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躁无所事事,烦躁无人可诉,烦躁一切的一切,毫不夸张地来说现在的他就是个会移动的□□桶,一点就炸,恨不能有个把不识相的人惹他,好好干一架泄一泄无名火气。
他也觉得挺莫名其妙,他是有病,可能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得了个暴躁症。
组织上劝他找个好山好水的地方好好养病,然后他就随便选了个地,来到了啊巴岛。
人生地不熟的,当初他是怎么脑子抽了一根筋地选择来到这里的呢?不过稍感慰籍的是,这里的环境没有想象中差,甚至有点意料之外。
傍晚时分,海滩边的残阳美到无法言语,橙黄的光恰到好处地折射到起伏的海浪上,身后的沙滩推车卖着水果冰沙和冰激凌,音响里放着慵懒的爵士乐,沙滩上身材曼妙的异国美女们就随着音乐轻轻扭动,挺有异国风情的。
走了这一路,他看到的听到的,开阔的视野令司马的郁闷之气消散了不少。
他赤着脚,踩在柔软的沙子上,掏出了手机把这一瞬拍了下来。
随后又漫无目的地走了一段路,眼前出现了一群熙攘的人群,闹闹哄哄的不知在那聚众围观些什么。
司马受好奇心驱使走了过去,看见几个黑黝黝的汉子合力抱着一只体型不小的海龟,从海里拖到了滩边。
海龟上的龟壳斑驳,布满了刮擦的痕迹,还长了些毛绿毛绿的青苔,它的状态看起来相当不安,脖子伸得长长的,最令人震惊的是它的鼻管上插着一条吸管!还入的极深!海龟的鼻孔只看得到吸管的一点点尾端了!
想必这是被人围观的理由了。
司马当场了然,这些汉子是海洋生物保护站的搜救队人员。
周围的游客七嘴八舌,替着这只可怜受伤的海龟心疼着。
搜救队领头的汉子半跪在了海龟旁,一手察看海龟的伤情,一手拿着电话说着些什么,机关枪似的吐出一连串听不懂的语言,神色紧张。
挂了电话后,汉子蹲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在思考着下一步该如何,神情却带着点不知所措。
司马跟着蹲到了那个汉子旁边,尝试性地开口,“需要帮忙吗?我可以尝试着把吸管拿出来。”
阿部侧头看了看旁边这个来到岛上三天,两天都在滩边溜达并见过几面印象深刻的男人,不由得笑了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谢谢你的好意,不过这可能有点儿困难,我得叫专业的兽医过来处理。”
“那总不该是给它做开腔手术把吸管拿出来吧,交给我试试,我以前有过一点相关经验……”司马眼神淡定沉稳,胸有成竹的模样令阿部不由得减少了几分疑虑。
他犹豫了再三,因为刚才那通电话兽医说家里有事回到了岸上,这会儿一时半刻又找不到别人,思来虑去,阿部终于答应下来,叫人给司马送来了镊子,棉花和剪刀。
司马俯下身一手小心碰了碰海龟的头,继而缓缓控制住了力度固定它的头,不让它待会儿因疼痛挣扎乱动,所以此时的司马低声用哄孩子一样的语气跟它对视说,“都说海龟通人性,我这是在救你,待会儿弄疼你了忍忍,很快就过去的。”
