分明,清清白白,什么事都不曾做过。
大抵她与杨妈之间,也被误会缠住了手脚吧……
“是吗?”
宋若词瓷玉般苍白的小脸上浮现出一抹茫然,“杨妈以为,我演什么了?从你走后,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池家,没有人帮我,我完全被人推着走,命都被捏在人家手中,我差点以为我挺不过去了,而今连你也要对我说这样的话吗?”
杨妈疼的心一抽,背却始终没有转过来,她硬着心肠,闭眼道,“可那都是宋小姐你自找的!我听说你在池家,特意回去找你,等不来你见我,老丁却告诉我,你已经是新主人,不能再见旧人了,我这才知道,你已经是池君白的未婚妻了!”www.xiumb.com
“难道你要告诉我,这字字句句,都是别人扯谎骗我,没有你的一丝授意吗!”
宋若词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细巧的手臂无助的拉住一角被子,无措道,“怎么会呢,我从没有让老丁这样讲过……我要去见你,池君白用你和你侄子的前途逼迫我,我不得已放弃了去见你的想法,可让老丁说的话,我真的只字不曾叮嘱过!”
杨妈狐疑的想回头,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又僵着脖子折了回去,冷声道,“事实无人知道,还不是由着宋小姐自说自话?何况大少遭遇的枪杀可是你的指令,宋小姐又能解释的清楚吗?”
一样一样的事件,虽不致命,却都在把她往死路上推。
池君白到底是有多狠的心,才会将她的后路全部斩断,不能成为他的所有物,便只能成为他的牺牲品。
宋若词怔怔的靠在床头,到嘴边的解释,只剩下了一句空叹。
杨妈等不到她的答复,心中失望居多,她留下一句苹果在桌上,宋小姐记得吃,便果断带上门走了。
空空的病房里只剩下宋若词一个人,没人守夜,她渴了饿了,伸手也够不着桌上的苹果。
可眼下心痛难忍,连生理上的饥渴,都不算什么,感知不甚了。
夜半昏昏沉沉,护士来打了针止痛剂,她才觉得好些了。
撑到第二日,依旧没有人来探望她,直到晚间,池君媛才来了。
带来了几个池家的仆妇,只是宋若词觉得眼生,似乎没怎么见过。
池君寒回来,她与池君媛之间的误会也解开了。
因而她见到她,心头一暖,更多的却是为她担心。
“你这个节骨眼上来看我,就不怕有人说闲话吗?”宋若词坐起身子来,虚弱的招招手,笑的恬静。
池君媛急忙让仆人往她身后垫了个软垫,轻声嗔怪道,“你放心吧,我帮了池君寒,又是池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地位还在,没人敢随便说我的闲话。倒是你,今天才术后第二天,急着坐起来干什么,不怕恢复不好?”
宋若词摇摇头,拉着她的手不放,很像个眷恋人的孩子,“我一个人独孤的很,你来了,我也就觉得没那么不安了,所以着急了些。你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有没有按时复诊吃药,还严重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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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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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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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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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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