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靖,你肯定不想变成傻子吧,那你就快点起来啊,不然我真的……真的只能选让他们保住你的命了。”
“苏靖,你不在,他们都欺负我,把我绑起来关在小黑屋里,还不给我饭吃,你得替我报仇啊!”
“苏靖,别留我一个人,我害怕,真的害怕。”
……
没有了那些不知是敌是友,却终究伤害了他们的外人,叶解语终于卸下了心防肆无忌惮的展现出了自己的脆弱,握紧了苏靖微凉的手委屈的哭诉着这一日一夜来的种种。
求求老天爷了,让他自己醒过来吧!她真的没有办法去替他做那样的决定。她的苏靖是那样骄傲的一个男子,如何能够接受自己成为一个傻子呢?
他还想建功立业收复失地,他还想封侯拜相立足朝野,他还要为他的父君平反讨一个公道,他还要保护照顾疯癫的兄长,他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他如何能变痴傻呢?
他这哪里是让她做选择,分明只给了她一个选项,她哪里有选择的余地呢?
事权从急,保命要紧。其实只要他活着,他就是真的傻了她也认,他保护照顾了她那么久,余生她来保护照顾他也是应该的,或许她做不到他做的那样好,可她会努力对他好的。
可他愿意认命吗?一辈子什么也不懂的活着,忘却那么多自己不愿意放下的东西,稀里糊涂的过一辈子,乐观点说就是难得糊涂,至少平安喜乐,可真相又是什么呢?
不行,她不能就这样认命,他也不会就这样认命!
叶解语原本是跪坐在床边的榻子上,现下也跪直了身子,咬紧了唇,狠下心用粉嫩的被修剪得有些尖锐的指甲狠狠的掐在苏靖的人中上。
尖锐的指甲在他的鼻端留下了深深的印记,带了些许血色的印痕就留在那处,可苏靖仍旧没有半点反应。
如果说疼痛都不能让他清醒,那什么才能呢?
难道是偶像剧一样的狗血情节吗?王子吻醒了睡美人,爱人的情话可以创造奇迹,这也太鬼扯了吧?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万一有效呢?
叶解语有些紧张的握紧了苏靖的手,俯身吻上了他微微有些干裂的唇,深深的重重的,比每一次都还要更用力几分。
一吻终了忙抬起身子紧张又期待的去查看他的情况,可仍旧没有什么反应。
“苏靖,我喜欢你,我爱你,我不能离开你,你心疼心疼我,醒一醒,好不好?”
“苏靖,你不是说要带我回去见你舅父舅母吗,不是还要带我去看你哥哥吗,那你快起来啊,我们立刻回去,我再也不贪玩了,以后都乖乖听你的话,求求你,醒醒吧!”
“苏靖,你再不醒过来我就走了,我就回我原本的世界去了,你可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苏靖,再不醒你真的会傻的!你可是男主角啊,你争点气,快醒过来啊!”
……
叶解语无助的摇晃着苏靖一动不动的身体,伏在他的胸口哭得头脑一片浑噩,完全不知今夕何夕。只偶尔委屈的轻捶在他的胸前,喑哑的声音似是濒死挣扎的小奶猫,说不出的可怜。
用尽了她会的常识,用光了她知晓的手段,她是真的再没有什么给为他做的了。
他的至亲全都不在,她的身边也没有一个熟悉的可信的人可以和她一起想办法拿主意,她能怎么办?她又要怎么办,谁能给她一个对他最好的答案啊?
她如今最后能为他为自己做的就是像如今这样守在他的床边,紧紧的握住他的手,一边哭一边把那许许多多平日里不曾说出口的话通通告诉他。
她真怕,这些话她往后都没有机会说了,便是有,他怕是也听不懂了。
叶解语的哭泣起初只是细细的委屈的哭诉,而后不知怎的豆大的泪珠便滾个不停,一颗颗金豆子砸在他的手背上,砸在床沿,砸在被褥上,氤氲开一片深色。
有些事不能想,更不能深想,想到那些没有以后的以后,叶解语便哭得越发凶起来,越发的无所顾忌起来,最终也终成了撕心裂肺的嚎啕。
她就是要哭得这样凶,平日里他最见不得她的眼泪,如今她都哭成这个鬼样子了,他是不是也该醒过来哄哄她了。
又或者,这是她最后一次能够以被保护者的身份在他面前示弱了,往后她就要努力变坚强,想办法平安的将他带回京都好好的照顾他了。
叶解语喑哑的哭声透过窗棂断断续续的传出了房门,虽是响声不大,可并不影响让人听得那其中的万般感情。白沐握着手中竹简的手猛然一紧,一声绝望的叹息过后,又继续开始在那些满是灰尘的书卷中翻找。
哪怕是已经知道前面是绝境,可这种时候绝望没有任何作用,但希望还有一丝丝创造奇迹的可能。
叶解语认输了,但她不能认,因为他们想要的东西从来就不一样。
“阿渊,她哭得真的好惨啊,我们好像真的做错了。”白素月听着那已然带了抽噎的刺耳的哭泣,心里也堵得厉害。
这堂堂神女,一个顶天立地的女人哭成了这个样子,到底是有多难过啊?她一定很喜欢那位小将军吧,就像那位小将军喜欢她一样。
同样是男人,他自问便是对自己未来的妻主怕也是做不到他那般的,哪怕被黄粱一梦的药性药得连站也站不稳,却还是紧紧的抱着神女,拿着他那佩剑本能的在挥舞着,见到了锋刃靠进,分明不一定会伤到神女,他却还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挡,倒是让他手下人因为收刀不及时伤了他。
便是实在支撑不住,摔倒在地上的气候都要让自己垫在她身下,生怕摔疼了她。连失去了意识都还紧紧的将神女扣在怀里,到最后还是他们硬生生将他的手掰开才将两个人分开。
这到底是有多爱神女啊!