说来神奇,海龟的瞳孔紧缩了一阵,却一动不动了,看起来似乎安静老实了。
司马用镊子轻轻夹住吸管,控制好力度往外抽,海龟立时疼得挣扎起来,鲜红刺眼的血也顺着吸管流了出来。
一见到血,阿部连忙着急得哎哎叫了起来。
“别叫别叫。”叫得又不好听。
司马又停下了动作,拿过棉花把血迹擦去,重复刚才的动作,把吸管抽出一小段,拿起剪刀又剪去一小段,再擦血迹,如此反复。
看着司马的一系列操作,阿部紧蹙的眉头渐渐地松了。
不知趴了多久,司马已经腿麻得没有知觉了,手边堆积了一小堆血迹斑斑的棉花团,周围的人早已经散去了不少,最后留下来围观的都是后来过来的游客,直到最后一截吸管被拿了出来。司马才真正地松了口气,甩了甩酸胀的手臂,整个人躺坐到了沙子上。wWW.ΧìǔΜЬ.CǒΜ
阿部最后确定察看了一下海龟的状态,立马叫了人去收尾。
他伸出一只手,把司马从沙滩上拉了起来,笑容染上了如释重负的轻松,从工装裤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了一根递了过来,“谢谢你的出手相助,我是啊巴岛海洋生物保护站的队长刘阿部,改天如果有时间有机会就请你吃个饭!我就住在那边的保护站,如果你对这方面工作感兴趣的话可以来找我。”
“不客气。”司马接过阿部递来的烟,点头示意。
聊开了几句,阿部拍了拍司马的肩膀就走了。
司马站在原地呆了一会儿,把烟别在了耳后,顺着原路走了回去。
晚风凉丝丝的吹得人心情舒畅,司马慢悠悠转回了白房子后,开大门直上二楼,随手关了房门,把钥匙丢在了玻璃桌上,整个人就像软体动物没骨头似的瘫在了软沙发上一动不动了。
鼻尖还嗅到了楼上阿叔做的饭菜香。
啧,出去转了一圈还忘了吃饭呢。
司马松开了衬衫扣子,觉得有些热,刚准备找空调遥控器。
敲门声响了。
陈晚是直接捧着炖盅下去二楼的,眼光瞥到鞋架上的男士拖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大码人字拖。
看来人在里面。
于是陈晚空出一只手来敲了敲门,“你好,我是楼上的。”
“门没锁。”里头传过来了声音。
陈晚等了几秒,都没听到里头的动静,只好扭开了把手,却还是没有进去,只是在门口探出了半个头与客厅躺着的人对视了。
司马看着从门外探出了半个脑袋的陌生面孔很年轻,皮肤很白,不由得愣了一瞬,才反应了过来。
“有什么事?可以进来的,不用脱鞋子。”
陈晚摇了摇头,抬了抬手臂,示意手中的炖盅,“温叔熬多了汤,所以叫我拿下来给你。”
司马似有些惊讶这里热情的邻里之情,犹豫了下才起身走到厨房里头。
陈晚看了看与楼上相同无异的一厅两房,这里简单的布置多一样不多,少一样不少,其余皆一目了然,透着浓浓的单身气息。
等到司马拿着碗走到了门口的时候,他挠了挠下巴,视线毫不顾忌地上下打量着陈晚,“……这位小哥,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陈晚仰头看了看司马,发觉这个人很高,头顶都快杵门框上了。
“我在外面读书,考完试回来不久,你没见过我很正常。”陈晚低着头把炖盅里的汤小心倒到司马的碗里。
“哦……高考?”
