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等等我!”又是一声,清晰的炸裂在她的耳畔,近在咫尺。
宋若词倒抽一口冷气,不可置信的追目看去,人群里依旧没有他们的影子,可那声音太真实了,根本不像是幻觉。
“池君寒、池君寒,是你吗?贺进?”宋若词漫无目的地拨开人群,一个个的找着,在人海中流窜,“到底是怎么回事?”
找不到,怎么也找不到。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是听错了,还是在做梦?
也对,贺进在国内坐牢,池君白的人一定看着,他要是出来了,怎么会没被发现,池君白还有心情陪她在这儿度假?
一定是这段时间太疲劳,出现幻觉了。
宋若词按着心口安慰自己,无力的走出人群,回到冷冽的海边,茫然的看着遥遥的崇山大海,心像被丢进海底,潜沉的无声无息。
“大少爷,你的身体还没好,不能吹风,该回去了……”
这个声音!
绝无可能是幻觉!
宋若词猛地抬头,她的反应太快,人像一根紧绷的弦,上天没有辜负她的期待,她在重重的人影里,找到了一抹相似,久违而熟悉的背影,触动的她瞳孔一亮,几乎是瞬间留下了眼泪。
太奇怪了,明明是已经死掉的人,为什么又出现了?
人影不过一闪便消失了。
宋若词当机立断追了上去,可那抹背影走的很快,无论她怎么追,也始终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像是投映在人间的一片留影。
“池君寒,别走!”她月份大了,走的艰难,走到一半鞋跟断了,索性脱下鞋子,赤脚气喘吁吁的追着。
他不回头,甚至不带怜悯,步伐仍旧平稳均衡。
渐渐的,周围的人海稀少了,用异样的目光打量她的人也消失了,从繁华的大街上,追到了一条幽深宽敞的巷子中。
两边墙壁上挂着仿古的灯,微亮的荧光也无法照亮整条巷子。
宋若词经不起折腾,已经冷汗涔涔,嘴唇发白,她扶着墙,一步步跟着男人的步伐,低低的说道,“你回头看看我,看我一眼,好不好?”
男人不搭理她,他的身影走到头,一闪便不见了。
宋若词慌张的在巷子里翻找着,大声叫着他的名字,可空无一人的小巷,没人给她回音。
她咬咬牙,忍着脚底被碎石扎破的痛,小心翼翼的走出巷口。
眼前出现了一座大教堂,肃穆的十字架矗立在夜幕中,精美的珐琅玻璃窗里,隐隐透出一丝微弱温暖的灯光。
宋若词含着眼泪,环顾着四周,走了过去。
教堂的大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个子较矮,满脸皱纹的老牧师走了出来,老人的眸子像夜间捕食的鹰,犀利的让人下意识避开,他看了看宋若词光秃秃的双脚,眉头狠狠皱了一下,“女士,请问你要做什么?”
宋若词连忙抹去眼泪,指着教堂道,“我想进去看看,可以吗?”
老牧师冷淡的拒绝道,“抱歉,这儿的教堂不开放给女性,也不允许裸露脚部的人入内,教堂是圣洁的,请回吧。”
“等等!”宋若词委屈的缩了缩疼痛的双足,祈求道,“那我向你问个人,可以吗?刚才有没有过来一个男人,大约这么高,穿着黑色的风衣……”
老牧师漠然的听着,等她描述比划完所有的特征,摇头道,“没有见过,除了你,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人了。”
宋若词一怔,眼睫颤颤的垂了下去。
小巷的尽头只有这一条路,除了这儿,他还能去什么地方?
目的地是教堂,又在隐晦的告诉她什么——是在劝她,该放下了吗?
十字架安静的挺立在空中,俯瞰人间百态,岿然不动,宋若词捂住脸,眼泪却抑制不住的从指缝中涌了出来。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是她自己放不下而已。
“小词?”
池君白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他疾步走过来,拦腰抱起双脚受伤的宋若词,眉目间隐隐透着担心,“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儿来了,我真的找了很久,你的脚怎么了?”
宋若词吓的忘了流泪,愣愣的看着他,不安的解释道,“我……我之前看见了一只花色很好看的小猫,一直追它,结果没追到,鞋跟坏了,我也迷路了。”
池君白狐疑的扫过她手里提着的鞋子,鞋跟的确坏掉了。
他紧接着又看向了那名面无表情的牧师,尽管一言不发,眼中也充斥着怀疑。
老牧师不疾不徐的颔首,平平道,“这位小姐正在向我问路,既然家人来了,就再好不过,主会保佑你,请回吧。”
他在胸口平静的比划了个十字,提着手灯慢慢走回教堂,又是吱呀一声,老旧的教堂大门沉重的合上,激起了一地灰尘。
池君白抱紧怀中的女人,许久无言。
宋若词被他抱的喘不过气,夜色浓重,她的红眼眶他也看不见,为她省去了很多借口。
两个人一路无话的回到街上,宋若词离开黑漆漆的小巷的一刹那,忍不住回头,又看了那深渊般的地方一眼。
黑暗中仿佛有只沉默的眼睛,也在对望着她。
……琇書網
那日送到医院的婚纱又被精修了一翻,再次送到了宋若词的面前。
日子过的很快,今天是她与池君白订婚的日子,从那天晚上走丢后,池君白虽然名义上让她度假,但都只让她住在度假山庄,没有再出去过。
一大早,宋若词就被几个化妆师簇拥着,换上婚纱,公主般化着妆。
她天生丽质,即便是素颜也已经足够好看了,镜子对着她的脸,镜中人的面庞一点点变得鲜艳动人,妩媚天成,身边的女人无不羡慕嫉妒的。
唯独宋若词安静的像是睡着了。
作为今天的主人公,她展现出了第一无二的冷漠。
嫁给池君寒时,早早的被带进池家,连一场公之于众的婚礼也没有,哪儿像现在这般,隆重、精美、举世唯一?
可她为什么,感觉不到一丝丝的快乐。
妆化完了,宋若词也累得很,将化妆师和伴娘们驱散,一个人在休息室等着订婚开始。
身后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多出一个人。
宋若词回神看着镜子,眼角轻抬,锁定在她身上的目光变的讶异,“千爱,你也来了?”
唐千爱打扮得体,只是颜色素净压抑了些,看着不像是参加婚礼,而像是参加追悼会的一样。
她眼眶还红红的,应该经过了很长时间的哭泣,才让那双明亮的眼睛被恨意与疲惫包围。
宋若词看的一愣,明白了什么,收回视线道,“要坐一会吗?”
“无论池家怎么翻天覆地,你这个少奶奶,坐的还是永远稳当,真叫人不得不配合你的手段。”唐千爱讥诮的扯了下嘴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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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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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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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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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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