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若词安静如瓷,清透的肌肤晕染开的腮红,衬的她像沾满晨露的玫瑰。
她抬手抚住唐千爱的手,轻声细语道,“你说的都对,你今天,是来兴师问罪的?”
“怎么会?”唐千爱笑弯了眼睛,却厌恶的抽出自己的手,“这可是池二少亲自邀请我来的,不光是我,我的姑姑、哥哥,可都来了呢。爷爷身体不好,托我遥遥祝福你和池二少,定要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她说着,随手取来桌面上的口红把玩着,“啧啧,池二少可真深情呢,凡是好的,都捧到你面前了,宋若词,你说你何德何能,配得上两个男人为你付出这样多?”
宋若词寂寥的垂下浓密的睫毛,嘴角的弧度像一弯弦月,若隐若现。
“唐小姐说笑了。”
唐千爱咄咄逼人,没打算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她,她对她的仇恨已经复杂的难以一件件理清,从唐千染这个身份,到唐风易的特殊关心,再到池君寒真正爱的那个人,矛盾早已在她的心底里根深蒂固了。
“怎么会是说笑?难道宋小姐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吗?”
宋若词到笑容淡的几乎看不清,保持着优雅的仪态,静静道,“唐小姐是喝醉酒来的?宋小姐是谁,我不认识,如果是祝福,我很欢迎唐小姐,如果是存心戏弄我,还请唐小姐另寻时机,今天是我订婚的日子,我不希望出现任何不愉快的插曲。”
“对,你看我都忘了,你现在可是伯克利毕业的音乐才女,早已不是之前那个麻雀了,池君寒如果泉下有知,应该欣慰的很,起码你的余生,有人托付了不是?”唐千爱冷笑道。
宋若词抿唇,语调渐冷,“唐小姐说够了?”
“当然没说够——可惜我看着你这张脸,实在是说不下去了,我只觉得,恶心。”唐千爱眯起眼睛,微微俯下身子,贴紧她的耳根,阴冷如蛇信子般低低诅咒道,“用他的命,换回的地位,好好守着,千万别心虚,免得夜半三更大梦惊醒,怕的磕头求饶。”
宋若词扑哧一声,笑的慵情妩媚地掸了掸肩头被她触碰过的地方,清而黑的眸子炯炯有神,不再是黯淡无光的模样。她无辜的偏过头,柔声道,“只怕要让唐小姐失望了,我一向好眠,百无禁忌,别说是现在死个人,全天下的人死光了,只要我还活着,我就能睡的香甜,唐小姐信吗?”
“你——”唐千爱瞬间瞪大了眼睛,对她的厚颜无耻有了新的认知,“难怪池君白这么迷恋你,那么爱惜羽毛的人,都不怕被说三道四损了他的名声,原来是臭味相投,狼狈为奸!”
“这就是唐小姐对我订婚的祝福语吗?”
宋若词欣然一笑,款款提起及地的婚纱裙摆,优雅从容的低了低身子,“那么我多谢你的祝福,来人,请唐小姐去外面吧,我还要再整理一下,不方便让外人看见。”
守门的侍从低着头走了进来,对着怒火中烧,却只能干瞪眼的唐千爱道,“唐小姐,请。”
主宾身份有别,即便是唐家的千金,唐千爱也知道这会在池君白的地盘上对宋若词撒野是最不明智的做法,她只能硬生生的将恨意敛入骨髓,一字一句,缓慢低沉道,“我等着看。”
“等着看你自作自受,万劫不复的一日!”
她转身大步而离,宋若词却像抽干了空气的气球,一下软趴趴的跌落在软椅上,画的再精致的妆容,也遮不住她眼角眉梢的憔悴失落。
侍从送走唐千爱,回到休息室,提醒道,“少奶奶,订婚仪式即将开始了,大约十分钟后,会有人接你入场。”
“知道了。”
门被带上。
宋若词打起精神,对着镜中的自己,扯出一个恰到好处,无可挑剔的笑容,完美的像每个嫁给梦中情人的幸福新娘。
她徐徐拉开抽屉,盯着里面看了许久,怔怔的取出一把女士用的灵活小手枪。
宋若词曲指扣住弹夹,从下往上一顶,弹夹内的弹簧轻微一震,咔嗒一声,子弹上了膛。
她将手枪别在捧花中,圣洁新鲜的捧花开的夺目,好像安睡的天使般盛放在她指尖,柔软中,只有那枪的存在是坚硬的。
十分钟到了,来迎接的人准时出现。xǐυmь.℃òm
为首的是一个文静端庄的伴娘,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送上祝福或者双手合十的祈祷,在那群人中,她冷静的格格不入。
宋若词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
伴娘察觉到目光,亦轻轻看了眼她。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汇聚,沉默的一撞,又无声的瓦解。
扶宋若词去的,就是这个伴娘。
花童仰着圆润白皙的小脸,懵懂羡慕的提着宋若词长长的婚纱,虽然只是订婚,但池君白生怕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似得,弄的与正式婚礼差别不大。
伴娘走着走着,忽然往宋若词手里塞了个东西。
宋若词摸了摸,扁扁的,平平的,有些像一份文书。
“这是什么?”
“离婚诉讼书。”伴娘平静的回答道,“是唐千爱小姐让我转交给你的,她说她刚才忘记给你了,也不想见你了,所以让我代为转交。她辛辛苦苦忙活那么久,总算正式起诉,只可惜,这些对你而言……恐怕没用了吧?”
宋若词唇瓣一抖,下意识捏紧了手中的捧花。
伴娘淡淡看了她一眼,微笑着解释道,“你不用害怕,这些事,我和唐小姐都不会告诉任何人,有些事,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只要不觉得亏心,活成什么样,都是你自己的造化,对吗?”
她在宋若词吃惊的目光下,徐徐松开扶着她的双手,欠身行了个宫廷礼,款款拎着伴娘裙摆离开了随行宋若词的队伍。
她一走,立刻有新的伴娘补上。
新的伴娘笑容甜美,性格活泼,看上去全然不知道刚才宋若词与她对话了什么。
宋若词五指一丝丝收紧指尖的诉讼书,眼眶里似乎有什么滚动着,要落下来,“她去哪儿了?”
“那个伴娘吗?她说她突然肚子疼,幸好事先都有准备,我就是备选,新娘放心,保证顺顺利利的。”新伴娘笑的洋溢天真。
伴娘本来应该是宋若词的朋友们,可惜她朋友不多,池君白怕出意外,也没有容许外人当伴娘。这些伴娘,大多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保证能撑场面的同时,也守护着宋若词的安全。
快要到礼会上了,悠扬动听的旋律沿着空气飘近,宋若词却被伴娘刚才那番话惹的心不在焉了,差点踩了裙摆。
新伴娘扶了她一把,瞥见宋若词手中不小心露出的东西,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婚礼誓言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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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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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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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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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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