哎,人家本来就是好好的一对,想来也不会对阿渊有什么非分之想,而且也没有什么要对神牧族不利的心思,结果因为他们的臆想成了现下的样子,完全就是无妄之灾啊!
漓渊没有开口,只是默默握紧了拳头,露在面纱之外的一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厢房的方向,可目光的落点却分明是缥缈的。
她为什么哭?
是因为失去了小将军这样一个护身符,还是因为怕回京没有办法给摄政王一个交代?又或者是因为怕自己会对她下毒手,哭也不过是唇亡齿寒的恐惧?
他不懂,真的不懂,哭有什么用呢?用来博取怜爱吗?这也未免太卑微了吧,与其靠着别人的爱怜过活,何不自己依靠自己呢?如果不是,那哭又有什么用处呢?不过是懦夫的行为罢了!
这一刻,漓渊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只是想要有尊严的好好活,作为一个可以掌握生杀大权的大祭司带领他的族人夺回属于他们的荣耀,而不是成为一件被奉献牺牲的工具,这有错吗?
可这一刻,他却为什么有了些许悔意呢?心头莫名酸酸涩涩的,似是又一团冰被小小的火苗熏烤化了,滴下了一滴水冷冷的落在了心间,似是不同,可却也还是冷的,可那冷中好像又带了些他不懂的东西。
日暮西垂,透过窗棂照进房中的光也越发暗了下来,白沐放下了手头最后一卷古籍,满脸麻木死寂的起了身:“时间到了,我们走吧。”
一切是真的无可挽回了,已经整整十二个时辰了,没有更多的时间给他们了,倘若神女殿下还是下不了这个决心,那就她来吧。
只是苏靖这灾祸终究是由她的私心所致,如此待到她救醒了苏靖,将他平安送回王府,她就去找他谢罪。
白沐进门时,厢房中很安静,叶解语的哭声已经微不可闻,或者说她已经哭不出声来了。
她唤他,她哭,她吵,她闹,她给他说她能说出的所有情话,她提醒他家中还有人再等他归来,她握着他的手求他睁眼,可他就是吝啬的再不肯温柔的多看她一眼,只是这样紧闭着双眼,冷漠的将她隔绝在了自己的世界之外。
她的泪似是流干了,她的话似是说尽了,她似乎能做的只是在这片刻的时光里陪在他身边,同这个与她相识不过一年却抢走了她整颗心的男人告别。
她的苏靖,是意气风发的小将军,是心怀天下的真男儿,是严肃认真却又通情达理的温柔先生,是疼爱包容她的完美男友。
可如今这样的苏靖却再也回不来了,她也要做好心理准备去面对一个全新的苏靖了。
她真的不知道,面对一个心智去孩童的苏靖,她还会不会像如今这样去爱他,以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的方式爱他。甚至,她都不敢确定自己的爱究竟会有多久的保质期,她会不会因为孩童的不懂事而厌倦,会不会因为那巨大的落差而想要逃避,一切都是未知的。
可不管怎么样,她必须要记住一件事,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他都是苏靖,是她要爱要保护的人。
无论如何,她对他,至死不能弃!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叶解语用手背狠狠的擦了一把眼泪,微微仰起头睁大眼,努力的将泪意憋回去。而后动了动酥麻的腿扶着床沿缓缓站起。
“我要你们保住他的命。”叶解语自觉的让开了床边的位置,待到目光触及捧着药箱和银针的漓渊和白素月,叶解语的拳狠狠攥起,任尖锐的指甲嵌进肉里,却也只能阖眸恨恨道:“还有,你们欠我一个解释。”
叶解语的声音因为长时间的哭泣而格外嘶哑,微微的粗砾中隐隐透出了前所未有的坚定和决绝。
这一刻的她,不再是白沐熟悉的那个温言软语的小姑娘,命令的腔调里终于有了属于上位者的霸气和果决。
那一刻,白沐觉得她仿佛看到了预言中神女的样子,原来兜兜转转命运还是会回到原点,即便她苦心谋算,一切都还会被命运推到更不堪的境地。
天命不可逆,天命不可逆啊!
白沐捻起银针在烛火上仔细炙烤,看着苏靖苍白的脸强压下心头纷杂的心绪,刚准备行针,便听得了一道低沉沙哑如同垂暮老人的男声。琇書蛧
“等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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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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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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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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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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