陈晚继而点点头。
“满了。”汤水微微溢了出来。
司马拿的碗不大,炖盅里的汤还有剩,他刚想转过头去厨房拿另一个碗出来。
结果陈晚当着他的面,仰头把最后几口汤喝了。
司马挑了挑眉毛,盯着眼前滚动的喉结。
“怎么了?”陈晚舔了舔嘴巴。
“没……”司马也一仰头把碗里的汤喝了,啧了啧嘴巴,“汤熬得很入味,替我谢谢你温叔,说他有心了。”
“嗯,他的汤的确熬挺久的了,你在这住得还习惯吗?”陈晚点点头,又礼貌性地问了句。
“还可以。”
“那就好,以后在啊巴岛上有什么不熟悉又想去的地方可以问我和温叔,同在一个屋檐底下住,大家也彼此多多照应。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了。”陈晚说了几句,才转过身回楼上去了。
墙上的壁钟滴滴答答地走动着。
楼下住的人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乱七八糟的人,陈晚内心里些许不适的异样感消散了不少。
这会儿他洗过澡回到房间,温叔在外头客厅看着九点档的自然纪录片,背景声隐隐透过墙壁传了进来。
房间很干净,温叔已经早早收拾过了,木桌上一片整洁,摆放着几只海螺壳,书架上的各类书籍分门别类放好,床上的被子也已经晒过了,带着阳光特有的味道。
陈晚把行李箱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摆放好。
他从背包里拿出的老旧相册簿时,动作顿了顿,指尖轻轻摩挲着现在市面上已经绝版的封面,字迹也已经模糊了,陈晚没打开,轻轻放进了抽屉里锁好。
“啊晚!啊晚!”八约在楼下大声呼喊,洁白的牙齿在夜里隐隐反着光。
“小点声成吗!”萨曼莎皱着鼻子嫌弃地出声,一吃完饭就被八约这小子拖到这里头,还来不及画个妆就出来见人了,可她的表情也掩不住地兴奋。
直到三楼熟悉的蓝白格子床帘被拉开,再伸出来了熟悉的脑袋。
“八约!萨曼莎!你们怎么来了?!”陈晚一看到这两从小的玩伴就不由得一愣,随即扬起了笑容。
自从到岸上读高中之后,就很少跟两个发小见面了。
八约的身材被白色背心衬得高大壮实了不少,肌肉鼓鼓囊囊,看起来很有看头,皮肤经过了那些打渔的日子的淬炼,风吹日晒得比以前更黝黑健康了。八约的这个名字是受当地方言的口音影响,他本是八月出生,叫着叫着就成八约了。
而混血的萨曼莎也抽发得愈来愈苗条,长着西方人特有的高大骨架,长手长脚地攀过竹篱笆。
八约也跟着攀了进后院里。
“温叔说你今儿就回来了!所以我们就来看看你了!”
“你们要上来坐坐吗?”陈晚笑着摆摆手,作势要把钥匙扔下去。
“不了不了!我们就不上去了!等过几天有空我们再来找你!”八约摆摆手阻止了陈晚的动作。
“他明天一早儿就得跟着他爸出海打渔,好几天都不回来了呢。”萨曼莎眨着蓝眼睛,出声解释,“我明早也要和朋友去岸上一趟玩几天!所以等我们都有时间再聚一聚吧!你今天才回来也累了,好好休息,我们不急这一时!”
“行吧,有时间我们再好好聚聚。”
“还有这个!特意带给你的!”八约从裤袋里掏出一包东西,打开拿出了一点,然后冲着三楼的窗户甩了甩,“窗户再开点!”
“什么呀这是?炸弹吗?”陈晚笑着,但还是照做了。
紧接着,这包东西划出流畅的抛物线送到了陈晚手中。
是一包用纸袋包好,分量颇足的辣子鱼干。
这是八约自己做的辣子鱼干,以前在一起玩的时候,他老是缠着八约给他做鱼干。
“谢啦!”陈晚拿了几条鱼干放在嘴里连骨带刺的嚼着,还是熟悉的味道,口腔里满是浓郁的辣子八角香。
八约和萨曼莎又在楼下的院子里追着阿花顺了顺毛,喂了几条辣子鱼干,看着啊花上当受骗咬了几口辣子,顿时打着喷嚏不住地挠鼻子才嬉笑着离开了。
这一晚上陈晚睡得很早,舟车劳顿了一天,实在太疲倦,便一夜无梦睡到了天亮。
早上睁眼的时候,正好九点半,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了房间的角落里,灰尘像有着生命力一样上下浮动着,窗边防盗网上的盆栽也努力地向着阳光舒展着柔软的叶子。
陈晚已经好久没试过睡觉睡到自然醒了,这一天心情舒畅得无法言语。
温叔一早就出去了,他熬好的鱼片粥被盖子罩住放在了饭桌上,还留了一张便条。
——中午带你大冬叔去吃云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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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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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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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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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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